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帝打斷他的話,“誰能辦事,誰不能辦事,朕心裡有數的,你不必謙虛,此番能成,你當記首功,至于鴻胪寺輔助你,是分内之事。
”
“好在已經談成,否則朕便要拿鴻胪寺問罪,蜀王辦差的時候,沒有好好配合。
”
雲秦風心頭微微揪起,心裡是有些難過的。
一般來說,差事辦妥了,先不忙誇贊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先誇贊了辦差的衙門。
鴻胪寺這段日子來,奔波勞碌,整個衙門取消了休沐,起早貪黑,吃不好,睡不安。
他們就算不是記首功,也不是一句分内事便可掩過去的。
要麼便都不贊賞。
要麼私下再贊賞幾句。
如今是捧殺,還是沒那他當兒子看待?
還是要離間他與鴻胪寺?
鴻胪寺上下官員這麼多,便是鴻胪寺卿大度不說什麼,但官場上的陰暗是多麼的可怕啊,一句話傳出去,傳大了,就能斷了一個人的前程。
他此番功勞,尚還不能填補原先的惡名,便先得罪了鴻胪寺。
這朝中官員本來就是藤連瓜,瓜連藤的,誰在朝中沒幾個交好的同僚?
雲秦風倒是也沒覺得委屈,你有期待才會有委屈。
隻是心再一次寒了幾分。
鴻胪寺卿的臉色确實變了變。
原先是為蜀王擔驚受怕,兜底賠罪,卻說沒有好好輔助蜀王。
如今對四皇子是贊到了天上去,對鴻胪寺就一句分内事。
哪怕說一句鴻胪寺也辛苦了,他也覺得千辛萬苦都也值得的。
說到底,陛下還是任人唯親的,自己的孩子是千好萬好,臣子們做得再好,那也是奴才們的分内事。
景昌帝的笑容裡透着陰沉的冷意,“鴻胪寺卿退下吧,老四,陪朕用膳。
”
“臣......告退!
”鴻胪寺卿掩住眼底的失落,心裡想的是如何跟底下的手足交代。
回到鴻胪寺外,他調整了失落的表情,顯得意氣風發,昂首挺兇地進去。
衙内的大小官員一同圍了上來,興奮地問着。
“大人,我們談下了原價購買,超出預期,陛下可有贊賞?
”
“陛下怎麼說的?
快與我們說說。
”
“陛下很高興吧?
可還有内閣官員在場?
”
鴻胪寺卿瞧着一張張疲憊到了極點,卻依舊興奮不已的面容,忍下了心酸,壓壓手,“低調,低調,不可這般輕狂。
”
他快步走過去,坐在了交背椅上,當即就有人奉茶上來,是低調了些,卻還是忍不住興奮,“大人,陛下是怎麼說的?
可有賞賜啊?
”
鴻胪寺卿白了他一眼,“為朝廷辦差,是你我的分内事,要什麼賞賜?
”
“啊?
沒賞賜啊?
”大家不禁失望起來。
鴻胪寺卿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陛下肯定是要賞賜的,但是本官回絕了,本官對陛下說,我們鴻胪寺上下官員同心同德,一心為朝廷為陛下盡忠,别的都不求。
”
他再喝了一口茶,挪了挪寬大的屁股,“陛下聽了我這麼說,十分感動,褒獎了我們,說我們鴻胪寺上下忠心可嘉,實為官員的表率,你們想啊,這句話不是比什麼賞賜都好麼?
”
大家一聽,确實是這個道理,當為百官表率啊。
頓時,兇腔一股熱皿像溪流似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都值得了。
值得啦!
鴻胪寺卿含笑望着大家,“明日晚上,本官在望京樓設宴,好好地犒勞一下大家。
”
末了,又添了一句,道:“大家敞開了肚皮使勁吃,使勁喝,花多少銀子都可以跟戶部報銷的,這是陛下犒勞我們的。
”
歡呼聲當場便震徹整個鴻胪寺。
一頓飯,就能滿足他們了。
鴻胪寺卿心頭歎氣,陛下哪怕給一句贊賞,他這謊都能扯得理直氣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