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七兄弟
一百萬兩,這數額巨大,一個小小的燕州府台吞不下,必定有其他同夥。
皇上讓嚴暮查,有些人害怕查到自己身上,因此用這死老鼠警告他,别把這事挖太深了。
“憑一隻死老鼠就想吓唬我,我是在他們眼裡就這般膽小?
”嚴暮聽了柳雲湘的分析後嗤笑了一聲。
柳雲湘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可這死老鼠是放到了兩個孩子的點心盒子裡,他們知你不好對付,所以專刺你的軟肋。
”
嚴暮一聽這話,眉頭不由皺起來。
他确實什麼都不怕,可他有妻兒,便不得不有所顧忌。
“這些日子,我們會小心的,你倒不必擔心,隻是燕州府台貪污一案,你可有什麼新發現?
”
“沒有。
”嚴暮一攤手,“秦飛時和老四整理回來的卷宗十分完整,我去大牢也見過那楊勳,一介文弱書生,怪人一個,在大牢裡還吟詩作畫呢。
問他有沒有冤屈,認不認罪,他是認的,而且态度十分誠懇。
但要問他那一百萬去哪兒了,他就指指上面,再不肯說一句。
”
“對付這種犯人,刑部應該不會手軟吧?
”
“上百套刑具都用過了,他就是要死了不說。
”
柳雲湘想了一想,道:“或許有人用他的家人威脅他,不讓他供出同夥。
”
嚴暮搖頭,“他父母妻兒都死了,孤家寡人一個。
”
“啊?
”
“他沒有軟肋,所以官衙拿他才沒有辦法。
”
“是不是他不說就能保命?
”這是柳雲湘唯一能想到的理由的。
“不,皇上給我的期限就是他處斬前這一個多月,但不論查得出來還是查不出來,到時都要送他去刑場。
”
嚴暮說到這兒,聳了聳肩,“所以這案子雖交到我手裡了,如何查,緊點慢點,甚至于查不查,其實都無所謂。
”
柳雲湘一想也是,别人查不出來,他也查不出來,便是無功無過,但别人查不出來,他卻查出什麼來,怕隻會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這幾日忙什麼呢?
”
嚴暮呼出一口氣,“明兒等中午暖和了,你和我出一趟城吧。
”
翌日午後,柳雲湘跟着嚴暮出門了。
寒冬臘月的,即便是午後,風也是涼飕飕的。
嚴暮給柳雲湘裹好披風,然後将她抱上了馬車。
路上,嚴暮垂着眼眸不說話,心情似乎不大好。
柳雲湘沒多問,倚在他懷裡,随着馬車颠簸,不多會兒就迷瞪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嚴暮輕喚了她一聲,“雲湘,到了。
”
柳雲湘迷糊的睜開眼,不能去摟身後的嚴暮,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柳雲湘一下清醒不少,再看自己這般貼着他,親昵的摟着他,不由臉一紅。
嚴暮低頭親了她一下,而後整理了披風,将她抱下馬車。
“老七,你約我們來這兒做什麼?
”
聽到周禮懷的聲音,柳雲湘忙拍了拍嚴暮,讓他将她放下來。
待到她雙腳着地站穩了,這才發現他們在山上,因為是冬日,林子裡光秃秃的,盡顯蕭瑟。
而周禮懷就在幾步遠的地方,似乎習慣了二人的親密,并沒有回避。
讓柳雲湘驚奇的是,周禮懷身後還站着一人,祝清嘉。
祝清嘉是上官胥的義子,行一,武将出身,以前和嚴暮感情特别好,但在嚴暮和上官胥決裂後,他站到了上官胥那邊。
之前南州平亂,祝清嘉腿受了傷,官職仍在,但如今賦閑在家。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外面是黑色的披風,他眼皮浮腫,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郁郁不得志的樣子。
“這荒山野嶺的,萬一遇到狗熊什麼的。
”周禮懷說着還從地上撿了一個木棍。
嚴暮哼哼一下,“要真碰上狗熊了,我就把你扔給它果腹。
”
“老七,好賴我是你五哥,小時候總偷偷給你糖吃。
”
“結果他把牙吃壞了。
”祝清嘉突然添了一句。
周禮懷嘿了嘿,“誰讓他總是晚上鑽被窩裡偷着吃,又怕義父發現,不敢漱口,肯定要壞牙啊。
”
“他牙壞了,你挨了一頓揍。
”
“哎,誰讓我是哥哥。
”
說起小時候的事,三人之間的氛圍一下輕松了很多。
祝清嘉看向嚴暮,眉頭皺了皺,繼而怅然的長歎一口氣,“當年的小七如今是鎮北王了,與我們一個天一個地。
隻是不知殿下找我們來這裡,所為何事?
”
嚴暮看向祝清嘉,淡淡道:“先上山吧。
”
祝清嘉倒也沒多問,轉身就往山上走,隻是他那腿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
周禮懷見此,微微歎了口氣,而後跑上前想要攙扶他。
“老子不需要。
”
“上山的路陡……”
“滾!
”
周禮懷沒法,隻能跟在祝清嘉身邊,以便在他需要的時候能及時扶住他。
“聽嫂子說你每天拖着這條病腿鍛煉,一跑就跑十幾裡地,我不是囑咐過你,一定要養着,慢慢的養,靜心靜氣的養,不能着急。
”
“養了都半年了,一點不見好!
”
“那也得養着,可以鍛煉,但要适量。
”
“行了,啰嗦。
”
看着二人走遠,柳雲湘由嚴暮摟着往山上走。
前幾日下過雪,路上還有殘雪,因此有些滑,怕柳雲湘扯到傷口,二人走得很慢。
等到上了半山腰,那兒有一塊平地,柳雲湘見祝清嘉和周禮懷停到那兒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再一細看,發現二人面前是三座墳頭。
她轉頭看嚴暮,見他神色肅沉,再一細想,便想明白了。
她快了幾步,走到那墳前,一眼先看到了木槿的墳,旁邊是林今宵,再那邊是魏書意。
魏書意殺了三殿下,在牢中畏罪自殺,屍體直接扔到了亂墳崗。
她沒想到嚴暮給他收了屍,還一并葬到這裡了。
“林今宵是……乞丐?
”柳雲湘問。
“是,他行二,我們隻知道他叫林今宵,曾也是名門之後,背負深仇大恨,為義父所救,替義父辦事。
他還有老四自小就被義父送出去了,沒有與我們一起長大。
”祝清嘉說道。
嚴暮看着那墓碑道:“他滿頭花發,我們叫他老乞丐,但他并沒有多老。
”
“你将他們的屍骨從北金帶回來了。
”柳雲湘轉頭看向嚴暮。
“若不是為了我,他們也不會死在那兒。
”嚴暮看着乞丐和木槿的墳墓,他沉聲道:“你們且安息,不需等太久,我會将秦飛時的擰下來祭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