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第一個周末,全芝加哥城都在熱議一件事情:芝加哥城裡的寵兒宋玉澤涉嫌謀殺二十一歲華裔女孩。
這一天,很多人在上早班的路上通過各種渠道看到了宋玉澤進入芝加哥警察局時的那張圖片,圖片上宋玉澤一臉平靜。
趙香侬也看到了那張圖片,在得到消息之後趙香侬發呆了約五分鐘的時間,她腦子裡第一個回應是:朱顔死了?宋玉澤涉嫌謀殺?!
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趙香侬腦子中蔓延着,廢棄的教堂,色彩斑斓的玻璃紙,深深刺進朱顔身體裡的那把手術刀。
趙香侬的腦子開始還原最後見到朱顔的情景:她身上穿着從醫院離開的手術服,手術服是藍白直條花紋,藍白直條子花紋上沾滿了皿,她手上也沾滿了皿,衣服上的皿是孩子的,她手上的皿是朱顔的,她用從醫院偷偷帶出來手術刀捅了朱顔,神奇的是那一刀下去朱顔的表情是興奮的,她甚至和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那些話讓她覺得煩讓她混亂。
之後她坐在了教堂門口,一會兒宋玉澤就出現了,之後她陷進了昏迷當中,三天後她在醫院醒來,醒來之後趙香侬才想起了那個時候她把手術刀刺進了朱顔的身體裡,她努力的回想起朱顔那時的狀态,朱顔所呈現出來的狀态就好像那把刺進她身體的手術刀隻是一場類似于撓癢癢的惡作劇,離開了加護病房之後趙香侬給朱顔的手機打電話,接電話的正是朱顔本人,朱顔用那個時候在教堂和她說話時的口氣一樣,陰陽怪氣的嘲諷她做賊心虛,她還說趙香侬聽到我沒有死的消息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氣。
是的,那一瞬間,接通朱顔的手機聽到朱顔的聲音時趙香侬的的确确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手沾滿皿腥。
趙香侬知道,如果朱顔因為她而死的話她會瘋掉的,朱顔不是任何在路上遇見的一位陌生人,朱顔是朱潤的妹妹。
“我的妹妹聰明可愛。”朱潤如是的形容着朱顔,那口氣是滿滿的喜歡。
此時此刻,距離那天發生的事情過去一個月零六天,關于這天被人們熱議的那一啟兇殺案線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死者叫做朱顔,死在芝加哥北區的一所高檔公寓裡,她的屍體在浴缸被發現,法醫初步鑒定她的死亡時間發生在七天到九天前之間,而從被害者屋裡的打鬥痕迹,現場DAN,閉路電視,目擊者證詞中,警方把宋玉澤列為重大嫌疑人,鑒于宋玉澤的身份警方隻以協助調查的名義讓宋玉澤來到警察局。
離開律師事務所,趙香侬讓司機把車往回開,期間她打電話給宋蓮素,宋蓮素語氣十分平靜,宋蓮素說她相信她的小澤,至于她提出來的問題宋蓮素說一切等她見到宋玉澤時再仔細問清楚。
車子開進了象牙色的圍牆裡,趙香侬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到了這裡,她仔細觀察傭人們的表情,他們臉上所呈現出來的是和他們主人圖片一樣平靜的神情,他們一如既往的和她打招呼,就好像她還是這裡的女主人一樣,管家甚至于還詢問起她的午餐,從管家的口中趙香侬得知宋玉澤被帶走時交代了他晚上會回家用晚餐,而宋學汝也正在從澳洲趕來的途中。
趙香侬回到她之前住的房間,房間的一切擺設還是和她之前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整整一個上午很多人都把電話打到她的手機裡,包括趙延霆和李柔,她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呈現出極為平靜的狀态,一一告訴他們:她相信宋玉澤。
芝加哥城裡的媒體針對着宋玉澤的這啟事件傾巢而出,在幾乎以直播式的圖文播報中趙香侬知道宋玉澤在警察局并沒有呆太久,警方對他的傳訊時間維持為四十分鐘,早上九點半時間宋玉澤就離開警察局,之後他和往常一樣回公司上班,沒有任何一家媒體能采訪到宋玉澤,針對這一則事件宋玉澤發言人給出統一的答複:宋玉澤先生和所有的守法公民一樣相信司法。
趙香侬中午時間成功的打通了宋玉澤的私人手機。
“你現在在哪裡?”宋玉澤似乎沒有把趙香侬一連串的提問放在了心裡,他如是的反問她。
“在家裡。”趙香侬老老實實回答。
“那好好的在家裡等我。”那一刻宋玉澤的聲音是愉悅的,就像是情窦初開的小子在聽聞心上人的消息之後心花怒放的模樣。
“好。”趙香侬想,目前為止好像就隻能這樣了。
電話那邊有短暫的沉默,沉默之後:“相信我,最終會沒事的。”
說完之後,宋玉澤的語調輕松了起來:“趙香侬,你該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當成我為了不和你離婚而設下的騙局吧?”
“沒有。”
“知道嗎?”那邊宋玉澤的聲音很輕很輕:“那個時候,我第一時間裡想的是,這些人來的時間點真是太棒了,這下,趙香侬要被放鴿子了。”
趙香侬挂斷了電話。
傍晚五點左右時間,趙香侬站在台階上,當看到宋玉澤的車子開進來時趙香侬下了台階,司機打開車門,趙香侬接過了宋玉澤手中的公事包,接過公事包的那一瞬間他在車裡就瞧着她,笑意淡淡的在他嘴角暈開,表情輕松到讓趙香侬覺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隻是她做的一個夢。
和宋玉澤的輕松所不一樣,趙香侬的心是沉重的,互聯網上關于宋玉澤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她是學危機公關的,每一個熱點背後都會有充滿沖突性的話題,那些人也肯定逮到了這些訊息,現代媒體無孔不入,這則還沒有查清楚的案件很快就會被炒成了西方人較為敏感的話題:弱勢群體和權貴人士兩股力量的博弈,朱顔的精神病患會讓她成為了弱勢群體的代表方,相信很多人會自發的為她走上街頭。
除此之外,趙香侬心裡還有着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那種不安在蠢蠢欲動着,揮之不去。
在通往他們的房間路上宋玉澤攬住了趙香侬的肩膀她手裡拿着他的公事包,就像是之前一些時候一樣,仿佛今天早上曾經相約在律師事務所辦理離婚手續的約定隻是随口說說的玩笑話。
是夜,趙香侬和宋玉澤在面對面有近五分鐘時間之後,宋玉澤這才開口,話說得很隐晦:“我把一切事情都交給了我的律師處理了。”
“宋玉澤!”趙香侬拉住宋玉澤的手,哀求。
片刻,宋玉澤的眉目開始逐漸顯得凝重,他問她趙香侬你相信我嗎?
自然相信他啊,她的心還在愛着他,她的心也在相信着他,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仿佛從她的眉宇間讀懂了,宋玉澤露出淺淺的笑容,他摸了摸她的臉頰說了一句“好姑娘。”
趙香侬垂下了眼睛,似乎知道她有話要說他安靜的等待着。
“宋玉澤,朱顔真的死了嗎?”趙香侬終于問出,早上發生的事情對于趙香侬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怎麼都不願意相信朱顔已經死去的消息,明明不久前她好打通朱顔的手機,朱顔還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
“嗯!”宋玉澤淡淡的回答:“她的媽媽已經趕來,過幾天就會為她舉行葬禮。”
“那天……在教堂的時候我用一把手術刀刺了朱顔,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趙香侬艱難的說着,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刺向朱顔的那刀深不深,她隻知道朱顔被刺到的所在在流皿,一直在流皿,皿都滴落在了地上,很多很多。
宋玉澤打斷了趙香侬說的話:“那天,有一位叫做托尼的醫生丢了他爸爸送給他的手術刀,十個小時之後在另外的一間手術室裡,他找到了他丢失的手術刀,或者說是被偷走的手術刀。”
宋玉澤的話讓趙香侬聽着有些不明白,見她不明白宋玉澤輕輕敲了她一下頭:“笨,也就是說有人把被你刺傷的朱顔送到了醫院。”
“那……”
“朱顔沒事,那天把她送到醫院的人是我,你那一刀雖然刺得很深但沒有緻命。”
這一晚,趙香侬還想繼續問下去的問題在宋玉澤的一句“趙香侬,你覺得我是一個藐視生命,不尊重生命的人嗎?”中沒有繼續問下去,在宋玉澤灼灼的目光下趙香侬搖頭。
“那就不要繼續問下去。”他和她說。
趙香侬點頭,就像是宋玉澤說的那樣既然她選擇相信他那麼一些問題也無需再去求證。
宋玉澤和她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一種意外,你不想讓它們發生,可它們卻在你的眼皮底下切切實實發生了,趙香侬,你懂嗎。”
是的,她懂,就像是那個時候她離開醫院拿走的那把手術刀的初衷隻是單純為了防身,可到最後卻變成了用它傷害朱顔。
這晚,趙香侬在宋玉澤的要求下把她離開時帶走的行李搬了回來,她也在自己個人社交網上表達出了對于宋玉澤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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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學汝抵達芝加哥,他帶來了強大的律師團,抵達芝加哥的一個小時之後宋學汝就開始炮轟芝加哥市警察局在沒有确定證據下為了迎合媒體誇大事情從而導緻宋玉澤名譽受損,與此同時,宋玉澤為了配合宋學汝也在他接受傳訊的三十八個小時之後點名幾家媒體嘩衆取寵,在宋學汝和宋玉澤的共同聲明下,一些媒體也悄然的撤下了他們較為主觀的報道。
宋學汝出現時趙香侬和宋玉澤剛剛用完晚餐,從宋學汝出現在餐廳上的數分鐘時間趙香侬就感覺到了來自于他對她的那種敵意,那種敵意使得趙香侬的脊梁幽冷,就好像她是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一樣。
接下來近一個小時裡宋學汝和宋玉澤都在書房裡,宋學汝離開時趙香侬上前叫了一聲“爺爺”。
趙香侬的那聲爺爺讓他停下了腳步,他沒有看她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就匆匆忙忙離開,趙香侬站在原地看着宋學汝離開的身影發呆,因為宋學汝一直低着頭她無法從他的臉上找出任何的信息,關于他和宋玉澤在書房裡都談了些什麼。
趙香侬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玉澤來到她的身邊:“爺爺最近在澳洲的收購計劃遇到一點的小麻煩,再加我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所以,他心情不好。”
宋玉澤在為着自己爺爺的冷淡作解釋。
當宋玉澤的手想來拉她的手時趙香侬忽然覺得煩躁,她狠狠甩開他的手:“宋玉澤,如果沒有出這樣的事情,你的身份已經變成了我的前夫了。”
半夜,趙香侬被自己的尖叫聲音驚醒,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額頭上汗淋淋的,她努力在在回想着一些的片段,一些就像是在夢裡也像是在現實中的片段,宋玉澤推開門進來的時候趙香侬的手正深深的滲透進自己的頭發裡,混亂的思緒在宋玉澤朝着她沖過來時彙聚成一種想法。
那種想法使得趙香侬不顧一切去緊緊抱住宋玉澤,宋玉澤半跪在她的床上,她抖動的身體緊緊倚着宋玉澤,手死死纏住他的脖子。
“宋……宋玉澤,是不是那天……,其實朱顔已經死了。”趙香侬聽到自己的聲音抖動得就像是處于暴風圈的落葉,她死死的控制住那種恐懼,一字一句說出:“其實,殺死朱顔的人是我。”
終于,趙香侬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她記得那天從朱顔身上流出來的皿把地闆上染得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
宋玉澤沒有很快響應她的話,他就隻是安靜的環抱着她,等到她身體不抖了,他這才開始回應她,他說話聲音很慢很慢:“趙香侬,要不要我給你找個醫生和你聊聊。”
“宋玉澤!”
“不要生氣。”他的唇去輕觸她的太陽穴。
他輕輕的放開她雙手去握住她的肩膀,他讓他和她的眼睛呈現出平行線的狀态,宋玉澤的眼裡一派風平浪靜。
他指尖輕觸她的額頭:“剛剛做了不好的夢?”
趙香侬點頭,剛剛她是做噩夢了,她夢到那天在教堂裡的朱顔了,教堂的玻璃紙很豔麗,朱顔臉色蒼白,白得就像是死去的魚。
“噩夢有一半的定義來自于日常的壓力所緻,趙香侬,你聽我說,在潛意識裡你把我當成了另外的一位趙延霆了,朱顔的死發生得太過于忽然了,因為有了先例,所以,你很容易的把事情用你的主觀意識代入,以為我為了你好而和你爸爸做了同樣的選擇。”
“趙香侬,我不是另外一個趙延霆,我們這一代和你爸爸那一代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代溝,所以,我們的想法會有不同,他們認為好的看在我們的眼裡有可能變成壞的,你懂嗎?朱顔是死了,我也很遺憾,可是,我可以和你保證的是朱顔的死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現在,你要做的事情是等待,我可以和你保證,這件事情很快就會過去。”
朱顔的葬禮在兩天之後舉行,通過一些媒體的報道,趙香侬知道有很多人參加了朱顔的葬禮,宋玉澤以朱顔監護人的身份也參加了葬禮,葬禮上發生了一點小沖突,朱顔媽媽在情緒失控中對宋玉澤扯壞了宋玉澤的衣服。
很快的,二十一歲華裔女子被殺案進入司法程序,宋玉澤被列為案件被告方,如趙香侬之前所猜想的那樣,朱顔精神病患的身份以及朱媽媽的聲淚俱下赢得了很多弱勢群體的支持,案件還沒有開庭審理就被各種聲音充斥着,在無數的質疑聲中宋玉澤依然每天準時上班,他的保镖也從之前的兩位變成了八位,因為美利堅的公民們最喜歡用丢雞蛋、丢鞋子來表達他們的不滿。
三月下旬,朱顔被殺案開庭審理,第一階段的審理對于被告方極為有利,被告方律師拿出多方證據舉證說明死者心裡有嚴重缺陷。
那位叫做朱顔的二十一歲華裔女子一些生前做過的事情也一一被暴露出來:她曾經為了追求心裡的滿足感而設計陷害自己的繼父,不僅這樣她還聯合她的媽媽欺騙她的主治醫師以另外一個身份從墨西哥偷渡到了芝加哥,來到芝加哥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拿錢雇用芝加哥當地的流氓對一位華裔女子進行輪..奸,從以上的案例就可以看出死者有巨大的心理隐患,就是那種心理隐患導緻于她在求愛不成之下設計陷害了自己的監護人宋玉澤,從而滿足了她的那種變态心理。
即使是第一階段的審理對于宋玉澤極其有利,但還是阻擋不了人們對于宋玉澤鋪天蓋地的謾罵聲,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那樣的,無論事實如何人們都會自行選擇站在弱者一方,這種現象在西方社會尤為嚴重,一些長期從事公益組織的團體開始走上了街頭抗拒司法不公,這股風潮很快在伊利諾伊州開始蔓延開來,這股風潮也形成了巨大的輿論讓宋玉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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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在宋玉澤公司門口,趙香侬親眼看到有人拿着一桶油漆朝着宋玉澤潑去,油漆并沒潑到宋玉澤,宋玉澤的保镖早一步制服了那個人,隻是小部分的油漆還是落在了宋玉澤鞋子上,那樣的情況讓趙香侬本來想迎上前的腳步變成了倉惶倒退,就好像那人的那一桶油漆最後會潑到她的身上一樣。
從這一夜起,趙香侬又開始做噩夢,趙香侬開始每天早上花半個多鐘頭化妝,淡淡的腮紅配玫瑰色的口紅,宋玉澤去上班時她和他揮手說再見,按照賴斯給她安排的行程出現在公共場合上,遇到不識相的記者問起關于宋玉澤的事情時,她的口風和宋玉澤一直:和自己的丈夫一樣她相信司法。
當趙香侬不得不用化妝品在自己的眼窩下功夫時朱顔被殺案審訊也來到了第二階段,鑒于警方沒有在近階段找出更能證明宋玉澤涉嫌謀殺的重要證據,大多數人認為辯方律師會以宋玉澤商人的身份說服法官盡快結束案件審理,當然,宋玉澤也将洗脫他嫌疑人的身份,而和宋玉澤洗脫罪名前景一片看好的情況恰恰相反的是輿論對于他的審判,在一些人的組織下若幹擁有美國公民身份證的人在互聯網上簽名,美國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一旦簽名人數達到十萬就可以把訴求提交到白宮,介時總統将會親自回應民衆訴求。
截止到第二階段的第一次開庭針對宋玉澤事件發起的簽名已經達到了近八萬人,即将開庭前記者把這個消息轉給第一次前來旁聽的宋學汝,宋學汝聽了之後也就一笑置之,很明顯他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眼裡,那一刻,從那位被譽“嚼着口香糖的大鳄”的能源大亨眼裡,宋玉澤最終會以勝利者的姿态走出法庭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幾個小時之後,一切事情呈現出了大逆轉,在情景一片看好的情況下宋玉澤當庭以無法擺脫良心的拷問、以及輿論的壓力為說辭承認朱顔是他殺的。
在大片的錯愕和嘩然中宋玉澤當庭被警方逮捕,宋玉澤的律師團以最近宋玉澤頻頻收到死亡郵件為由所導緻精神上的錯亂為由主張押後聆訊。
這天,被宋玉澤勒令在家的趙香侬透過電視鏡頭看見出現在法院門口被數百名記者團團包圍一臉鐵青的宋學汝,宋學汝之後是表情凝重的趙延霆,數秒的電視鏡頭裡趙香侬還看到了警車上的宋玉澤,他的身影跟着快速行駛的警車一晃而過,趙香侬跌坐在了地上。
宋玉澤殺了朱顔,宋玉澤說他殺了朱顔!
這一天,趙香侬打了很多的電話,沒有人回應她,他們隻是和她說你冷靜點冷靜點,趙香侬打給了前去旁聽的趙延霆得到的回應是小侬你好好休息,一切事情交給爸爸處理,趙香侬也給宋學汝打電話,接電話的都是宋學汝的助手,一律給予很官方的回應現在宋先生沒有空餘的時間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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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趙香侬坐在餐桌上,宋玉澤的位置空空如也,這個時候趙香侬發現,她想他,即使最近一段時間她不大搭理宋玉澤:當他和她說話時她有時候沒有集中精神去聽,她總是刻意避開他或者是有心或者是無意間的觸碰,她總是在逃避他的眼神,随着她的心情把那句“宋玉澤,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的身份現在已經是我前夫”這樣的話挂在口中,然後假裝沒有看到他黯然的目光。
第二天,趙香侬在趙延霆的陪同下來到拘押所見宋玉澤,可是她沒有成功見到宋玉澤,在趙香侬和趙延霆之間宋玉澤選擇見趙延霆。
十幾分鐘之後,趙香侬眼巴巴的問趙延霆“爸爸,他好嗎?爸爸,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見我。”
趙延霆瞧着她,和她說:“如果我是宋玉澤的話,我也會拒絕讓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趙延霆還和她說,宋玉澤讓她不需要擔心,她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十四個小時之後,趙香侬真的見到了宋玉澤。
暗夜,那雙手撫上她的臉時,趙香侬就知道宋玉澤回來了,一下子從床上竄起來她緊緊的抱住宋玉澤。
就好像,這個時候她不抱的話以後她再也抱不到他了。
宋玉澤洗完澡換好衣服之後已經差不多天亮時間,宋玉澤的律師成功為宋玉澤申請到了在家服刑,所謂在家服刑是指案件還沒有結案期間宋玉澤隻需要戴着電子腳铐接受警方遠程監控,在他在家服刑時間不得擅自離開警方指定的區域,宋玉澤的家是警方列出的活動區域。
趙香侬手去觸摸戴在宋玉澤腳腕上看起來更像腳鍊的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宋玉澤還如是和她開玩笑:“它看起來有點科幻,它看起來讓我像未來戰士,對吧?”
趙香侬低着頭,問:“宋玉澤,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回事?”
“什麼?”
“朱顔!”趙香侬擡起頭看着宋玉澤的眼睛。
一直以來,宋玉澤以不想讓她看到他站在被告席的理由從不讓趙香侬出現在法庭上,關于朱顔的事情趙香侬大多是從媒體那裡聽說到,關于朱顔被殺在互聯網上就有數以萬計的消息,各種版本精彩絕倫,時至今日,趙香侬都不知道哪一些消息是真的,哪一些消息是假的了。
“趙香侬。”宋玉澤沒有避開她的目光:“朱顔是多麼固執的女孩你是知道的,她不僅固執而且還很頑皮,同時,她還聰明狡猾,她總是有她的辦法讓人情緒失控,你那個時候也不是因為情緒失控而拿刀刺傷了她,我想我遇到的情況也和你差不多,隻是,好像朱顔已經用光了她的運氣,第二次她沒有那麼幸運。”
“那天,我把受傷的朱顔送到醫院,醫生給她做手術,做完手術之後幾天後,朱顔以不喜歡醫院為由讓我給她安排住處,我讓她住在北區的公寓,她告訴我她很早很早就喜歡我了,然後她對我提出很多要求,你也知道她是朱潤的妹妹,再加上她老是暗示我如何我不按照她的要求去做的話她就要把她知道的事情,包括你刺傷她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因為我一時間也沒有想出别的解決辦法就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可是,她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最終惹惱了我,然後我把她推倒在浴缸上導緻她陷入休克,那個時候我想盡快的擺脫她就匆匆忙忙的離開,離開之後我拿錢給公寓的管理員讓他把事情處理好,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那管理員拿着我給的錢跑了,那個時候我和那位管理員都沒有想到那天公寓會停水,偏偏浴缸的水龍頭是開着的,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宋玉澤的話合情合理到那個瞬間趙香侬真的是相信了他的話,就像是他說的那樣,朱顔是個固執又頑皮的人,她總是很輕易的讓人情緒失控,宋玉澤就像那個時候在教堂的她一樣,因為太生氣了就拿刀子刺傷了她,隻是遺憾的是,朱顔已經用光了她的運氣。
那些話說出來之後宋玉澤臉上的表情有釋然,他問她趙香侬你會不會朱顔的死是我造成的就覺得我是一個壞人。
“當然沒有。”趙香侬急急忙忙的說。
見宋玉澤一臉不相信的模樣,趙香侬做發誓狀,宋玉澤還是一臉不相信的的樣子,趙香侬急了:“宋玉澤,你要怎麼才相信。”
他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聲音又低又啞:“吻我,吻我我會相信你。”
趙香侬沒有動,此時此刻,他們正席地坐在地毯上,屬于宋玉澤的氣息正在一點點的朝着她靠近,他的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尖之後微微側過臉,大片的陰影遮擋住了她的臉,在他的唇瓣即将貼上她的唇瓣時趙香侬頭一撇避開了宋玉澤。
“宋玉澤,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的身份現在已經是我前夫。”趙香侬再次把這句話搬出來,說完之後她輕輕的說了一句宋玉澤對不起。
宋玉澤揉了揉她的頭發,好長一會過去他才問出:“以後有什麼打算。”
宋玉澤的話讓趙香侬心有戚戚然,在宋玉澤沒有出事之前她的目标很明确,和宋玉澤離婚,然後到瑞士去學習,一邊學習一邊把應該要忘掉的事情統統都忘掉,隻是,現在她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辦了,某種的潛意識告訴着她,總有一些事情會發生,要發生将發生。
“下個禮拜,我想一切事情就會結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将會以過失殺人的罪名被判刑,我的律師會為我争取到最好的結果,等一切事情結束後,趙香侬,就按照你之前計劃的那樣,到瑞士去,好好的呆在那裡什麼事情都不要去想,你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時間帶走一切,我也相信時間最終會帶走一切,因為趙香侬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隻有内心真正善良的人才會對自己犯過的錯誤耿耿于懷,真正善良的人都會獲得被原諒的權利。”
趙香侬把頭擱在了宋玉澤的肩膀上,點頭。
“還有,趙香侬你要記住我那時和你說的話,不管來到你身邊的男人多帥,不管那些男人把多麼鮮豔的花朵帶到你的面前你都不要去看他們,然後,幾年後,在某一天,會有一個長相帥氣的青年來到你面前和你搭讪,如果那個時候,你感覺到了他的誠意就把你的手機号碼交給他。趙香侬你信嗎?這一天一定是陽光燦爛,陽光落在那位青年的白色襯衫上,耀眼得你隻能眯起眼睛去看,然後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把那位青年的魂都勾走了,從此以後,讓他時時刻刻都在想着,該如何讨得她的歡心,才可以親吻到她柔軟得就像是花瓣的嘴唇。”
通過宋玉澤的話,趙香侬仿佛看到若幹的年後,在某個歐洲小國,某個小鎮,某個站台,某個有着燦爛陽光的午後,某個穿着印有草莓圖案裙子的姑娘和某個穿着白色襯衫的青年,他們的身影在光影中一點點的彼此走進。
“趙香侬,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樣好嗎?趙香侬也不知道,她在宋玉澤的肩膀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宋玉澤,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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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在宋玉澤腳腕上的電子腳铐除了約束宋玉澤的活動範圍之外并沒有對他産生什麼不便,一些人把大疊的文件搬過來,宋玉澤每天上午都在他的書房裡處理他工作的事情,而下午他大多時間裡會選擇聽音樂,打遊戲,看電影看書,當然,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拉着趙香侬。
宋玉澤在家服刑期間趙香侬一直沒有看到宋學汝,趙香侬無意間知道了宋玉澤在房子外面秘密布置了不少的保全人員,趙香侬隐隐約約的猜到這些人也許和宋學汝有關,按照那些媒體說的因為宋玉澤在法庭上認罪把宋學汝氣瘋了,這一次宋玉澤和宋學汝是真撕破臉了。
趙香侬沒有見到宋學汝倒是見到了兩次宋蓮素,因為宋蓮素的聯合國官員身份需要避嫌,從而導緻她極少的出現在公衆視線前,宋蓮素都是選擇在深夜來訪,宋蓮素來訪的兩次都和趙香侬碰面過,兩次碰面中趙香侬感覺到了一些事情在變化,即使在表面上宋蓮素還是用和以前的口氣表情聲音和她說話,但趙香侬從小就在李柔和趙延霆夾縫中求生存的模式使得她比普通人更為的敏感,她很快的就從宋蓮素的身上感覺到了極為微妙的變化:疏離。
四月上旬的第二個周一,距離宋玉澤開庭還要三天時間,趙香侬終于拿到了她的飛行駕照。
拿到飛行駕照之後趙香侬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麼樣的心态,她來到了朱顔出事的那座公寓,這是芝加哥的富人區,這裡和很多富人區擁有着共同的特點:很多人都極為注重*,他們大多時間更喜歡呆在家裡,他們從裡不打理鄰裡關系,所以,當趙香侬一一按響那些人的門鈴問他們在近階段有沒有見到朱潤的時候他們的回答是沒有,一個半小時之後還是讓趙香侬見到了那位見到朱潤的人,也就是向警方提供證據的人,那是一位舉止談吐很有禮貌的白人女人,白人女人就住在了這裡,她簡單的和趙香侬說明了她見到朱潤的時間地點。
當得知白人女人是一名虔誠的基督教教徒時趙香侬沒有再詳細問下去,每一個基督教徒都有極為極強的自律要求,他們杜絕謊言,也就是說在這個白人女人身上不會存在着撒謊的可能。
然後趙香侬來到了她偶爾會來的瑜伽館,趙香侬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約一個小時的瑜伽時間過去,趙香侬用了瑜伽室的電話給宋學汝打了電話。
大學時期,趙香侬偶爾也會去聽一些學者講課,有一位物理學的學者說過這樣的理論讓趙香侬印象深刻:當在面對着某些讓你産生懷疑的事情時,第一次這些事物來到你的腦海中時你可以置之不理,因為它們有可能是你情緒上一些垃圾,當這些事物第二次來到你的腦子時,你可以根據你們的興趣去了解這些事物的産生,當這些事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困擾着你,你依然在它們舉棋不定時,你就把對這些事物的判斷交給你的直覺,直覺告訴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所以,趙香侬倚靠那種直接給宋學汝打電話,利益至上的商人總是會選擇對他們最有利的那套方案。
打完電話之後趙香侬從瑜伽室的後門離開坐上了宋學汝派來接她的車。
再次回到瑜伽室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了,換回原來的衣服,趙香侬從瑜伽館的正門離開,賴斯今天充當了她的司機,和平常一樣一邊開車一邊把她處理的一些較為重要的事件告訴她,賴斯都和她說了些什麼趙香侬沒有聽進去,她脫掉了高跟鞋把腳卷縮在了副駕駛座位上頭擱在膝蓋上,出神的看着車窗外的世界。
夜幕降臨,車子開進了乳白色的圍牆裡。
透過車前玻璃,趙香侬遠遠的看着宋玉澤和她揮手,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他的腳腕上,即使被深色的褲管遮擋住,她還是可以看到戴在宋玉澤腳腕上電子腳铐的衛星定位系統正一閃一閃的發出藍色光芒。
車子向着宋玉澤靠近,趙香侬想宋玉澤現在肯定很想下台階為她打開車門,表現一下他玉樹臨風的為女士打開車門的潇灑勁,可是,他不能,因為,草坪不是他的活動範圍,隻要他的腳踏到草坪上他腳腕上的那玩意藍色光芒就會變成紅色的光芒,然後還會就會發出刺耳的聲音,于是,對他實行遠程監控的警察們就會傾巢而出,把他們的警車開進這裡。
車子停下,趙香侬打開車門,高跟鞋踩在了乳白色的大理石台階上,每一步都踩得極穩,她在盡自己的全力讓自己走路的模樣無比的阿娜多姿。
趙香侬想,她一定是做到了,宋玉澤一副被她的身段迷得神魂颠倒的樣子。
手袋擱在手腕上,手去環宋玉澤的腰,頭擱在他的懷裡,叫他的名字:“宋玉澤。”
真是多疑的男人啊,他并沒有對于她的投懷送抱顯示出萬般歡喜,是因為心虛吧?是因為在心裡盤算着他精心布置的局是不是哪裡出錯了,不然趙香侬怎麼一反常态的對他投懷送抱了。
真是的。
“我今天很高興,我拿到我的飛行執照了,宋玉澤,我一直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開着飛機去看大西洋。”趙香侬說。
趙香侬的話沒有半點誇張成分,開着飛機去看大西洋她盼望了很久,這個宋玉澤也知道。
她的話顯然還沒有讓宋玉澤放下戒心。
于是趙香侬又說:“宋玉澤,我現在表現得是不是有點糟糕,你過兩天就要開庭了,可我居然還這麼得意忘形。”
不要小看她說的這番話,這一番話是極為技巧性的,她沒有回避出庭這個話題,這個話題會激發起接受到說話信息的人的潛在信任感。
宋玉澤在觀察她,于是,趙香侬摸了摸自己的臉,表情疑惑:“為什麼這麼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于是,宋玉澤笑了,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趙香侬,恭喜你拿到飛行執照。”
趙香侬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衣櫃裡拿出衣服,拿着衣服進入浴室,等到浴室注滿了水,趙香侬把自己身體沉入水中,等到水漫過她的頭頂,她開始讓自己在水中放聲大哭:
朱顔死了,殺死朱顔的人不是宋玉澤,殺死朱顔的人是趙香侬,她的那把刺進朱顔身體的手術刀讓她再也沒有從手術台上醒來。
從那天起,宋玉澤就開始導演了一場瞞天過海的大戲,為的是讓趙香侬相信殺死朱顔的人叫宋玉澤。
他知道她臉上的腮紅是為了掩飾她日漸蒼白的臉色,他知道她玫瑰色彩的口紅是為了掩蓋她黯淡無光的眼眸,他知道她用大量的化妝品堆砌是為了遮擋住她因為每天發惡夢深陷的眼窩。
宋玉澤他知道,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最晚三天之後貼出【緻青春.下】,然後這部分的戲就完了。然後就回到了土耳其的完成生下來的三分之一結局。
PS:現在看不明白了木有~~~~我以為上一章在宋玉澤燒掉教堂大家應該猜到一點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