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源郡的陳郡守,手裡拿着公文,看了好半響都沒有動靜,旁邊的柳師爺見他這情形,不免覺得奇怪,硬生生忍了好一陣,實在忍不住了。
開口道:“大人,可是有何要事?
”
不然不能是這般情形,他跟随大人身邊也有許多年,彼此間都十分了解,不是什麼大事,是不能讓大人變色。
陳郡守長長歎氣一聲,将手中公文遞到柳師爺面前:“朝廷剛剛下發的公文,你也看看吧!
”
這般語氣,必然是極要緊的事,柳師爺也不敢耽擱,伸手将公文接過來,低頭一目十行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他也良久無語。
“都看到了吧,也不知朝廷是怎麼想的,非要說人家是反賊,前些年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人家着手治理安平郡,能把一個最窮的郡,給治理成富裕之地,那些百姓們日子過得安居樂業,如今倒好,說打就要打……”
與安平郡相鄰,這些年他是看得最清楚安平郡的變化的,最初的時候安平郡的百姓們,吃了上頓沒下頓,但凡有個天災人禍的,百姓的日子指定過不下去。
而如今再看,那些百姓們日子過得極好,大半人家都蓋了新屋,家中的孩子送去學堂,不說多有學問,字是能認全,算數什麼的也難不倒,總之,現在的安平郡,繼續這麼發展下去,必是一繁華之地。
但朝廷卻不管這些,說人家是反賊,現在空出手來,說打就要打了。
柳師爺眉頭皺得死緊:“朝廷才平定叛亂,不休養生息,怎麼還打,聽說奪回來的那些城池十室九空,那城奪回來不派人治理,就這麼放在那兒不管麼?
”
他真有點搞不懂,朝廷那些大人們,腦子裡是怎麼想的,竟然會同意攻打安平郡,這一仗不說打不打得下來,隻是兵馬一動,那就是在消耗錢糧,國庫有多少錢糧來消耗。
說到這個,他也不由有些疑惑:“之前就聽說國庫空虛,怎麼現在倒有錢糧支撐攻打安平郡了?
”
莫不是說國庫空虛,都是騙他們這些地方官員的吧,其實國庫并不空虛。
越發有些瞧不直朝廷那些官員了,居然還會玩這種小把戲,也沒指望他們拔款什麼的,居然還會裝窮。
陳郡守輕嗤了一聲,道:“你說這個,我還真知道一些,國庫之前确實空虛,拿不出錢糧來,但是後面皇後娘娘下旨抄了好幾戶人家,抄來的财物盡數收歸國庫,如此一來,國庫也就有錢了。
”
柳師爺聽得咂舌:“幾戶人家就能讓國庫有錢了,那得是抄了什麼樣的人家?
”m.zX.
“抄的當然是極為豪富的人家,若是家境稍差些的,都還趕不上趟呢!
”陳郡守一臉諷刺,這還真就是挑着有錢的下手。
“若是這般行事,朝廷還沒有亂套?
”
柳師爺都不由抹了一把汗,上位者若是這麼幹,那下面的人有樣學樣,真的會亂起來啊!
“哼,我看也差不多了。
”陳郡守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認同朝廷的做法,但他一個外官,又管不到朝堂上,想說句話還得上奏折,但奏折上寫這些,那是他嫌官做得太長。
對朝中再如何不滿,也隻能壓在心底,也是讓他很憋屈,往日也就算了,有些事情不想看不想聽,他還能裝聾作啞,總歸那些事情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他也隻當什麼也不知道就好了。
但現在可不行,朝廷的大軍要攻打安平郡,如此一來,事情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有就是,武源郡離得近,朝廷大軍若是有什麼需求,估計還得找上他,這又是一樁麻煩事。
柳師爺也不由長長歎息一聲。
身為地方官,需得治理好本地民生,才能有拿得出手的政績,所以一般外任的官員,也都會做些實事,當然收受一些好處也是不可避免,但需得有底線,什麼錢該收,什麼錢不該收,這得有分寸。
陳郡守算不得多廉潔,該收的也收了,隻是本地的民生,也有好好治理,治下的百姓日子也還過得去,官聲也還算好。
比起朝中的某一些大人們來說,名聲要好得多。
“大人,朝廷的大軍要攻打安平郡,到時候我們要如何?
”柳師爺問道。
這事必須得有個章程,是置身事外誰都不管呢,還是說幫着朝廷這邊,盡快将安平郡拿下,但安平郡那邊,往常也是有來有往,陸郡守為人疏朗大氣,是很願意讓人結交的對象。
總之,兩郡之間屬于兄弟關系,頗為親密。
陳郡守也很為難,為何偏偏是安平郡,若是換個别的郡,他能什麼都不管,将自己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要緊,但卻是安平郡,陸郡守為人也仁義,他就很為難了。
“你說,陸郡守與朝廷那邊,當真不可調和了嗎?
”
柳師爺就仔細回想了一下,幾年前朝廷下發公文,指明陸長風是反賊,當時他也将那公文仔細研究過的,甚至對陸郡守此人也深入了解過。
“當時京中的情形有些亂,先是英國公府造反,後面宮裡又發生動亂,接着先帝就沒了,要說先帝在時,陸郡守可是先帝跟前的紅人,怎麼想都覺得陸郡守不應該是反賊。
”
柳師爺摻雜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随後便又接着道:“而且平王、誠王造反的原因,也是說當今皇上得位不正,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平息的戰事,哪知道一打就是幾年……”
說到這個,他們都覺得朝廷的軍隊有些無能,平王、誠王是公認的草包王爺,居然都用了幾年時間才平息叛亂,可見朝廷的軍隊真沒什麼了不得的。
“當時我就認為,陸郡守應該是被冤枉的,并不是什麼反賊,應該是他的存在,礙了某些人的眼,所以被定罪為反賊,不過這種事情,成王敗寇,也沒什麼好說的。
”
柳師爺詳細說了一下當初事情的前因後果。
皇上無能,皇後專權……
沉默良久後,陳郡守突然冒出一句:“禍國妖後!
”
柳師爺也有些認同這個說法,不過這種話也是不能亂說的,若是被人聽了去,沒準他們也要被扣上反賊的名頭。
“大人,此事還得拿出個章程來,朝廷大軍不日就要到,到時候才能及時應對。
”
“此事容我再想想吧,朝廷的軍隊,倒底還沒到呢!
”
陳郡守煩躁的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