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
秦朗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凝的開口。
歐陽興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欠身說道:“通州市到譚家村比較遠,我身為大高員,又不能超速違法,所以來晚了,請王爺恕罪。
”
“行了,别說廢話了,這個鄧澄歸你管,是吧?
”秦朗擺了擺手,指着一旁低頭不語的鄧澄,問歐陽興。
歐陽興看了眼鄧澄,轉身朝着秦朗點了點頭:“是,歸我管。
”
“好,那你管一管吧,我這個王爺沒資格插手縣裡的事。
”
“這是安置款的本子,你自己看一下,然後怎麼決定,你說了算。
”
秦朗把安置款的本子遞給歐陽興。
先前秦朗是直接把本子扔在鄧澄的臉上的,而現在是遞給歐陽興,對待兩者的态度不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歐陽興不管怎麼說都是地級市的大高員,已經是五等高員,屬于高級範疇,秦朗要給他留臉。
但是鄧澄不需要,本身他就犯了錯誤,違法分子,庇護安達地産胡作非為,這樣的高員,秦朗能克制住怒火不去打他一頓,已經很厚道了。
指望秦朗對他客氣,那可真是想太多了。
歐陽興感激的看了眼秦朗,若是秦朗把本子甩在他臉上,他也隻能老老實實的接着。
他翻開本子,隻看了一頁,臉色就不斷的陰沉難看下去。
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歐陽興臉上的怒火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笑意。
隻是這種笑容瘆人,明顯是怒極反笑了。
五百一平米的安置款,真的很‘好啊’。
怪不得譚家村的村民要集體鬧事,怪不得秦朗要給自己打電話了,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深的問題。
歐陽興拿着本子走到鄧澄面前,沒有開口問他,隻是把本子放在他眼前,指了指本子。
鄧澄這個時候不敢繼續做鴕鳥,不敢露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反應。
他擡起頭來,看向歐陽興,想要解釋什麼,但是歐陽興隻是朝着他失望的歎了口氣,這才看向譚家村的村民們。
歐陽興雙手放在兇前,深深的給譚家村的村民鞠了一躬,九十度。
“我是歐陽興,通州市大高員,對不起村民們,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是我太過于相信下面的人,導緻這一次的群體性事件,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
“這個安置款很離譜,離譜到什麼程度?
幾乎是廢紙一張。
”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吧?
不是八九十年代,幾萬塊的安置款,請問能夠幹什麼?
”
“安達地産的高層,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
歐陽興憋着怒火,卻盡量保持着平和的笑容,望向微胖的西服男子。
他是認識這個男子的,去年通州市企業峰會的時候,安達地産派出來的就是這個男子,他是安達地産的總經理。
安達地産的總經理,也就是微胖的西服男子,嘴唇哆嗦着,三番兩次想開口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覺得如此的無力,就算說了的話,也糊弄不了歐陽興。
誰敢把歐陽興當成傻子,誰才是最大的傻子。
“看來你自己也覺得離譜,無力辯解了。
”
“既然你自己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要做出如此離譜的事?
”
“換位思考一下,你甚至你父母是譚家村的村民,他們要是遇到這樣離譜的安置款數目,他們會是什麼心情?
你又會是什麼心情?
”
“歐陽高員,我們…”男子讪讪一笑,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卻被歐陽興的一聲爆喝吓的臉色慘白。
“你們什麼?
你們就是太無法無天了!
”歐陽興面色猙獰的怒吼咆哮,他是真的控制不住火氣,他已經竭力的控制着,但是看到這個安達地産總經理臉上的不以為然和笑容,終究是爆發了怒火。
歐陽興一把将安置款的本子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頓時男子臉上多了一個紅印子,痛的男子捂着臉,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歐陽興卻依舊冷冷的笑着:“你還能感覺到疼啊?
我以為你的臉皮已經厚到沒知覺的程度了。
”
“你們就這麼辦事,你們就這麼坑害底層老百姓,早晚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
“不,不用以後了,現在你們就會品嘗到惡果。
”
“譚家村的村民安置款,每平米八千元,這是我現在對譚家村所有村民做出的承諾!
”
“安置款将會在今天下午之前,全部發放到位。
”
“縣裡有沒有錢?
要是沒有的話,通州市出錢!
”歐陽興指着鄧澄,冷聲喝問。
鄧澄被吓的一激靈,卻是不敢不回答,他急忙開口答道:“歐陽高員,縣裡有錢,有錢。
”
“好,馬上聯系,你給我馬上辦理這件事!
”
歐陽興指着鄧澄,滿臉都是堅決的不容置疑之色。
這個時候鄧澄也顧不上小姨子,更顧不上小姨子的公司了,他屁颠屁颠的拿着手機走到一旁安排此事。
歐陽興轉身繼續對安達地産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安達地産從此刻開始,暫停地産開發權限,暫扣營業執照!
”
“接下來通州市紀律部門将會進駐安達地産,嚴審你們公司賬目與貸款額度。
”
“通州市不是你們安達地産的皿包,不可能一直為你們輸皿!
”
說到這裡,歐陽興看到鄧澄已經安排完,握着手機走了回來,于是歐陽興便是一聲冷笑開口:
“鄧澄,暫做停職處理,交由通州市紀律部門調查!
”
說完此話,歐陽興看都不看鄧澄慘白到極點的臉,他直接走向秦朗面前,沉聲問道:“王爺,您看我解決的如何?
”
秦朗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滿意笑容,他對歐陽興的幹脆利落的辦事風格,比較欣賞喜歡。
歐陽興是一個不錯的高員,值得往上走一走,不然的話可惜了。
多一個秉公執法的高員對這個國家或許沒有決定性的影響,可若是十個那?
一百個,一千個那?
秦朗就不信自己挖掘不到這麼多的好苗子,哪怕發現的時候,這個高員的位置還很低。
隻要他心是正的,他沒有任何問題,秦朗甯可拔苗助長,也絕對不會放棄。
歐陽興!
秦朗默默的把他記下來,以後有空缺的話,先找歐陽興。
歐陽興此刻還緊張忐忑的盯着秦朗,卻是不知道此刻秦朗已經把他放在了預先提拔高員的序列裡面。
若是知道的話,歐陽興會很慶幸今日的處理決斷,而不是庇護鄧澄,更沒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稀泥做法。
若是那樣的話,秦朗可能真的要握緊手裡的屠刀,揮刀砍下歐陽興與鄧澄的頭顱祭旗。
“可以,就這麼辦吧。
”秦朗點頭,回應着歐陽興。
歐陽興聞言,臉上頓時露出釋然的笑容,他長長的松了口氣,覺得渾身都活泛了不少,沒有剛來時的壓力。
但是此刻對于鄧澄而言,卻是一種折磨。
這種折磨體現在心裡,他被停職了…
停職也就罷了,還要繼續被通州市紀律部門調查。
這已經預示着他的未來,已經黯淡無光。
一旦查出安達地産和他之間的利益往來…
他不敢想了,不敢想。
“跟我去一趟安達地産。
”
秦朗突發興趣,想要去看一看這底層的地産企業,到底和高端的地産企業有什麼不同之處。
蘇氏集團,王氏集團甚至楊氏集團也都是地産企業,他們屬于中高端的地産企業。
而生存在文縣的安達地産,則是底層的公司。
這兩者之間的企業文化差異很大,那麼到底是什麼決定了這種文化上面的詫異,做事上面的不同?
秦朗的臨時興趣,就是堵死鄧澄活命的最後一塊石頭。
鄧澄見秦朗要去安達地産,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秦朗瞥了眼他,沒有搭理他。
一個已經注定要進去喝茶的高員,不值得他多費口舌。
歐陽興見秦朗要去安達地産,他自己也有一些興趣,也想看一看這個盤踞在文縣十幾年的企業,甚至傳言說這個安達地産涉黑?
他想去看一看,這個安達地産的董事長高一曼,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強人,能夠把安達地産管理的井井有條。
兩人紛紛上了一輛車,由歐陽興的司機開車,直奔縣裡而去。
村落口處,村民們見到大戲已經散了場,頓時失去了興趣,又因為得到了歐陽興的承諾,自然是一個個心滿意足,也不怕歐陽興言而無信。
這就是他們對歐陽興的信任,這種信任是歐陽興用持身自正,公平合理的做人準則,換來的相互信任。
若這個決定是鄧澄口裡說出來的話,譚家村的村民們隻會當成是放屁…
甚至還不如放屁。
至少放屁還能聞到臭味。
但是鄧澄承諾的,可是連臭味都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