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貴妃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從林滿月身上掃過,她是知道這位鎮北侯夫人的,滿京城都有她的傳言,說什麼鄉野婦人,不知禮儀,行事粗鄙,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話,上次她娘家嫂子進宮來,還當笑話講給她聽,所以她也記住了有這麼一号人。
如今見到真人,倒是跟傳言有些出入,不過見她跟成國公夫人坐在一塊兒,就本能覺得不喜,這會兒言語間又讓許紅鸾遭到恥笑,就讓她更覺不喜了。
她把許紅鸾捧出來,意思很明白,這就是她的人,掃許紅鸾的面子,豈不是不給她這個貴妃的面子。
她扯了下嘴角,開口道:“之前滿京城都在傳,說鎮北侯夫人是個不知禮數的鄉野村婦,我還有些不信,鎮北侯那樣的大英雄,怎麼能娶個不堪匹配的女子,沒想到,夫人原來真是從村裡出來的啊!
”
林滿月心想,陸長風在沒有一戰成名前,也就是個村裡的窮小子啊,就那會兒的身份,還能娶個高門貴女不成,什麼匹配不匹配的,也全是這些人一張嘴的事。
“确實如此,臣婦原本也就是個鄉野婦人,倒是沾了我們家侯爺的光,如今也能被人稱一聲夫人了。
”她十分坦然的說道。
臉上的神情還帶出些與有榮焉,絲毫不見羞慚,或是不好意思什麼的,眉目清正坦蕩的直視齊貴妃。
“沒想到,臣婦這樣的人,還能入貴妃娘娘的眼,倒是榮幸得很。
”
齊貴妃被噎了一下,她何時把人瞧進眼裡了,這人是不是在順杆子爬,她不過是想借此譏諷一下她的出身罷了,哪知人家還是個臉皮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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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國公夫人端起茶杯,擋住了嘴角的笑意,果然,她也小瞧了這位鎮北侯夫人,人家也不是個怕事的,并不因為貴妃身份尊貴,就一味的順從,也更沒有讓人挑得出錯來的失禮之舉,畢竟貴妃身份擺在這兒,言語沖撞,也是要治罪的,特别是人家現在還懷有龍嗣在身。
所以說,這位侯夫人其實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這會兒她也不由在心裡高看她一眼。
齊貴妃正琢磨着,要怎麼敲打一下這位侯夫人,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高唱:“皇後娘娘駕到!
”
衆人一聽,便齊齊起身。
而齊貴妃則是黑沉着一張臉,她辦的宴會,皇後來湊什麼熱鬧,自己還得向她行禮,無形中就壓了她一頭。
不管心中如何不高興,還是扶着身邊宮女的手,緩慢的站了起來。
“臣婦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
“諸位夫人不必多禮,安坐吧!
”皇後雍容華貴,語聲中都透着高雅之氣。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
齊貴妃伸手扶着腰,微微屈了下身,便直起身來,整個見禮的過程,可以說敷衍至極。
但皇後也沒有挑她的錯,隻語聲溫婉道:“貴妃有孕在身,就不要多禮了。
”
“皇後怎麼過來了,不是一向宮務繁忙得脫不開身嗎?
”
這語氣可沒有多少恭敬可言,這還是當着諸位夫人的面呢,可見平時其行事應該更加放肆。
“貴妃身懷龍嗣,還要操辦宴會,本宮也是擔心人多事雜,若是有人不小心沖撞到,那就不好了,思來想去,實在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
”
皇後會擔心自己的肚子,那是絕無可能的事,面上說得好聽,心裡巴不得她肚子裡的孩子立馬沒了才好吧!
齊貴妃嗤笑了一聲:“我看皇後不是擔心我的身子,而是擔心我刁難了你的母親吧!
”
說着,朝成國公夫人看了一眼,道:“你可看清楚了,人好好的呢,我可沒做什麼,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皇後面上神色不變,心裡卻是嗤笑一聲,她還當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事關自己的母親,她多提防些又有什麼錯,齊貴妃此人行事,很多時候都是憑喜好,不能以常理推斷。
“貴妃想多了。
”
“是我多想,還是你多想,咱們自個心裡有數。
”齊貴妃輕哼一聲,扭過頭去。
她就最見不得皇後這裝腔作勢的模樣,别看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心裡怕是恨不得把她生撕了,就會裝個假模樣給這些诰命夫人看,沽名釣譽!
皇後就跟沒聽到她的話一般,隻開口道:“貴妃既是辦宴,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
介意,怎麼不介意,齊貴妃恨不得直接讓宮女太監把她給趕走的好,但身份尊卑有别,她不能這樣做。
“皇後這般也不嫌累得慌,你過來不就是想接成國公夫人去你的長春宮嘛,行,我也不當惡人,成國公夫人隻管去就是。
”她揮了揮手,頗有些不耐煩。
在座的諸位夫人,均是一聲不吭,這兩位的交鋒,可不是她們能摻和的,而齊貴妃的受寵程度,她們也是見識到了,在皇後面前如此不恭敬,皇後也沒拿她如何,仍是維持着一慣的好脾氣。
不少人心中暗歎,皇後雖貴為一國之母,但後宮的糟心事同樣不少。
“貴妃既然有意成全,那本宮也就不打擾了。
”
皇後随即起身,走到成國公夫人面前:“母親,随我去長春宮坐坐吧!
”
成國公夫人暗歎一聲,随即起身,朝着齊貴妃行了一禮,随後跟着皇後出了景仁宮。
走出一段距離,見身旁再無外人,她才開口道:“皇後是一國之母,齊貴妃再如何,也得低你一頭,怎可如此容忍她放肆!
”
有句話她沒說出來,齊貴妃再如何受寵,那也隻是個妾,在國母面前,那也得拿出該有的态度,如今卻是讓在場諸位夫人看了笑話去,皇後的威嚴都受損。
皇後卻是一臉苦笑,道:“母親有所不知,上次我不過是訓斥了她兩句,皇上就有一個月沒踏足長春宮……”
自此,她就知道,齊貴妃是皇上的心尖尖,說都說不得。
成國公夫人聽得面色大變,若是皇後失寵,裴家自不必說,連太子都會受到連累,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今她又有了身孕,皇上對她就更加……”皇後哽咽了一聲:“我除了忍讓她,還能如何,不然,皇上又該覺得是我在欺負人了。
”
成國公夫人一時也是無話,有些事情她也早就清楚,隻是今日齊貴妃有了依仗,更加嚣張罷了。
她也就不再提這個,隻開口問道:“聽說太子要進學了,可選好了伴讀?
”
太子進學是大事,皇後自然是早有準備,隻是見母親問起,心神一動,道:“母親可是有人選?
”
“鎮北侯府的公子,虛歲六歲,倒是合适,鎮北侯得皇上看重,今日我觀侯夫人也是個聰明人……”
伴讀本身如何,其實并不重要,主要還是挑家世,把鎮北侯府拉攏過來,對太子也是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