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醫院,搶救室。
陸文昊盯着亮起的紅燈,煩躁地在過道上走來走去:“沒想到越哥反應這麼強烈,居然會疼到休克,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
”
徐之昱坐在長椅上,疲憊地耷拉着肩膀:“他會這樣,明顯是想起什麼,否則不會這樣激烈。
這幾年,他哪次心疼頭疼有今天這麼嚴重?
”
陸文昊皺眉,點點頭:“确實是。
還不是都怪你,做ppt就做ppt,做那麼好幹什麼?
還配了語音解說,肯定是代入感太強,越哥反應才會這麼激烈!
”
徐之昱白他一眼:“他的意志力要是幾段語音就能改變,當年還需要我們大費周章删除他的記憶?
你沒注意到,每次看到蘇小姐的照片或者是跟她有關的人物信息,阿越就會疼得比較厲害?
”
陸文昊讪讪地縮了縮脖子:“那這說明什麼?
”
徐之昱起身,歎口氣:“如果他想恢複記憶,這些或許都是必經之路。
”
當年他愛到極緻才不得不失去記憶,現在恐怕隻有極緻的痛,才能讓他徹底找回記憶。
正說着,就聽過道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同時噤聲側頭,就見蘇楠正快步朝這邊走來。
“怎麼樣?
阿越怎麼樣?
”
對上兩人的視線,蘇楠沒有客套,來不及喘口氣,直接開門見山。
徐之昱溫聲安撫:“不用太擔心,就是休克……”
“都休克還不用擔心?
”
蘇楠皺眉,打斷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休克?
”
陸文昊摸摸鼻子,心虛地看向搶救室:“可能、可能是想起你了吧!
”
“我?
”
蘇楠詫異,茫然地看向徐之昱。
兩人之中,還是徐之昱更穩重靠譜。
徐之昱沒有回答,反道:“蘇小姐,恕我冒昧,這幾天你是不是見過阿越?
”
“是。
”蘇楠毫不猶豫地點頭,坦然承認:“我剛從帝都回來,我們今天在飛機上遇到過。
”
徐之昱眸光亮了亮:“這就對了。
他應該是在飛機上見過你,起了疑心,然後就黑了你的手機。
他看到了你手機裡的全部照片,包括你和孩子們的。
”
蘇楠錯愕地挑眉。
她竟忘了,阿越一直是it高手。
讓他看到照片,實在是太草率了。
見她神色暗淡下來,徐之昱勸解道:“這不怪你,阿越有權利知道自己的過去,更有權知道孩子們的存在。
”
蘇楠自責地擰眉:“我原本也想告訴他,但我發現隻要提到我過去的名字和過去的事情,他就會變得難受不舒服。
我不想看他那樣痛苦煎熬,所以後來就沒有繼續說……沒想到,他還是疑心了。
”
“那當然,越哥眼裡一向揉不得沙子。
”陸文昊懊惱道。
雖然他挺喜歡蘇楠這個大嫂,可比起越哥的健康,他甯願越哥一無所知,好好活着。
三人各懷心事,面色凝重。
這時,搶救室的門打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
陸文昊立刻沖上去:“王醫生,我越哥怎麼樣?
”
醫院是陸氏旗下産業。
王醫生恭敬道:“秦總已經脫離危險,應該很快會醒過來。
隻是他這兩年犯病的頻率越來越高,建議等他清醒之後再轉到精神科看看。
我們初步懷疑,他可能有焦慮或者抑郁傾向。
”
“抑郁?
”
陸文昊瞪大眼,驚呼出聲:“你在跟我開玩笑?
”
蘇楠和徐之昱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驚詫,但更多的是擔心。
王醫生連忙擺手:“幾位别急,我們也隻是初步懷疑。
建議先做個全面檢查,等具體結果出來再行用藥。
如果還是持續發病,秦總身體肯定會受不了的。
”
三人點頭,謝過醫生。
很快,秦斯越被推出來,送往vip病房。
蘇楠跟着推床,看着秦斯越蒼白的臉頰緊蹙的眉頭,心疼地紅了眼。
即便是在夢裡,阿越也睡得那麼不安穩。
她吸了吸鼻子,竭力忍住眼中的淚,小心陪護在他身邊。
徐之昱和陸文昊落後一步,看着蘇楠的樣子,無聲地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看得出來,蘇楠是真擔心越哥!
而越哥對她的感情,自然是不用說了。
隻可惜,這一切來得似乎是晚了些。
兩人不約而同地歎氣,默契地沒跟進病房。
蘇楠一直守在秦斯越床邊,看着醫護人員替他紮針輸液,替他戴好各種監護儀器。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她才端了凳子在床邊坐下。
她垂眸,看見秦斯越晾在被子外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猶豫片刻,她伸手托起他寬厚的掌心,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
微涼的觸感,就像他在飛機上夢魇時一樣。
蘇楠緊握着,盡力将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病床上,秦斯越的眉頭皺得更緊,指尖顫了顫,像是想抓住什麼一般。
蘇楠抿唇,擡起他的手,低頭将自己溫熱的臉頰貼了過去。
略帶粗粝的指腹,觸感熟悉。
蘇楠閉上眼,淚水還是不可抑制地滾了出來,落在秦斯越手上。
“阿越,對不起!
都是我不好,是我蠢、是我笨、是我沒有給予你百分之百的信任,才會誤會你,才會這麼久都不回來!
”
她低聲呢喃:“你快點好起來,到時候無論你想怎麼懲罰我,我都接受!
隻要你能好起來……”
病房外,徐之昱和陸文昊隔着玻璃看着這幕,忍不住紅了眼眶。
陸文昊誇張地吸了吸鼻子:“感人,太感人了!
看到蘇小姐這樣,越哥這幾年的痛也算沒白受。
如果知道蘇小姐還一直愛着他,他應該會很欣慰吧?
”
徐之昱閉了閉眸,神色凝重:“隻要是真心相愛,即便是失憶,他們要接受彼此、接受那三個小家夥也不會很難……看來,我們要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了。
”
……
秦斯越感覺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
等到睜開眼,入目是潔淨的病房和滿室消毒水味。
他俊眉微擰,轉了轉眼珠,就看到旁邊坐着個女人。
她低着頭,看着手機屏幕,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好像在寫什麼東西。
夕陽從她側面的窗戶照進來,将她整個人籠在一層金色的餘輝中,像是披上金色的頭紗,美得如夢似幻,讓人看不真切。
秦斯越看着,不知不覺就移不開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