談判徹底以失敗告終,讨價還價的過程中程稚心半點都不讓步,不僅如此,她還把病床的遙控器給搶到了手中。
摁下去後,病床擡高的一層便逼不得已地降了下去,迫使季宸甯也不得不躺了下去,小桌子也被收了起來。
這下季總除了躺着看天花闆什麼都幹不了了。
這麼多年縱橫商界,從來都沒有見過程稚心這麼難纏的對手。
直到季總乖乖地蓋好薄被躺在了病床上,程稚心才把文件放在了離他最遠的一個茶幾上,自己在沙發上坐了。
“現在是下午,你應該睡一覺了。
”程稚心建議了一句,同時走到窗戶邊上拉上了窗簾,病房裡頓時一片幽暗。
季宸甯霎時覺得程稚心簡直像是一個精确報時的機器人一般,刻闆而呆滞,一點商量都不給。
但對于程稚心來說,她目前也隻能拿這麼一副态度來面對季宸甯。
之前心裡那份雜亂的心緒隻是被她強行壓了下去而已,事實上,她仍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人。
她感激他救了她,卻又對他的心意感到惶恐和不知所措,因此隻能刻闆而僵硬地保持住自己與他的距離,同時履行好自己照顧他的責任。
季宸甯雖然有些不樂意睡覺,但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早已等了多時,躺在床上頓覺一陣困意和疲憊襲來,在确定程稚心就在房間裡後,他緩緩地阖上了眼。
季北城離開醫院後并沒有先回公司,而是回了一趟家裡,正好瞧見了在客廳裡不斷來回走動的沈曼雲。
“什麼事這麼焦急?
”季北城有些奇怪,妻子年輕的時候就是大家閨秀,很少有這麼心神不定,沉不住氣的時候。
沈曼雲一看他進來就迎了上去:“你跟那個女人談妥了?
”
季北城點點頭,他回來是因為有些東西想拿,所以并沒有準備在大廳裡跟沈曼雲耽擱太長的時間:“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今天傍晚自己去醫院看一眼不就行了。
”
“我正有這個打算。
”沈曼雲瞪了他一眼,“你能确保那個女人會勸阿甯好好休息?
對他養傷起到作用?
”
“能不能起到作用我不知道。
”季北城搖了搖頭,“但那孩子應該不會對宸甯不利的。
”
見沈曼雲還要反駁,他當即打斷了對方:“你别黑白颠倒,車禍的事是你兒子自願救人家的,而且我已經問過宋豊了,當時是宸甯說要上那女孩的車回家,藏在了人家車上,程小姐根本就不知道。
”
沈曼雲憋了半天沒有反駁出來什麼話,見季北城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去,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臉色依舊沉着,隻不過眼神已經和緩了不少。
到底還是不放心,天剛一擦黑,沈曼雲便提拎着一個保溫桶趕往了醫院。
外面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醫院走廊裡已經亮起了燈,但當沈曼雲來到熟悉的病房前時,卻發現裡面竟然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心中略有疑惑,小心翼翼地擰開門,借着門口的光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
竟然真的睡了?
松了一口氣的沈曼雲目光四移,終于看見了歪在沙發上也睡着了的程稚心——她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按着自己身旁的一疊文件,顯然是害怕誰趁她熟睡時取走了。
沈曼雲的神情有些複雜,她歎了口氣,卻不想驚醒了程稚心。
為怕季宸甯偷偷來取文件,她的神經一直是繃着的,稍稍有點響動就會被驚醒,卻沒想到睜眼見到的不是季宸甯,卻是一個怎麼也沒想到的人。
瞧見站在門口得竟是沈曼雲,她有些吃驚,但立刻便記起了這位夫人對她的厭惡,一時之間躊躇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沈曼雲也覺得有些尴尬,她不是個會主動低頭的人,但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她還是把手裡的保溫壺交給了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床上的季宸甯,自己便慢慢地退了出去。
重新關上門,沈曼雲舒了一口氣,眼神卻有些複雜。
一方面她為季宸甯終于肯好好休息而欣慰,另一方面卻又心結于這份功勞來自程稚心。
但程稚心此刻卻管不了那麼多,她看了看手中的保溫壺,明白這湯必須要趁熱喝才行,于是立刻便開了燈。
整個病房裡登時亮如白晝,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眼皮動了動之後便緩緩地睜開,待惺忪之色褪去後,男人才将目光投向了病房内唯一站着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