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地主在一旁,看着平時總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莊戶們,這會兒被人踩在腳下,是怎麼看怎麼解氣。
但也隻敢在一旁看着,并不敢上前來出氣,他深知這些莊戶有多無賴,多不講道理,自家人丁稀少,可歪纏不過他們。
一群人被林滿月教訓得沒脾氣了,但這事還沒完,遺留問題總得解決。
見人總算老實了些,林滿月這才開口問道:“我隻問你們,如今打算如何?
”
這王地主不厚道,是對她不厚道,有欺瞞的嫌疑,但對這些莊戶也還算不錯了,至少租子收得并不高。
主要還是朝廷的稅收高,收三成稅,餘下的王地主得收租子,租子收完剩下的,才是這些佃戶所有,辛苦忙活一年,落下的糧食也不多,也難怪他們心中不憤,便隻覺得是王地主為富不仁了。
“你若少收些租子,那地我們這些莊戶便繼續種。
”
林滿月多少知道點他們的底細,便也好生跟他們講道理:“王老爺對你們算是厚道的,收的租子并不多,我也隻能按照他這樣來,要是你們還不滿意,那就别佃地種了。
”
講道理是講道理,總不能她買了地來,還讓她虧本進去吧。
“我實話跟你們說,朝廷是收三成稅,王老爺收你們五成租子,交完稅收後,自家也就落下兩成糧食,而你們卻占了五成,若這樣還不滿意,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要知道,附近一些地主老爺,有的是收七成租子,佃戶隻能落三成糧食,你們可得好好算算這賬。
”
“哼,王老爺以前也是收七成的,要不是我們鬧過幾回,他哪肯隻收我們五成,可這地裡的出産不多,這五成糧食,我們也隻是勉強過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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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滿月目光不由掃了一眼王老爺,他似有些心虛的扭過臉去。
也不知他心虛什麼,鬧一鬧就給減租子的地主老爺,真心不多,多數還是會直接鎮壓下去,王老爺這顯見是少了些手段,心也不夠狠,倒底是人不算太壞。
“能勉強過活就不錯了,太貪心可沒好下場。
”
但這事兒怎麼也得給個說法,她思來想去一番,開口道:“我現在給你們兩條路,一是你們繼續佃地種,收五成的租子,佃了地就好好種,别三天兩頭給我鬧事,我可不是好脾氣的主,二就是,我每戶賠你們二兩銀子,地裡的莊稼就跟你們沒關系了,我再另找佃戶來種。
”
“這兩條路,你們選一條,盡快做決定,我可沒什麼好耐心。
”
她抛下這麼一句,轉頭看向王地主道:“王老爺,每戶二兩銀子,你怎麼也得出一半吧,畢竟你隐瞞在先,哄着我把這地買了,卻給我留下個大麻煩。
”
王地主心下一默算,得出個九十兩銀子的數目,這銀子他倒是能拿得出來,隻是不免有些肉疼。
“嘿嘿,林娘子這個……可不可以再商量商量?
”
林滿月皮笑肉不笑道:“行啊,你想怎麼商量,也或者我們兩人說了不算,咱們上衙門找縣太爺一塊兒商量去?
”
王地主頓時心梗了一下,平頭百姓,沒事誰跑去衙門,衙門好進不好出啊,萬一縣太爺要讓他送點禮什麼的,百八十兩人家都未必看得上,到時候多的都去了,衙門那必須不能去。
他不由盯着林滿月多看了幾眼,之前見她進退有度,言笑宴宴的,知道她不同于一般女子,隻是沒想到,她竟是個連男人都比不上的,隻瞧她先前的本事,連趙家莊這群潑皮都奈何不得她,自家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随即牙一咬,便點了頭:“行,此事本也是我理虧,我賠一半。
”
聽到這話,林滿月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小老兒雖然不太厚道,但願意賠一半,那這事也就能說得過去了。
便轉頭看向地上那些個賴着不起來的家夥,道:“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
”
趙黑子不由一陣氣悶,打不過一個女人,已經讓他覺得很惱火了,沒想到對方還咄咄逼人,非要他在這麼短時間做出選擇。
“這并非是我一人之事,我們總得回去商量一下。
”
“先前不還是天王老子第一,你第二的架勢,怎麼現在就做不得主了?
”林滿月有點煩,她就想幹脆利落點把事兒解決了,拖拖拉拉不是她風格。
她之所以給他們選擇,主要是不想把事做絕,斷人生路如同殺人父母,那是要結仇的,趕走他們倒是容易,但事情不能這麼辦。
再說,他們也隻是佃戶,隻要他們好好種地不生事,也就沒什麼大不了。
“你們幾個,趕緊商量,一刻鐘後給我答案,我沒耐心等。
”她語氣不是很好的給出時間限定。
就地裡那些還沒長成的莊稼,每戶賠二兩銀子不算少了,她自覺得是很合理的。
趙黑子能說什麼,擡手招呼了一下一起挨過揍的兄弟們,一群人便湊到一塊兒嘀嘀咕咕商量起來。
林滿月也不理會他們說些什麼,隻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
王地主也朝那邊掃了一眼,随即便湊到她這邊,小聲問道:“他們這群人都是些無賴,你還真留他們種地呢?
”
他自覺得跟林滿月都是地主,算是有共同話題,更何況現在同時面對這群讓他頭疼的無賴們。
“他們隻要好生種地,不惹事生非,我也不會跟他們計較,但若是敢生事,哼,我也不會饒了他們。
”
聽着這話他就覺得,這話中透着股威風凜凜之感,這真就是個女人?
他頗有些懷疑,這般的氣度,連男人都比不上。
“也就你有這本事,能壓服得了他們。
”
王地主對她的印象,已是大為改觀,之前隻是覺得她是個頗有些能幹的女人,但現在,覺得這女人不輸男人,是個可以結交之人,他一個小老兒,孫兒又還小,說不定以後還會遇上些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若是遇上困難時,能尋求她的幫助……
“要不,這賠償的銀子,我全出了吧,這事兒本也是我沒處理好。
”
林滿月不由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他,不明白他先前還摳摳索索的不願意出錢,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他就改了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