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小野,去還奶奶自由
薄家的人議論紛紛。
薄妄沒理會衆人,捧着骨灰一路往前,衆人被弄得莫名其妙,也不敢惹他,隻能跟着退,跟着走。
鹿之绫捧着戚雪的遺像跟随薄妄一路進了正堂。
祠堂裡隻有薄家的人,都震驚不已,彼此議論紛紛。
“四叔公,麻煩當着大家的面讀下父親遺囑的最後部分。”
鹿之绫出聲。
在薄峥嵘的葬禮上,關于各項資産的分配已經當衆讀過,包括薄妄立即任命薄氏财團掌門人的遺囑也都宣讀了,隻剩最後一部分。
四叔公颌首,上前給薄家衆牌位敬了三根香,然後打開手中的文件――
“關于峥嵘的遺囑,還有一句話特别交代要在祠堂念出來。”
四叔公盯着遺囑道,“我薄峥嵘一生荒唐,未曾給薄家添光,我厚顔忝入祠堂,隻望雙親還有地方我一眼。而妻子戚雪被我困了一輩子,我想最後再做件事,族譜除她名,還她自由,希望諸位長輩給予理解。”
說完,四叔公将遺囑翻轉過來,給大家。
上面有薄峥嵘的親筆簽名,有章印,有律師行和見證人的各項印證。
這份遺囑,是薄峥嵘在去栖雪山前匆匆立下的,在決定去救薄妄的那一刻,薄峥嵘已經為自己想好結局。
遺囑一出,衆人靜默下來,不再竊竊私語。
“小野。”.Zx.
薄妄站在中央,背挺得筆直,低沉地開口喚自己的兒子。
小野立刻站出來,手上緊緊抓着一支鋼筆,是進祠堂前薄妄塞進他手裡的。
“去還奶奶自由。”
薄妄盯着面前的牌位一字一字說道,下颌微仰,沒有任何能讓人置喙的空間。
“好!”
小野同學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他有些緊張地吸了吸氣,握着筆就往前,踩着祭祀桌旁早就準備好的椅子爬上去,又爬到一堆的牌位前,從中間取出厚厚的一本族譜。
小野跪坐在那裡,小小的手拎族譜都費力,他一頁頁翻過去,嘴裡念念有詞,“奶奶,戚雪,劃掉……奶奶,戚雪,劃掉……”
哎呀,媽媽教他認的字,他怎麼找不出來呢?
好多好多字啊。
“不行啊薄妄。”
三叔公不下去,顫顫巍巍地上前要攔下小野。
薄妄抱着骨灰盒,冷着臉上前一步,如一道牆般擋在三叔公的面前。
“薄妄,你不能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你父親對你母親是什麼樣的感情你清楚,那姓夏的和姓郁的使盡手段這麼多年,你父親都沒讓她們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三叔公說得激動,眼角的皺紋都顫了,“你現在把你母親的骨灰捧出去,名字劃出,那你父親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
“他都過世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老人家忌諱人死以後還是獨葬,這在他們來是十分可悲的事情。
“那誰來可憐我母親?”
薄妄冷聲道,黑眸陰鸷地向三叔公,“我母親頂着出軌的罪名呆在薄家祠堂這麼多年,着他找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到現在才有個真相大白,你們憑什麼讓她繼續困在這裡,就是為了不讓我父親死後孤獨?”
鹿之绫向薄妄陰沉的面色,着他半步不退。
戚雪的死和清白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這麼多年,這個家裡,隻有他想尋找真相,也因為這個執念,當初他才會應下和她的婚姻。
現在這根刺終于拔了,但傷口和鮮皿還是在。
三叔公着他說不出更多的道理來,隻能道,“可人都死了……你讓你母親在地下有個伴不好嗎?”
“不好。”
薄妄想都不想地道。
他不覺得戚雪會想要薄峥嵘這個伴,也不覺得薄峥嵘有臉面對戚雪。
三叔公還想說什麼,手機響起來,電話那頭是丁玉君。
老年喪子,已經是最悲痛的事,大家怕老兩口挺不住,便不讓他們送葬,留在神山休息。
三叔公接起電話,丁玉君大概已經預料到這裡的場面,說完幾句後,三叔公不再固執,隻抹了抹眼淚往後站去。
“啊!找到了!”
一心一意找奶奶名字的小野同學終于找到戚雪兩個字,小手不規範地抓着鋼筆當着衆人的面用力一劃,親手将戚雪的名字劃出薄家族譜,還了奶奶自由。
薄家有人輕聲啜泣。
薄妄抱着骨灰盒轉身,大步跨出正門。
……
薄妄将戚雪的骨灰揚在清江。
今天的風有點大,骨灰随風而飄,像極了自由的形狀。
鹿之绫一身黑色素裙,抱着戚雪的遺像靜靜地陪在薄妄的身邊。
不遠處,李明淮帶着人守着,靜立默哀。
有媒體在遠處各個地方架着長槍短炮偷拍這一幕,鹿之绫知道今天這一幕放到網上,必然什麼樣的聲音都有,難聽的話可能會占據上風。
但薄妄不在乎,即使别人不理解,他也想告訴全世界――
他的母親,自由了。
骨灰揚盡,随風而走,清江的水面在風裡蕩起淺淺的漣漪,仿佛在輕語一般。
李明淮和姜浮生端着元寶盤走過來,架在清江邊上,點上火。
鹿之绫蹲下來,将戚雪的遺像從相框裡取出來,放入火中。
風掃過,火勢大了起來,瞬間吞噬戚雪年輕美麗的臉龐。
相紙在火中扭曲,變成灰燼。
鹿之绫又拿出戚雪和薄峥嵘的結婚證書,薄峥嵘将結婚證書保存得跟嶄新的一樣,她将結婚證扔進去……
火光燙着周圍的空氣。
她的肩膀被按了按,薄妄在她身邊蹲下來,将她往後推了推,不讓她離火太近。
旁邊還積着一堆薄峥嵘和戚雪的結婚照。
薄妄拿過來,一張張扔進火裡,在清江邊上燒了。
薄峥嵘的葬禮辦了好幾天,到這一刻才算真正結束,賓客續離開神山,覆着漫山遍野的黑白布撤下來,薄家恢複平靜。
車子停在薄家門口。
鹿之绫坐起身來,偏頭想和薄妄說話,就見薄妄整個人都往後靠着,仰着頭已經睡着了。
他閉着眼,劍眉淩厲,眉間卻蹙着疲憊,眼下微微發青,黑色的襯衫一絲不苟地穿在身上,扣子一直束到領口,領帶勒得有些緊,兇口淺淺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