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漢子趕蒼蠅似的,把牛繩往老漢身邊揚了一下,趕着牛車便進城去了。
唯恐老漢問他要回那簪子。
身後,揚起滾滾塵埃,金老漢咳嗽了好久,用髒兮兮的袖子拂去塵土,犯愁道:“這怎麼辦?
京城在北邊,我們現在往西走了,你阿奶留下的銀簪子也沒了,咱連吃飯的銅闆都沒有了,還如何上京啊?
”
金娃灰沉沉的臉上露出兩隻亮晶晶的眸子,“爺,要不咱就不去京城了,就在這附近找活兒幹,賺到了銀子再上京。
”
他這般說,懷中虛弱的貓便探起腦袋,爪子往前一遞,搭住了他的手腕表示抗議。
“小金,咱們沒路費了,去不了京城,不能帶你吃魚了。
”
金娃覺得很對不起小金貓,因為一路承諾要帶它去京城吃最好的魚。
小金現在不是小黃了,因為毛發比之前金了很多。
就是很虛弱,總是病恹恹的樣子。
金老漢瞧了一眼孫子,又瞧了一眼詭異的貓,歎氣道:“進城吧,我去乞讨點......”
金娃瞪大眼睛,“不能乞讨,我們不要當乞丐。
”
“不當乞丐我們就要餓肚子。
”
金老漢認為當什麼都不要緊,當狗也行,隻要能吃飽肚子,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他能餓,孫子不能餓。
“我們去撈魚。
”小小年紀的金娃,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要在這附近打魚去賣,賺了銀子再繼續上京,“咱們别的不會,就會撈魚,靠手藝吃飯。
”
金老漢眸色複雜地看了孫子一眼,孫子有志氣是好事,但有志氣不能飽肚子。
但是,聽他的吧,誰讓他看起來已經那麼懂事了呢?
他太老了,老到沒有任何主意了。
“爺,以後等我長大了,讓您頓頓都吃上肉。
”金娃蹦蹦跳跳地往河邊走去,“但現在咱就先吃魚,小金也喜歡吃魚的。
”
小金不要吃魚,小金奄奄一息了。
腦袋一垂,便歪在了金娃的懷中。
青州的打魚能手,到了這荊城河裡頭,卻栽了跟鬥,隻撈到一條小魚,還不夠兩人和一貓果腹的。
祖孫兩人餓着肚子犯愁,這可怎麼辦?
他們回到城門外,有幾名乞丐外頭跪下來了,等着入城的人過來施舍。
金老漢想過去,但看了看孫子,還是忍住沒跪下。
有幾匹馬直奔而來,馬背上坐着的漢子,都是極威武,像極了金老漢在青州時候遇到的那些兵。
那些漢子沒有全部進城,隻有一個人策馬進去了,其他三人都在城外下馬。
城外有賣草料的,他們便上前買了幾捆草料喂馬,然後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等什麼。
金老漢對這種人是敬也怕,不敢靠近,倒是金娃因為和戰無情混過一段日子,所以對這種人特别有好感。
他抱着小金走了過去,好奇地問道:“官爺,你們的馬,好高大啊,我能不能摸一下?
”
那年輕的漢子拿着牛皮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打量了金娃一眼,笑着道:“馬兒性子烈,不能摸的,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
“我叫金娃。
”金娃有些失望,他可想摸一下了,“這是我的貓,它叫小金。
”
年輕的漢子失笑,“這是貓?
我還以為是老鼠呢,這麼小的貓啊?
都快死了。
”
“才不是呢!
”金娃不高興了,把貓往前一伸,“你看看......”
年輕漢子随即被旁邊的沉穩漢子往後一拖開,喝道:“四爺,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