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是頭七回魂。
由于壽材還隻是剛剛雕好花紋,沒有來得及上彩畫。
再加上劉木匠的墳址也還沒有選好,因此,無法盡快安葬,隻能暫時停屍在那裡。
不過好在現在天氣比較冷,屍體沒有那麼容易腐敗。
不像炎炎夏日,多放一些時日那是萬萬受不了的。
經過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為了不讓劉木匠的魂魄出事,我和劉雲峰進行了細緻的分析。
人實際上是有三魂七魄的,其中七魄在人剛死沒多久的時候,就已經散去了。
而剩下的,就隻有三魂。
三魂也分為天魂、地魂、人魂。
其中,天魂是陽魂,人死之後,天魂立即離體升天,等待三魂齊聚進入下一次輪回。
人魂和地魂留在體内,等到人頭七過後,人魂最後回家一次,就要去地府報道了。
到這裡為止,屍體之内也就隻剩下了一個地魂,也就是俗稱的守屍魂。
所謂守屍魂,顧名思義,是用來守護屍體的。
其性屬陰,要一直保護着屍體,直到屍體完全腐敗消失,才會離開。
當然,這是當年的說法了。
如果換成是現在,大多數人都已經選擇了火葬的方式,屍骨無存,隻剩下骨灰,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守屍魂了。
那個迷霧林裡的東西就算是再有能耐,也捉不到人的天魂。
他要的應該就隻是人的兩條陰魂,即人魂、地魂。
地魂現在就在劉木匠的體内,人魂在死後被勾走,頭七會被放回家中看親人最後一眼。
那麼,如果要動手,我覺得他們應該會選擇這個日子。
其他的日子想要勾走兩個魂魄當然也有可能,但明擺着,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是在如何鬥陰兵的問題上,我和劉雲峰則始終難以下定決心。
因為最開始,我是想要像是從前一樣,在屋子周圍布上朱砂黑狗皿的液體,以防陰兵前來勾魂。
但劉雲峰馬上否定了我的說法,他對我說道:“那陰兵是屬陰的,他怕這些,我是相信的。
自古以來就是陽克陰,但凡是屬陰的魂魄、鬼之類的,他就沒有不怕這些的。
但是,九嬌,你仔細想想,我爹現在也是魂魄啊!
也是屬陰的!
比起那些不知道是什麼的陰兵,我爹更怕這些東西。
到時候,你要是在門外布上那些東西,我爹不就沒法回魂了嗎?
那豈不是更危險?
”
劉雲峰說得很有道理,我馬上就理解了他沒說完的意思。
其實,如果僅僅是劉木匠不能回魂,就能夠就此保住他的三魂的話,那麼這個做法還是不吃虧的。
大不了這最後一眼就不看了,但起碼下輩子可以好好的轉世投胎。
可事實并非是如此!
現在的情況就是劉木匠的魂魄并不知道有危險,所以照例,他頭七一定會回魂。
而回魂如果被擋在了家門外,那麼陰兵就更加容易把他帶走了。
不僅他見不到親人最後一面,就連他的這條人魂,也一樣是保不住的。
三魂不齊,最大的可能是無法投胎。
如果強行投胎,那麼下輩子就算還能投胎做人,也無法做一個健全的人了。
而且,這個不健全指的還不是肢體不健全,而是魂魄不全導緻的腦子先天不健全。
對于劉木匠這樣一個好人來說,這樣的下場,絕不應該!
商量來商量去,最終的結果就等于沒有商量,因為我們讨論最終決定的策略,就是見機行事。
為此,我還特意把蔣毅峰也一塊兒叫了過來。
到了晚上,我們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等在靈堂内。
夜色漸深,蔣毅峰看上去有些發困。
他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的打個不停,或許是為了給自己解乏,他拉了拉我,跟我聊起天來,“我說,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去裝睡嗎?
怎麼還在這兒?
讓劉木匠看見,不想去投胎怎麼辦?
”
“怎麼辦?
”我搖搖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都這個時候了,先确保劉木匠三魂都在,可以投胎才行。
其他的,說了都沒有什麼大用。
”
劉雲峰在一旁贊同地點頭。
蔣毅峰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屋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因為屋中很寂靜,夜半除了偶有幾聲警覺的犬吠之外,這個季節一般也不會有其他的聲音。
因此,這聲音在黑夜之中,就顯得格外的大了。
我連忙擡起頭來,四處看去,可讓我有些疑惑的是,透過緊閉的窗子,我并沒有看到任何晃動着的人影。
這個發現讓我不禁覺得是不是我聽錯了?
可當我看了看其他人之後,才發現,竟然不是我一個人聽到了嗎?
又坐了一會兒,我猛然間站起身來。
不對,肯定不對!
蔣毅峰看着我站起來,也連忙站起身來,問我道:“九嬌,怎麼了?
”
我來不及跟他解釋,隻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符紙來,交到劉雲峰的手中。
又囑咐了他一句,讓他千萬看住他爹的身體和地魂,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萬萬不能離開半步。
見劉雲峰愣愣的點頭,我帶着蔣毅峰破開屋門,沖了出去。
夜色黑漆漆的,四周盡是陰陰冷冷的氣息。
我能感覺得到,這不是氣候導緻的,而是剛剛有鬼魂從這裡經過了。
“怎麼辦?
”蔣毅峰問我。
還未等我回答,我就突然看見,不遠處,兩個渾身漆黑的人,夾着中間的魂魄,正慢慢的走遠。
看起來,是蔣毅峰和我身上的陽氣沖撞散了對方的陰氣,因為相隔不遠,沖撞之下,讓他們現了形。
還好沒有走遠!
我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攥緊手中的桃木劍和符紙,急匆匆追了上去,擋在三個陰魂之前。
陰兵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顯形了,依舊夾着劉木匠的鬼魂往前走,眼看就要撞在我的身上。
來不及細想,我連忙舉起手中的黃符,猛地向其中一個陰兵的頭上拍去。
黃符在接觸到陰兵前的一刻猛然放出暖暖的黃色光芒來,陰兵身形一抖,猛然停住了腳步。
但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直直的看着我。
“你們要帶他去哪兒?
”見他們不說話,我直接問道。
兩個陰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回答道:“投胎。
”
“胡說!
”蔣毅峰此時也趕到了三隻陰魂身後,大聲吼道,“今天是他的頭七,他應該回魂到家裡去看看。
如果你們真的是鬼差,是不會在他還沒進家門之前強行将他帶走的!
你們根本就不是鬼差,你們到底是誰!
”
聽了蔣毅峰的話,那兩個陰兵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極為尖細刺耳,聽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真的是覺得怪滲人的。
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笑聲,揚手一劍向着其中一個陰兵刺過去。
那陰兵不躲不閃,猛地一抓,将劉木匠的魂魄拖到身前。
我連忙強行止住劍鋒的去勢,才沒有傷害到劉木匠的魂魄。
我明顯的看到那陰兵一直藏在漆黑中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容,可他高興的也是有些太早了。
就在他身後,蔣毅峰早已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