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在家裡急得團團轉,見到他們三人平安回來後,心裡的大石頭才算落了下來。
“紅鸾,你沒事吧,可把娘擔心壞了。
”
她拉着女兒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見并無不妥之處,這才着實的松了口氣。
“我能有什麼事,娘你别一驚一乍的。
”許紅鸾内心升出一股無力感來,不過是一天沒回家而已,至于嘛!
餘氏聽到這話,卻是伸手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隻說去城裡逛逛,買點東西就回來,可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的,為娘怎能不擔心?
”
要不是後來聽說她在縣太爺府上,不然,她怕是都要進縣城去滿城找人了。
“唉,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
”餘氏一臉憂愁模樣。
人是好端端的回來了,但這孩子好似有些長歪了。
“紅鸾以後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裡跟着你娘好好做針線吧!
”許青松冷着臉說道。
一個姑娘家,讓她跟着學醫術,已經是僭越了,以後索性連醫書都不要看了,就好好學點女紅手藝,這才是女兒家該學的東西。
“爹,你怎麼能這樣?
”許紅鸾一臉不敢置信道。
這豈不是形同把她軟禁起來,連門都不許出,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怎樣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差點就闖下大禍來,到時候我們一家老小,全都要受你牽連,得虧那公子的病治好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想想,他仍覺得後怕,那些達官貴人,是好招惹的嗎?
這丫頭也是太年輕,什麼事隻會往好處想,也不想想,萬一有不好的後果,他們一家子能承受得起嗎?
許青松是真的生氣了,就因為他的女兒,差點連累一家大小,到時候他怎麼交代得過去。
餘氏還并不知外面發生的事,這會兒聽到丈夫如此說,她的臉色也是白了又白,隻這麼聽着,就覺得膽顫心驚。
她對許紅鸾也是頗為了解,知道她有時候行事,有些顧頭不顧尾,去到外面闖下禍事來,還真不好說。
“紅鸾,聽你爹的話。
”餘氏出聲道。
許紅鸾看了一眼餘氏,心裡頗有些瞧不起她,隻覺得她是個沒主見的人,什麼都聽丈夫的,全然沒有一點自己的主意,這樣活一輩子,還有什麼意思,她甚至還希望自己也活得跟她一樣,呵!
“爹,你的話我可不贊同,我什麼時候闖禍了,我不過是去幫人治病而已,更何況人家都沒有采用我的治療方法,我們不是也好端端的回來了嗎,而且知縣夫人還送了我們一份薄禮,顯然也是感謝我們的。
”
她就很不服氣了,根本就沒有發生的事情,隻憑他們自己的意想,就要給她定罪,她簡直是比窦娥還要冤。
許青松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呵斥道:“你這丫頭,居然還敢頂嘴!
”
“好,既然你腦子糊塗,那我就跟你說清楚,你說的手術之法,成功的機率有多大,我看是一成的把握都不會有,若真讓你動手了,病人必然死在你的手裡,把人治死了,你覺得縣太爺還能放過你?
”
他一臉生氣模樣,隻覺得這個女兒看似機靈,實則很是糊塗。
“有風險這事,我也有跟他們說清楚了的,他們博的也不過是一線生機,真要治死,實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她也是很不服氣,事先說清楚了的,若出了事還要怪罪她,那就太沒道理了。
許青松冷笑一聲:“我就說你這腦子想得太簡單,你說是說清楚了,但人家會跟你講這個道理?
”
若那些達官貴人,個個都是講道理的人,就不會出現那麼多不平事了。
他們也不過是平頭百姓,人家會跟你講道理?
許紅鸾聽得面色一白,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這不是後世,簽好了手術同意書,若出現什麼意外,隻要不是操作失誤,那麼死了人也怪不到醫生的頭上。
但眼下是古代社會,皇權至上,人家願意跟你講道理,興許還能說得過去,但若人家不願意跟你講道理,那就隻能認栽,她也并不是笨人,許青松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豈能還不懂。
隻是心中仍有些不甘,她若是出身高貴的話,那治死了人,那人家也隻能受着,誰還敢找她的麻煩了,說來說去,其實也隻是她身份不如人罷了。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後我會小心行事的。
”
許青松搖了搖頭,道:“不是小心行事的事,而是你不把人命當回事,實在不适合成為一個大夫,以後也不要再看醫書了,就跟着你娘學學做女紅,我也會為你物色好人家,到時候……”
想想她現在已經十四歲,說好人家,便開始走禮定親,明年十五出嫁正正好,嫁了人,以後相夫教子安生過日子,他也就少操一份心了。
聽到這話,許紅鸾頓時瞪大了眼,物色什麼好人家,她誰家都看不上,她不嫁,而且醫術學得好好,為什麼不讓繼續學,什麼不把人命當回事,做手術明明是為了給人一線生機,把人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怎麼話從他嘴裡一過,反倒成了她在害人似的。
“爹,你怎麼能這樣,你如此看不起我,就因為我是女兒不是男兒對不對?
”她就知道,他們其實還是重男輕女的,平時對待家中堂兄弟們,從來都是一臉帶笑的好脾氣,對她卻格外嚴厲。
眼見許青松冷着一張臉,許紅鸾不由将目光看向一旁坐着沒出聲的許老大夫:“阿爺,你一向誇我聰明機靈,難道你也不讓我繼續學醫了嗎?
”
她知道許老大夫一向疼愛她,對她另眼相看,也時常指點她醫術方面的知識,她也自覺比家中堂兄弟們學得快學得好。
許老大夫搖了下頭,道:“紅鸾,這次的事,阿爺也很失望。
”
他教導子孫向來是以人命為重,但這孩子似乎并沒有将他的教導放在心上,手術之法就算可行,但治死人的機率那麼大,她就不該提起這一茬來,反到還自動揭了告示,去了縣太爺府上。
“城中那麼多大夫看過病人,為何他們連藥都不敢開,是真開不出藥來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們擔心病人若有個萬一,那他們也要擔責任,你倒好,還自己送上門去,你說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指望能一飛沖天?
”許青松冷聲道。
他氣就氣在這裡,這丫頭顯然是想借此博前程換好處,卻顧頭不顧尾,沒想過後果會如何嚴重,而且她一個丫頭,要什麼前程,若換成是個男兒,有野心,他還能想得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