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光大亮後,季宸甯從沉睡中緩緩蘇醒,他睫毛間緩緩地開阖一條縫,一絲迷茫之色露了出來,手下意識地去摸身旁的空位,卻摸了滿手冰涼。
刺骨的寒意徹底将他激醒,男人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銳利,繼而他舉起自己的手,有些疑惑,但随後便撫上額頭,輕按被醉酒後遺症困擾的太陽穴。
不過昨日這一覺他倒是睡得很不錯,很長時間都沒有這般神經松懈的時候了。
男人翻身起來,當看見扔在地上的衣服時蹙了蹙眉,随後他目光投向了床鋪,掀開一旁的薄被一角後,床單上斑斑痕迹讓他刹那間眸光深邃。
裴以川昨晚上為自己好友的愛情唉聲歎氣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後,大早上便又被一旁的手機鈴聲給震醒了。
他摸索着将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勉強睜開眼瞥了一眼屏幕後便又重新閉上眼,将手機放在了耳邊:“季宸甯我真是欠你的,大早上擾人清夢要遭天打雷劈的知道嗎?
”
季宸甯這會兒沒空跟他扯皮,他穿着浴袍站在鏡子前,看着着自己肩膀上那個未曾褪去的牙印,冷着臉道:“她昨天晚上是不是來了?
”
“誰?
”裴以川立刻驚醒,瞌睡蟲跑到了十萬八千裡遠,他琢磨着難道是昨天的事敗露了?
應該不會吧,這人都醉成那樣了,他不信他還有印象。
“别裝死,這裡的位置隻有你和宋豊知道,沒我的命令,給宋豊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往外說,剩下的除了你還會有誰?
”季嶽盯了半晌後,臉色愈發地漠然,但眸光中卻有奇異的光澤在蔓延開來。
裴以川賴不過去了,他琢磨着這兩人肯定發生了點什麼,不然季宸甯不會這麼笃定她來過。
“行行行,我承認昨天禁不住她哀求将她放了進去,讓她跟你見了一面——但後來我可就先回家了啊,你們家發生了什麼事與我沒有半點關系。
”他一本正經,複又露出點笑意,追問,“哎,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
回答他的隻有一聲接着一聲的“嘟——”,季宸甯竟是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男人站在鏡子前,最終将浴袍拉扯好,冷嗤一聲:“三次都咬同一個地方,真是不長記性。
”
話雖如此,但他眼眸深處卻有一點溫柔之色淺淺地暈開。
沒等他去洗漱,裴以川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他摁了接聽,語氣卻有些不耐煩:“你還有什麼事?
”
“程程今天下午走,你去不去機場送她啊?
”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男人眉眼微皺,眼神裡一片陰鸷,他脖子上的毛巾一甩,冷言冷語:“關你什麼事?
”
男人聲音冷凝,聽不出喜怒,但裴以川與他接觸良久,聽着心中有了數,打了個哈哈後就挂了電話。
到底還是放不下啊!
他歎了口氣,複又琢磨起程稚心昨晚到底對季宸甯做了什麼事。
程稚心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站在季氏老宅中,自從早上整理好了東西後,她便向肖姨攤牌了自己即将陪着季璟然前往墨西哥的事。
肖姨驚愕之餘,也明白了近日這小兩口為何吵架的事,但這畢竟是主子的事,她不好說什麼,隻能拍了拍程稚心的手,囑咐她自己一個人生活要小心。
程稚心謝過之後,便帶着行李被人接到了季宅,下午她會跟季璟然一同前往機場,乘20個小時的飛機,穿越太平洋抵達地球的另一端。
“心心,行李都準備好了嗎?
?
”
季璟然推着輪椅過來,他昨天就已經出了院,這會兒一身休閑服裝,出了容顔氣質出衆一些以外,也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他看向她的眉眼有一點溫柔,令人如沐春風,行事間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季氏二公子。
想到程稚心今天便會與他一同離開這座令他傷心的城市,前往一個嶄新的地方迎來一個全新的開始,便忍不住心生雀躍,連帶着看這方世界都明媚起來。
但程稚心與他比,卻并沒有那麼多的喜悅,甚至可以說對這次離别非常感傷。
她應了季璟然一聲,示意自己已經整理好了以後便不再開口說話,隻是想着如今季宸甯到底有沒有醒過來,亦或者醒來了又有沒有發現她來過呢?
但這一切都是未知的了。
下午一點,傭人将他們的東西提上了車子的後備箱,程稚心一襲墨綠色長裙,外罩一件外套,清新得如同夏日雨後的茶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