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醫生已經跟他說過了,所以鄭凜叙知道,這是她自己打的,應該是因為彩超時又想起了周義——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幾次了。
周義對鄭翩跹做過的事情裡,所謂背叛感情,竟是最輕的一項罪名,最後的那件事情,不過是導火索,本質還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類人。
周義讓鄭翩跹在一段不确定、沒有結果的感情裡,變得越來越懷疑自己的感受和判斷,變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因為這些,她會嫉妒,會偷偷查周義的手機,但她做這些并不是理直氣壯,更不可能心安理得,所以一邊做一邊自我攻擊。
然後一步一步變成了今天這樣子。
這才是周義最大的罪名。
鄭凜叙将鄭翩跹摟過來,沒有去問她臉上手印的事情,而是對她說:“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們出去散散心。
”
鄭翩跹搖了搖頭,她好像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回答問題。
鄭凜叙了解了她的答案,“好,沒關系,如果有想去的地方,随時跟我說。
”
鄭翩跹這次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鄭凜叙帶着鄭翩跹從醫院出來,回家之後,鄭翩跹就上樓了。
鄭凜叙沒有去打擾她,坐在沙發上看了看彩超的照片,還有其他的檢查報告。
養了二十多天的時間,孩子明顯比上次看的時候大了,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還是個女孩子——鄭凜叙想起了鄭翩跹剛出生時的樣子。
這孩子,應該就跟她小時候差不多吧。
鄭凜叙沒有在家待多久,就被助理的一通電話叫去了公司。
——
度過藥物适應期之後,鄭翩跹的睡眠時間沒有開始時那麼長了,上次去醫院,醫生給她加了一種藥,這次的藥副作用沒有那麼強烈。
鄭翩跹懷着孕,來美國之後沒有申請學校,也不怎麼出門,幾乎天天都在别墅裡待着,連院子都很少走出去。
藥在吃,咨詢也在做,但情況一直都沒有好轉。
妊娠六個多月的時候,某個晚上,鄭翩跹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周義。
來美國之後,她很少去想起他,也沒有夢到過他,這是第一次。
醒來的時候,鄭翩跹已經不記得夢境的具體内容,可是“夢到周義”這一點,已經足夠讓她惡心、甚至是嘔吐。
彼時已經是秋天,鄭翩跹醒來的時候卻渾身都是汗,身下的床單都濕了。
鄭翩跹從床上爬起來,連鞋都沒來得及穿,沖到洗手間,對着馬桶大吐特吐,胃裡的東西都嘔了個幹幹淨淨。
起身的時候,鄭翩跹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忽然就很絕望。
她站在洗手池前,久違地擡起臉來照鏡子,在鏡面裡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黑眼圈,淩亂的頭發,慘白的臉,布滿皿絲的雙眼,六神無主,像個沒用的廢物。
她想起了鄭凜叙和鄭玥宓為了她的事情操勞忙碌的模樣,想起了自己為了一個男人和鄭凜叙作對的場景,想起了鄭凜叙為了給她找個好醫生,熬着大夜翻了好幾摞資料……
可是她呢。
她對這個家,對她的家人,沒有人任何貢獻。
以前最起碼沒有拖後腿,現在卻成了他們的累贅。
鄭翩跹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