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封叔,我們去江北吧
見鹿之绫十分堅持,封振也不好說什麼。
趁裡邊的工人不備,封振領着鹿之绫偷偷走進倉庫,站到有一大堆紙箱的後面。
鹿之绫默默收起手中的盲杖,她能聽出這個倉庫很大,每一樣貨落下時都發出震動牆邊的空曠聲音,有很多條的運輸帶,雜音很大。
工人很多,步子聲也很亂,但她能極快地從其中辨别出阿唐的腳步聲。
“唐哥。”
“唐哥。”
“唐哥,你昨晚辛苦了,我來我來。”
有幾個年輕的聲音靠近了阿唐,很是殷勤。
鹿之绫有些詫異,聽起來這裡的工作人員對阿唐更是尊敬,還搶着幹活,難道是阿唐升職了才會發那麼多工資?
這個念頭在她腦袋裡僅過了一下便被她否決。
雖然她沒什麼生活經驗,但按常理心算一下,超市的倉庫裡職位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結十來萬的工資。
“唐哥,這邊坐。”
“唐哥,喝水,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傷?
他身上有傷?
鹿之绫轉頭面向封振,封振的耳力沒她厲害,壓根聽不清在說什麼,自然也不知道回應什麼。.Zx.
鹿之绫站在紙箱後面,心裡的疑窦越來越深。
她發現,阿唐在家裡不愛說話,在外面更不愛說話。
她站這半天,聽到的全是别人的聲音。
終于在又一段漫長的時間空白後,她聽到有人靠近阿唐。
“老闆。”
鹿之绫終于聽到阿唐的聲音,他的聲音冰冰冷冷的,沒什麼情緒起伏。
“阿唐啊,坐坐坐。”
老闆應該是個體重很大的胖子,坐下時都有動靜,操着一口當地口音喊,“都出去,我和阿唐有話談。”
聽到外面撤離的動靜,封振有些緊張地拉着鹿之绫躲藏好。
“砰!”
倉庫的大門被用力關上。
封振往外瞥一眼,隻見那胖子老闆捏着根雪茄坐在那裡。
阿唐沒坐,就這麼站着。
“阿唐,這麼多兄弟裡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一年幫我最多的也是你。”
老闆說着又歎一口氣,“不過你老闆我啊,最近算是走上絕路了。”
阿唐沒搭話。
老闆見怪不怪地繼續道,“你也知道,在我們國這地都是有姓的,這江南的地不是姓阮就是姓裴,再不然就是賀龐廖羅那些……我這一塊小門小戶的地到了手裡,那就跟背上大罪一樣。”
“……”
“這一條風光街被阮家用盡手段開發得七七八八,還好,你老闆我有你在,硬是守到現在。”
老闆說着說着忽然惱起來,一把将手中的雪茄砸到地上,“結果他們跑去搞我老子,我老頭子七十多歲一身的病,現在一家醫院都不收,這麼下去他還能活幾天?”
聞言,站在一旁的阿唐神情平淡。
“阿唐,你再幫老闆一回。”
老闆站起來道。
“老闆要我做什麼?”
阿唐淡漠回應。
“聽說姓阮的最寶貝他那個小兒子,你想法子綁架了向阮家要錢,地我守不住,那我就要阮家狠狠出點皿!”
老闆咬牙切齒地道。
鹿之绫聽着心下一驚,手腳逐漸變涼。
“不幹。”阿唐沒有一絲猶豫地拒絕。
鹿之绫的心微松。
“為什麼?”老闆不解。
阿唐站在一旁,一雙漆黑的眸沒什麼溫度,“阮家派人來騷擾幾波,我還回去幾波,暗地裡的事鬧不到警局。綁架,阮家不會善罷甘休,拿了錢我也要進去。”
鹿之绫站在原地,一張臉變得蒼白。
她終于知道阿唐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了。
“事後我自會你替想法子跑路,退一萬步說,就算跑不掉,你隻要在警方面前死守錢的下落,這錢就是咱們的!”
老闆拍不到他的肩膀,隻能拍拍他的手臂,“我不拿你阿唐當外人,你四我六,怎麼樣?”
“不幹。”
見他态度這麼堅定,老闆的臉色不太好,下一秒又笑起來,很是和氣地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怕進去,你是怕家裡那個小妹妹傷心難過吧?”
話落,整個倉庫陷進一陣死寂。
阿唐站在那裡,颀長的身形僵了兩秒。
下一刻,他緩緩擡起錯落着傷痕的一張臉,漆黑的眸陰戾如殺,老闆沒由來得感到一陣寒意,下意識地往後退,衣領已經被對方死死攥住。
阿唐下了死手,“你他媽跟蹤我?”
老闆被勒得面紅耳赤,當場窒息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他狂用眼神哀求。
鹿之绫有些緊張地攥住封振的袖子,正要出去,那邊阿唐似乎松了手,老闆大喘着氣道,“阿唐你别誤會,我你常常要用大錢,想着你有困難不好說才想關心關心你。”
這套說辭阿唐自然不信。
他狠狠攥着對方的前襟,一個字一個字發狠地道,“你給我聽着,你他媽敢動我妹妹一下,我把你全家都宰了!一片肉一片肉剮下來喂你嘴裡!”
“……”
胖老闆的眼裡生出恐懼。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他的地能在阮家手下守這麼久了。
阿唐這人狠起來确實玩命,這人是真不玩笑。
說完,阿唐才松開手,轉身去搬貨,剛将紙箱搬起來,老闆又黏上去道,“阿唐,我真沒想過打你那個小妹妹的主意,不過她不是瞎了嗎?你就沒想過給她治治眼睛?”
“……”
年輕男人搬紙箱的動作一頓。
“你那妹妹才十幾歲吧,瞎一輩子得多痛苦,現在醫學昌明,隻要你有錢,什麼事不能辦到?”
老闆繼續遊說,“那可是阮家,随随便便就能掏個一億幾千萬的,别說治個眼睛,給你妹妹換兩隻眼睛都夠了。”
阿唐把箱子搬到推車上,神色冷淡。
老闆見狀又要說,就聽到他不輕不重地道,“我想想。”
……
從超市回來,鹿之绫坐在古筝前,現在再摸上面的筝弦,她隻覺得像刀片一樣鋒利割人。
她慢慢縮起雙腿提上來緊緊抱住,下巴抵在膝蓋上,一雙眼空洞且沒有焦距,眼淚無聲地淌下來。
她真的就是個沒用的包袱啊。
“小姐,要不等阿唐回來,我和他談談?”封振着她這樣心焦如焚。
“封叔,我們去江北吧。”
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