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妄怎麼都沒想到，鹿之绫說的地方是鹿家老宅。

　　車子在鹿家前面停下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轉頭透過車窗望向鹿家的大門。

　　這個地方，他幾乎天天都會過來，可以薄妄的身份……是第一次。

　　“你家？”

　　薄妄着大門開口，嗓音有些啞。

　　“嗯。”

　　“你帶我來你家幹什麼？”

　　“你先下車。”

　　鹿之绫微笑着道，推開車門下去。

　　大門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影壁，前面是她和他一起種下的一些花木，在冬日也照樣長勢很好。

　　“這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家。”

　　鹿之绫領着他往裡走，就好像他真的是第一次過來一樣，“再進去是一片花園，剛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種，封叔知道得也很有限，後來米叔來了，我就和他一起打理，别現在沒什麼花，春天一來，滿院都是香氣。”小說pp閱讀完整内容

　　“……”

　　薄妄盯着她的身影，一言不發地跟着她往裡走。

　　他當然知道，花草給薄之野還糟賤掉不少。

　　“那邊的亭子我小時候最喜歡在那裡乘涼，不管天再熱，那裡總是很涼快。”

　　鹿之绫指着一處亭子說道，“上面還有我小時候量身高劃的痕迹。”

　　薄妄走過去，果然在柱子上到一處處細細的刻痕，旁邊還會刻上幾歲幾個月的數字。

　　“你十歲的時候還這麼矮？”

　　薄妄上下掃一眼她的個子，“能長成這樣也不容易。”

　　“……”

　　鹿之绫有些無奈地他一眼，“是，比不上你得天獨厚，當年你生活條件那麼差，還能蹿出這麼高的個子。”

　　薄妄着她，繼續犯賤，“希望薄之野别亂遺傳。”

　　“我一米六六點六也不矮。”

　　“你還可以繼續精确到小數點後三位。”

　　“……”

　　心情不爽不會消失，隻會從他身上轉移到她身上。

　　她抿了抿唇，“我突然想到，家裡一棵古樹旁還有口古井。”

　　“嗯？”

　　薄妄邪氣地挑眉。

　　“我要把你推進去。”她一本正經地道。

　　“……”

　　薄妄繃着的臉終于有了笑意，薄唇勾了起來，向她的目光變得寵溺許多，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見他笑了，鹿之绫也跟着心情好些，她從口袋裡取出一把精巧的美工刀。

　　薄妄不見絲毫的害怕，“改用刀謀殺前夫？”

　　“你站過去。”

　　鹿之绫指指量身高的柱子。

　　薄妄睨她一眼，還是靠了過去，靠着柱子站。

　　鹿之绫滑出刀片，踮起腳擡手将美工刀壓在他的頭發上方，狠狠往下壓了壓，才在柱子上劃下刀痕。

　　薄妄讓開來，一堆劃痕裡，屬于薄妄的身高簡直是飛躍三千裡。

　　差距真大。

　　鹿之绫拿出筆，踮着腳在刀痕旁寫字。

　　【薄妄，29歲。】

　　薄妄擰眉，“還沒過生日，28。”

　　“……”

　　真計較。

　　她都沒給他算成虛歲。

　　鹿之绫忍住笑意，在29歲上劃了下，旁邊寫下28歲。

　　她着一堆小七的文字上出現薄妄的名字，莫名覺得溫暖。

　　她轉眸向身旁的男人，凝視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微笑着道，“歡迎到我家來，薄妄。”

　　“……”

　　薄妄盯着她，冷哼一聲，“淩晨請人到家裡做客，你也夠特别的。”

　　淩晨。

　　鹿之绫一眼時間，道，“薄妄，我們去日出吧？”

　　“……”

　　她今天怎麼這麼心皿來潮？

　　上次見面還是在醫院停車場，她冷着個臉要報警，這一次她突然要和他日出？

　　薄妄死死盯着她打量，半晌冷聲道，“羅家的事不會是你幹的吧？”

　　“……”

　　鹿之绫相當無語地向他。

　　“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薄妄低沉地說了句，轉身便走，想到自己應該不認識鹿宅的路，又停下來，等她先走。

　　鹿之绫将薄妄帶到家裡的最高處――觀星亭。

　　爬過長長的石階，亭子裡還挂着年前放的茱萸，早就皺巴幹枯了。

　　鹿之绫取下來，準備一會帶下去扔掉。

　　兩人在最高處的石階上坐下來，旁邊水流聲潺潺，遠處黑幕深深，剩一些星子分錯布列。

　　鹿之绫單手托着臉安靜地望着眼前的夜幕，薄妄坐在她的身旁，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幾秒後又随着她的視線望出去。

　　“薄妄，我是不是沒怎麼和你講過家裡的事？”

　　她忽然道。

　　“……”

　　聽很多遍了。

　　薄妄她，颌首。

　　鹿之绫指向遠處一棟房子，“你，那裡就是我小時候住的，我爺爺疼我，很早就給我單獨分房子睡，可我怕黑，晚上又摸到爸媽的房子裡，他們就把門鎖得死死的。”

　　薄妄挑眉睨她，“怕你打擾生二胎？”

　　“怕我打擾是真的，不過純粹是想過二人世界，不是想要二胎。”

　　一胎都怕打擾，怎麼還可能生二胎。

　　鹿之绫輕歎着道，“我敲不開他們的門，就去找住得近的堂叔，是我二叔公的老來子，就在我房子後面，那時他剛新婚，攔着我堂嬸不給我開門，隔着門喊我早點回房間睡覺。”

　　“……”

　　“我小時候不懂，覺得他們到晚上就都抛棄我，于是哭着跑爺爺那告狀，然後全家人都起來了，你現在能到的房子全部亮起燈，那晚，沒有一對長輩夫妻過成二人世界，都被爺爺罵了個遍。”

　　薄妄聽她說，她一說到自己的家人，眼裡總是有光，比月光更皎潔柔軟。

　　他的手擡了擡，還是沒按上她的腦袋，隻道，“你小時候沒被打過？”

　　“沒有，我連挨罵都不怎麼有，長輩們生氣隻會罵自己兒子，我媽生氣就罵我爸。”

　　“……”

　　他這前丈人家庭地位很一般。

　　“我真的很喜歡呆在家裡，因為這裡每一個角落我都能想到開心的事，我隻要着我就很快樂。”

　　鹿之绫笑着說道，收回視線向眼前眉目深邃的人，“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這是她的世界，是她最珍貴的一塊地方。

　　她想讓他也喜歡。

　　“還行吧。”薄妄淡淡地道，“你怎麼問得好像要向我推銷一樣，你要賣老宅？”

　　“……”

　　鹿之绫郁結，起身道，“我再帶你去那口古井吧。”

　　推下去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