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萬松沒有被殺,而是被單獨關押了起來。
他帶了一萬兵馬過來攻打丘嶺郡,隻是才到城外不久,城門就被城裡的百姓從裡面打開,大軍也就順勢進了城,很快就接管了城牆上的軍卒。
說守城的那些是軍卒,其實也就是普通百姓罷了,這幾日才被趙萬松給征召入伍,連正經操練都沒有,身上也沒有铠甲、武器,說他們是軍卒,真就很勉強。
大軍接管城防,他們連一點反抗也沒有,十分順利就接管了過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這麼及時的進城,然後将正準備出逃的趙萬松等人,盡數給抓了回來。
“大人,你就是陸郡守嗎?
”
一群百姓中,走出一名老者,朝着他們一行人拱手見禮,如此問道。
陸長風走出人群,便點了點頭,道:“我正是陸長風!
”
聞言,那老者便立馬就跪了下去:“老朽在丘嶺郡也曾聽聞過陸郡守的威名,大人,我們丘嶺郡的百姓苦啊,求大人救我等于水火!
”
他這裡一跪,跟在不遠處的一郡百姓,也都紛紛跪了下去,口中齊齊喊道:“求大人救我等于水火!
”
“諸位,先起來說話。
”
陸長風上前幾步,親手将那位老者給扶了起來:“大家不必如此!
”
他這人向來不喜歡擺當官的派頭,平常也并不喜人動不動就向他下跪,安平郡的百姓,多是知曉這一點。
見狀,衆人也就跟着站起身來。
陸長風眼風掃過,見大家都是一臉悲苦之色,不由輕輕一歎,丘嶺郡這邊的情況,他當然也知道。
“諸位放心,本官既然接管了丘嶺郡,便不會再讓之前的事情發生,至于鄭郡守,本官也已經問清楚了,剛才因為想要獨自逃出城去,已經被趙萬松手下的親兵殺了,屍首也已經收殓了回來,你們若有人想看,大可以過去看一眼。
”
他隻是這麼一說,估計有些人并不相信,還是親眼看一看,确認無誤,也省得以為他是在騙人。
聽他提到鄭郡守,衆人臉上便是一臉餘怒未消,甚至有人直接罵出聲來:“這姓鄭的真不是東西,強拉了我兒子去做軍卒,可憐我兒身子骨并不強健,如今還不知如何了!
”
他這一出聲,頓時把其餘人的情緒也給點燃了。
“姓鄭的狗東西不做人,我侄子身子骨也是不好,被他強拉走,我那大哥想要阻攔,被那狗賊一刀給殺了,連帶我那侄兒,也一并沒了。
”
“那狗東西惡事做了不少,就這麼死了,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
一群百姓提起鄭郡守來,個個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喝其皿吃其肉!
“還請問大人,我們那些被抓走的子侄們,可還能歸家?
”仍是那名老者出聲詢問。
陸長風就點了點頭:“自是可以回家的,諸位放心,一會兒城中會清掃一遍,沒有什麼問題後,就會放他們各自回家,大家稍安勿躁!
”
一聽他們的孩子可以歸家,一群百姓頓時喜極而泣,原本以為孩子被抓走,充入軍中做了軍卒,已是兇多吉少了,沒曾想現在還能有歸家的一日。
“多謝大人,大人你真是活菩薩啊!
”
有這一聲領頭,其餘人等便也齊齊道謝:“多謝大人!
”
甚至其中一些人太過激動,再次跪拜了下去:“大人,要不是你們過來,我那兒子怕是沒有活路了,多謝大人,小人給你磕頭!
”
話說着,一個勁的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
聽着這聲音都讓人覺得疼,但他本人卻一點不在乎:“小人就這麼一個兒子,就盼着他能回家來,再無所求!
”
“大家放心吧,你們各家的孩子,很快就能歸家,大家回去靜等消息就是,現在城中亂糟糟的,你們也别在外面待着,若是遇上一些逃散的軍卒,難免會有危險,不如在家中安心等着。
”
這城裡正亂着,大家自是心中有數,再一聽他這話,也均是覺得有道理。
那領頭的老者,就朝大家揮了揮手,道:“都聽大人的話,全都回家去等着就是,這城裡現在确實亂,大人現在正在收拾殘兵,我們就不要給大人添亂了。
”
得了這話,大家安心之餘,也真就不在這裡添亂,各自陸續散去。
陸長風倒是沖着那老人家,拱手道:“多謝老丈!
”
那老者回禮:“大人客氣了,丘嶺郡被鄭郡守禍害得不成樣,也虧得有大人過來,不然,我們這些城中的百姓,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
這段時間,他們過得真是暗無天日,幾乎家家都能聽到哭聲,那姓鄭的不做人,把各家的青壯都拉走,這讓人家怎麼過日子,整個丘嶺郡說是怨氣沖天都不為過。
好在陸郡守過來,被抓走的青壯也能歸家,往後大家的日子,仍能過起來,這就夠了,至于丘嶺郡以後誰做主,這就不是他們關心的事,總歸有陸郡守看着,不管是誰來接管,應該也不會再比那姓鄭的狗賊差。
城中的混亂很快平息下來,被抓走的青壯也陸續放他們歸家,至于趙萬松手下那五千人馬,自是被陸長風給接手,打亂了收編進自己的隊伍中,至于其中一些格外忠心耿耿,甯死也不降的,自也有他們的去處。
滿城的百姓都很配合,丘嶺郡在混亂了幾日後,很快便又恢複到以往的正常狀态,百姓們在家中緊閉門戶幾日,眼看城中沒事了之後,便又打開家門,開始正經過起日子來。
丘嶺郡衙門裡,曾經的那些官員,上行下效,因為鄭郡守貪得無厭,下面的人自是有樣學樣,手裡就沒有一個幹淨的,這些人盡數被問罪。
但衙門也不能空着沒人可用,陸長風直接從安平郡的衙門抽調了一部份,随後又在丘嶺郡衙門外貼了告示招人。
這一套,在安平郡便常用,也都是做熟了的,不過在丘嶺郡卻很新鮮,不少識得字的人,圍在衙門外牆邊看告示,一時議論紛紛。
也有人看着那告示上的白紙黑字,仍是覺得不可信,哪有這樣招人的,若是雇傭一般人用用,倒也可以,隻是衙門這樣重要的地方,居然貼告示招官員,還是有品階的官員。
“差大哥,這告示上說的是真的,衙門裡真招帶品階的官員?
”那告示上面,六七八九品的文武官員都招呢,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被臨時抽調過來的王小樹,便一臉認真的點頭:“招的,告示都貼出來了,又豈能做假。
”
“可是,可是這不太合規矩吧,一般衙門有品階的官員,那都得有功名在身,甚至高品階的,還得是進士出身……”
“如今的規矩,是陸郡守所定,你們若有疑問,大可以去問郡守大人。
”
“這……還是算了吧!
”那可是陸郡守,怎能因一點小事問到他頭上,再說了,這差大哥也說了,告示都貼出來了,那必然是真的。
一群識得字的讀書人,這會兒都一臉玄幻的模樣,覺得這世界變得太快,他們都快要跟不上腳步了。
“嗐,你們想那麼多幹嘛,既然告示都貼出來了,那此事必然就是真的,我不管你們如何,我是一定要去參加衙門的考試的,沒準就過了呢!
”
“真去啊?
”
“那不然呢,以前姓鄭的狗賊把持着,連科考都得給他塞銀子才能得功名,如今咱們憑自己的本事考官,又有何不可?
”
“這話有道理,咱們這是憑本事去考的,被準就被錄用了!
”
聽到這種可能,一衆讀書人都不免心動起來,科考是真的很難,想要出頭都不知要熬到什麼時候,但現在就有機會擺在眼前,隻要考過了,他們就能直接做官了,這豈不是比科考更容易。
隻是這其中也有個問題,那就是這是陸郡守安排的考試,并不能被朝廷認可,而陸長風此人,身上還背着朝廷的罪名,具體罪名不知,但卻是反賊的身份,與朝廷的恩怨可不小。
也有膽小怕事的人,點出了這一點,他們現在去考試,若是不被錄用倒也罷了,但隻要被錄用,那他們也就上了陸長風這條賊船,跟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陸長風好,他們自然跟着好,若陸長風不好,他們自然也得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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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可以置身事外,但去了衙門做事,就再不能說得清的了。
“你們就不怕吧,陸郡守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但朝廷卻有無數的兵馬,這一次二十萬大軍沒能奈何得了他,但下一次,沒準有更多的大軍到來,有朝廷支持,大軍可能會源源不斷的到來……”
聽到這話,不少人都沉默了,是啊,陸郡守再厲害,那也隻是一個人,手下也就這點兵馬,又能如何,真能造反成功,一路打到京城去不成?
一些人心中隐約覺得,其實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畢竟陸郡守是真的厲害,朝廷二十萬大軍都奈何不了他,隻是倒底隻有兩郡之地,朝廷可是龐然大物,難以撼動的。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隻是你卻沒想過,自己現在所站的位置,可不正是丘嶺郡麼,隻要你在這丘嶺郡一日,你是丘嶺郡的人,便是朝廷認為的反賊,陸郡守入了丘嶺郡,你們還想再撇清關系,那可撇不清了。
”
“若真不想被牽連,現在倒也可以離去,畢竟陸郡守并沒有拘着大家不讓離開,城門都四開着,随時都可以離開,沒有任何人會阻攔你們,隻是離開之後去到别處,在外面的郡縣過的什麼樣的日子,你們隻需要想一想,陸郡守沒進丘嶺郡之前,大家過的什麼日子,心中就該有點數了。
”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寂靜無聲,是啊,陸郡守一來,他們這日子頓時好過起來,但陸郡守來丘嶺郡之前,他們那日子過得,可叫一個暗無天日,整個郡城都在哭泣,沒有一家帶歡顔,那悲苦萬分的日子,是再不想體驗。
就是他們在場的這些讀書人,其中就有一部份被強拉進軍營充做軍卒,可憐他們隻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啊,那日子真是太慘了,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戰死沙場了英年早逝了。
“我覺得現在的丘嶺郡挺好,陸郡守也挺好,反倒是朝廷那邊,呵呵!
”這些事情,大家心中有數,就不好當衆議論了。
“陸郡守這般人物,就算追随他而死,我此身也無憾,諸位,我是一定要參加衙門考試的,你們自便。
”
“我也要參加考試,若有幸能跟随陸郡守,就算最終身死,我也不怨。
”
在場不少人都表示,要參加衙門的考試,倒不為别的,隻為陸郡守是位值得尊敬的人,是心系百姓的好官!
當然,也有一部份膽小的人,根本就不敢吱聲,甚至悄悄退走,并不摻和他們這些言論,生怕會受到牽連一般。
這樣的行為,讓不少人都覺得不屑,但也沒有與之計較,世上的人千千萬,各有各的想法,他們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他人身上,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并不想因為這些,而影響到陸郡守的名聲。
王小樹身闆挺得筆直的站在衙門前,倒有聽到這些讀書人的議論,但他卻并不為所動,不管是說大人好,還是說大人不好,他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隻安靜的聽着,甚至連臉色都不變一下。
随着他們這些人的文化知識逐步提升,他現在已經分到一位朝先生名下跟着讀書了,朝先生就與他們講過,這些讀書人,就好比大浪淘沙,因為各種原因沒能來參加考試的,那就是與衙門無緣,與大人無緣,自是不必強求,強求來的也都不是好的。
能留下來參與考試,甚至進衙門做事的,那也還得再看看,真正有才能者,當然必有出頭之日,在大人手底下做事,自是不會被埋沒了。
總之一句話就是,不用強求。
這丘嶺郡這麼多人呢,願意來衙門做事的,也是大有人在,不願意來的,不來就好了嘛,省得衙門裡進了些别有用心的,到時候又是事兒。
“差大哥,我想報名!
”
“我也要報名!
”
一時來了好幾個人,湊到王小樹跟前,要求報名參加考試。
王小樹便點了點頭,領着人走到一旁安置的一張桌椅前,随後便坐了下去,充當起臨時書吏來。
也是沒辦法,現在丘嶺郡的衙門,是極度缺人,之前的人幾乎全軍覆沒,一個都沒留下,他們這些臨時調過來的,一個人當幾個人用,就好比他,既是衙役,又是臨時書吏,也着實忙碌。
眼見一個衙役,竟還能寫字,甚至那手字寫得還頗有點樣子,也是讓一群讀書人頗為驚異。
王小樹便好心解釋了一下:“我們大人手底下當差,就是一個普通衙役,那也得能讀會寫,不用覺得奇怪,就是軍中那些大頭兵,他們多數人也都識得字呢!
”
聽到這話,一衆讀書人不免驚異連連,陸郡守果然非凡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