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7章借刀
所有人變色，目光都齊齊看向了聞若雪。
淩青峰、屠有方等大人物的神色都有些複雜。
那憤怒的質問，同樣也是他們心中的困惑，讓他們對待聞若雪的态度發生微妙的變化。
聞若雪心中一沉。
她想起了識海中那位前輩曾說的那些話。
而現在，那些話已經開始應驗了！
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将傾，就會成為萬衆心中的英雄？
不！
現實，往往會反着來。
聞若雪沒有太過沮喪。
她這次求助那位前輩，本就是為了報恩，而非成為英雄。
不過，她也已清楚，自己已經無法再留在宗門。
否則，恐怕連掌教都會寝食難安！
想到這，聞若雪朝屠有方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道：“師尊，多謝年當初帶徒兒前來神域修行，從今以後，徒兒将脫離宗門，外出雲遊！”
屠有方渾身一震，焦急道：“若雪，你不要多想！宗門……”
聞若雪搖頭打斷道：“師尊，徒兒主意已決，不過，在徒兒心中，會一直銘記您的提攜之恩！”
說罷，她跪倒在地，朝屠有方叩首三次，便起身而去。
一路上，無人敢阻。
目送她的倩影消失，淩青峰喟然一歎。
屠有方神色黯然。
他們何嘗不清楚，聞若雪已不可能再留在宗門？
“聞若雪，你為何不回答？為何！！”
那一道嘶啞的聲音兀自憤怒質問，“難道你心中有鬼嗎？”
那是一個被黑雲教列入必殺名單上的魁梧男子。
也是曾和聞若雪一起浴皿奮戰三年的同袍。
“夠了！”
淩青峰暴怒，神色駭人，“今日若非聞若雪長老，爾等都早已将斃命了！！”
那嘶啞的聲音戛然而止。
功與過、是與非。
誰又能真正拎得清楚？
道場中，牧白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那憤怒欲狂的情緒早已不在。
隻剩下一抹悲涼。
這一刻，他終于做出了決斷。
……
當天，黑雲教一衆大人物命喪開元道宗。
彙聚在開元道宗外的黑雲教八千強者落荒而逃。
聞若雪，成為宗門最受争議的問題人物。
……
夜色如水。
一片山野間。
蘇奕席地而坐，道：“人生于世，死亡是最容易的事情，而該如何堅守原則地活下去，才需要足夠多的智慧和膽魄。”
“在這一點，活着比死去要更艱難。”
他擡眼看了一下蹲坐在不遠處的牧白，“今天你做的就很不錯。”
牧白低聲道：“可我心中很不舒服。”
蘇奕笑了笑，道：“這不是怕死，也不是退縮，不是嗎？”
牧白沉默片刻，這才點了點頭。
“若你不介意，我可以當你的護道人。”
蘇奕喝了一口酒，“我會傳授你秘法，給予你指引，但……這修行路需要你自己來走。”
牧白軀體一震，難以置信。
“當然，你以後若能找到确鑿的證據來懲處我，也不必客氣。”
蘇奕眸光望着遠處夜空，道，“總之，堅守你的道心，一直走下去就是。”
牧白忽地想起前些天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當時眼前這神秘的陌生男子曾說過一番話：
“我隻想看看，你這把刀究竟能走多遠，以後又是否有震懾天下宵小的威勢。”
“倘若……
以後你能給這不分善惡黑白的世道立下一個所有人都必須去敬畏和尊奉的規矩……
那就更好了！”
當時，牧白不理解。
可現在，他隐約明白了。
”多謝前輩！“
牧白長身而起，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先去一側歇息，我有話要和聞若雪單獨聊一聊。”
“是。”
牧白點了點頭。
蘇奕把一直伫足在遠處等待的聞若雪叫過來。
“玄機道友，還請現身一見。”
蘇奕輕語。
一截殘破的黑色翎羽忽地化作一縷幽暗的黑色神焰從聞若雪身上浮現而出。
光焰交織間，映現出一道曼妙傲人的絕美身影。
白發如雪，衣袂飄舞，面孔妩媚絕豔，一身威儀仿似主宰臨世。
正是雒玄機。
曾經的失鄉之城主宰寵，一位從消逝在過去的紀元文明殺出一線生機，活到當代的絕代神主！
隻是，她身影模糊虛幻，似随時都會消散一般。
這等狀況，遠比蘇奕所預想的更為嚴重。
聞若雪也睜大眼睛，這些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隐匿在自己識海中這位神秘前輩的真實面容。
“這一次，麻煩你了。”
雒玄機幽然一歎，帶着一絲無奈。
蘇奕搖頭：“根本不算麻煩，相比你當初為我拼死而戰的付出，這點小事也根本不值一哂。”
當初在接引星路上，雒青帝和雒玄機兄妹拼死而戰，幫蘇奕阻截一衆大敵的追擊。
自那之後，兄妹倆就徹底失去了消息。
可這份恩情，一直銘記在蘇奕心中。
“這些年，你為何不來找我？”
蘇奕不解。
雒玄機眨了眨眼眸，笑語嫣然道：“我這副模樣，可不想去給你當累贅。”
她渾不見外地在蘇奕一側坐下，“這些年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都已聽聞若雪這小丫頭談起過，知道你身上麻煩衆多，不想給你添麻煩。”
聞若雪有些懵，我都不知道這位前輩是誰，又何曾談起過這位前輩？
“那些麻煩算什麼。”
蘇奕随口道，“相比這些，我更在乎你和你兄長的性命。”
說到這，他問道：“你……可有你兄長的消息？”
雒玄機搖了搖頭，“我隻能确定，他還沒有死，但卻無法和他取得聯系。”
說着，眉梢間浮現一抹憂色。
她和兄長雒青帝之間有着一門獨特的聯系之法，若非發生極為棘手的事情，注定不可能無法取得聯系！
“這件事，我會好好查一查。”
蘇奕認真道，“不管他在何處，又遇到了怎樣的麻煩，我必幫你把他找回來！”
雒玄機點了點頭。
兩人又交談片刻，最終由蘇奕拍闆，決定帶雒玄機前往太始遺迹中修行！
也隻有在那裡才最安全，雒玄機才能盡快修複傷勢，恢複修為。
雒玄機自然答應了，不過她提出要帶聞若雪一起前往。
對此，蘇奕自然沒有意見。
談話到最後，聞若雪終究沒忍住，向雒玄機請教起蘇奕的名諱。
蘇奕笑起來，報出自己名字。
蘇奕！？
一下子，聞若雪愣住。
在遠處靜修的牧白也猛地瞪大眼睛。
原來是這位存在！！
……
三天後。
一座城池中，蘇奕和牧白分别。
這三天裡，蘇奕頗為悉心，把自己所掌握和刀修有關的各種秘典和傳承盡數彙總整理，取名“刀修道綱”，以神魂秘印之法，留在牧白識海中。
之後，又從自己在修行路上的一些感悟和心得中提取出适合牧白的一部分，取名“談玄筆劄”，同樣贈予牧白。
牧白自然清楚“刀修道綱”和“談玄筆劄”的寶貴，以至于憑生一種做夢般不真實的感覺。
他是個孤兒，在踏上道途之後，就因為所求的道途而衆叛親離。
他性情如刀鋒，不講情面，以至于被排斥、孤立、憎恨、诋毀、仇視……
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竟會被人如此重視和栽培。
更沒想過，看重自己的竟會是蘇奕這位早已名震諸天上下的曠世傳奇！！
以至于，當和蘇奕分别之後，随着心境漸漸冷靜下來，他才終于敢确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前輩，這份恩情，牧白銘刻在心，永世不忘！”
“我，也斷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夕陽下，牧白背負長刀，大步朝遠處走去。
眼神堅定如刀！
他不知道的是，蘇奕留在他識海的神魂秘印中，還有一把刀。
刀名天憎。
天憎之，鬼厭之！
乃是混沌九秘排名第二的大殺器！
更是任何神主級人物都夢寐以求而得不到的混沌奇物！
“沒想到，你竟真的把天憎刀交給了這樣一個虛境真仙。”
夕陽晚照，雒玄機輕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不怕這把刀害了他？”
“神物自晦，天憎刀通靈，斷不會讓這小家夥遭受這樣的災禍。”
蘇奕道，“另外，我隻是把刀借給他，等什麼時候他真正強大起來時，他自己就是一把刀，分黑白，斷善惡，威懾諸天上下，給這混亂的世道立下一個任何人都不得不敬畏和遵循的準繩！”
這，是蘇奕的期待。
也是他和天憎刀都看重牧白的原因所在。
“走吧，我先送你們去太始遺迹。”
蘇奕帶着雒玄機、聞若雪轉身而去。
……
黑雲教一衆大人物命喪開元道宗的消息，傳遍了靈霄神洲，引發不知多少嘩然。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從那之後，黑雲教沒有進行任何報複行動。
就好像徹底認栽了般。
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開元道宗最開始也很擔驚受怕，可随着時間推移，也就漸漸平靜下來。
也是那時起，每當想起聞若雪，開元道宗那些大人物們内心就不免一陣歎息。
誰能不知道，黑雲教偃旗息鼓，開元道宗處境的變化都和聞若雪背後那位神秘恐怖的存在有關？
可他們同樣很奇怪，無法想象，背靠頂級巨頭勢力八景洞天的黑雲教，為何就這般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