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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6441 2024-01-31 00:59

  連着比了好多天了,冒頓忽然有點膩煩,時輸時赢的,看冒頓角抵成了鹹陽的一個娛樂。

  尼瑪,老子是讓你們娛樂的嗎?

  怎麼離自己的初衷走得越來越遠了呢?

  每天下午休息的時候,大夫都會來,确定他身體沒受傷就一塊石頭落地的樣子,真讓人無話可說。

  但即使沒受傷,他們也會讓他躺下,給他作全身按摩,用跌打損傷藥給他疏活一下筋骨。華夏人這一招确實厲害,讓他們這麼一揉捏,吃得好,睡得香,第二天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冒頓。

  嗬嗬,想偷懶都說不過去。

  要說沒收獲也不對,打一打,心情好了很多。

  另外,打完了,好幾個人都過來和他喝酒,喝完了還跟他一起總結經驗教訓。這倒是讓他覺得鹹陽的隔膜感越來越淡了。

  那丁滿确實厲害。聽一起來的彭彭說,那丁滿一腿掃過去,有個人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他對自己确實已經腳下留情。

  呃,這兩個都是把自己放倒的人!

  這幾個華夏人确實不讨厭,要不是打仗鬧的,完全可以坐下來一起喝酒吃肉。

  ……

  盡管厭煩,但今天這一仗必須得打。已經排好了的順序,要是不去,還以為怕了他們。

  他緊了緊腰帶,決定今天穿上單衣上台,已經有人傳說:“那冒頓脫光了更好看。”媽媽的,我真脫光了,你們敢看嗎?

  你們敢把家裡的女人們都帶來嗎?

  鹹陽宮前的廣場上,觀衆少了很多。

  不是因為今天的比賽沒看頭,而是因為今天的情況很特殊。

  安檢太嚴格了!

  兩裡地以外,就排滿了中尉署的軍士。

  凡進場的都是認為可以信任的人。即便是可以信任的,也一律不準攜帶任何兵器,連那些帶有保衛任務的護院、軍士也不行。

  今天,皇上要出宮看比賽。

  是近距離地觀看。

  禁衛軍已經提前安排妥當,鹹陽宮前的台階兩列站滿了衛隊的人。

  擂台在中間,離擂台五十米遠的地方也布滿了軍士。隻留了一個五米寬的缺口讓觀衆進出。

  鹹陽宮這一側是空白的,不能讓觀衆把皇上的視線擋了,皇上來了要站在台階上視察。

  扶蘇早早到位,和牛祖佑、戚禁每一個細節都核實一遍,确認無誤了,才向宮裡送了個信兒。

  比賽的程序及場次安排早都送進宮了,今天是王元和蒙不棄參賽,父皇才說要出來看看。

  扶蘇想,要是能把母親也帶出來,那該多有樂趣。站在高階之上觀看,畢竟效果不好。

  但這是宮裡的規矩,他也沒辦法。隻能時不時進宮去,把有趣的地方說給母親聽。

  冒頓一進場,就發現今日與往日不同。

  他已經熟悉這種賽場的氣氛,觀衆一哄鬧,他就覺得舒筋活皿,可是,今天大家都挺老實,見了他也不敢說:冒頓你脫了,你脫了才好看。

  他敏銳地意識到,今天是大秦的大人物要來。

  哼哼,不就是胡亥他爹嗎?

  當老子沒見過大人物嗎?

  華夏人就是屬狗的,見了大人物立刻老實。草原的牧民就自在得多了,在他這個太子的馬蹄前,打野戰的都不帶停的。有時候,還得他說一句,呀,忙着呢?

  ……

  胡亥吃力地跟着父親走下台階。

  今天,一起陪父親的不止他一個皇子,幾乎所有的兄弟都來了。

  這讓胡亥心裡很不平衡。因為請父親觀看的是自己,可是他們蹭過來,就好似把他的孝心遮蓋了。

  不,應該說是攤薄了。

  可是,哥哥們,你們知道胡亥的代價嗎?

  早早起來,上數不清的台階,進了宮請了安,候着父親出來,再下台階,是數不清的台階啊……

  傷腿,傷腿啊!

  我還得陪着父親說笑一上午,強顔歡笑,你們知道嗎?

  我總不能說,父皇,兒子腿疼得不行了,您站着,我坐着。

  我也總不能說,兒子的腿得搭上條羊皮褥子,免得将來落了毛病。

  我怎麼能在父皇面前表現得像個病秧子呢?

  ……

  比賽開始了。

  扶蘇走上前來,站在父親腳下右側的台階上,和兄弟們站在一起。高往旁邊讓了讓,他一向是有眼色的。

  “那是王元?”皇上問。

  “對,是王贲将軍的小兒子,比腳力也是不錯的成績。”扶蘇答。

  “呵呵,王家教育得好。估計老王翦現在摔個小夥子都沒問題。”

  “多運動,多調理總是有好處的。”扶蘇答。

  高在旁邊不吱聲,父親如果這麼和他說話,他也得像大哥這麼回答。這麼說才不會出問題。

  “呀,這是飚上了!好看!”皇上很開心地說。

  果然,台上的一對兒飚上了。

  王元的長處還不在角抵這些技擊才能,他主攻的是用兵之法。但軍中騎射訓練這一套要是不精,也是沒法帶兵的,那會被屬下看扁了。

  今天他一來,就知道皇上要來。

  出門的時候,爺爺就說,前幾場皇上都沒來,他就等着你出場看看我王家的實力呢。

  果不其然,爺爺真會把脈!

  但爺爺今天沒來,那幾天他倒是來看看熱鬧,但今天他不來。他隻說,你随便去比,怎麼樣都行。輸赢都不能說明你是不是将才,也不能說明我王家有沒有本事。

  王家的本事,不需要你一個年輕人去證明。

  帶着随便去比的心态,王元來了。

  前幾場他看過,冒頓是确有實力的。但他打得太老實,蠻力有一把,應變不太夠。

  他也不打算用多少機巧,要不太欺負人,冒頓這幾天已經讓人欺負慘了。就這麼陪着冒頓玩一把吧!

  冒頓架着王元的胳膊,感覺對面這個和自己年紀、身量都不相上下的家夥氣都不怎麼喘,看來是還有餘力呢。

  他試探着欺身上前,一隻胳膊摟着他的脖子,一隻胳膊摟腰,上前的刹那伸腳去别對方的腳。這一招是他從丁滿那裡學來的。

  哪知他一變換姿勢,王元也跟着變,兩人的腿跘在一起,雙方各向相對的方向推抵對方。

  這一僵持就是好幾分鐘。胳膊太用力了,有些僵。

  推着推着,王元忽然撤出右腳,胯骨一扭,右腳繞到後邊往腿的腘窩處一磕,上身往右一閃,“撲”,冒頓摔倒在地上。

  人群裡又是喊“好”的聲音。

  冒頓翻過身來,讓自己面對着王元。他看見王元在笑,這家夥估計早就可以這樣做,他這是在耗他的體力呢。

  得,想清楚他剛才怎麼做的,也不白摔了這一下。

  他慢慢地起來,拍拍身上,還好,除了胳膊有點困乏,哪兒都不疼。

  不,腘窩處有些疼。不準反關節動作,人家沒犯規,可是,他磕得真準啊!

  望望不遠的地方,皇上笑得真難看。

  胡亥那狗東西笑得像朵花,裝得挺像個孝子賢孫!

  尼瑪,這幾天老子沒少給你賺吧?

  兩人又抱在一起。

  皇上問:“每一場都這麼有看頭嗎?”

  扶蘇回答:“嗯,各有各的看頭。但今天難得他倆的年紀和身量都差不多,這顯得比賽結果更富猜想。”

  “一會兒是蒙家的孩子上場?”

  “嗯,叫蒙不棄,才十五歲,父皇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很有信心的一個孩子。”

  “蒙毅呢?”皇上往周圍掃了一眼。

  扶蘇也往周圍找了找。平時,蒙毅都是伴着父皇的,比自己這個兒子還親近,今天,皇子們這麼多,估計是躲到後邊去了。

  很快,蒙毅過來。扶蘇把位置讓開,他感激地點點頭。

  皇上說:“來,看完了這場,咱們看你蒙家的孩子上場。”

  “呀,倒了!”胡亥叫了出來。

  果然,冒頓又被放倒了。

  王元很有風度地站直了,沖周圍的觀衆拱拱手,然後走到冒頓身邊,彎腰給他一支手,冒頓遲疑了一下,把手伸給他,王元把他拉起來。

  他的腰摔得有點疼。

  人群叫“好”不斷。

  王元又沖大夥兒拱拱手,冒頓也拱手。

  有人喊:“王元好樣的!”

  也有人喊:“冒頓也不錯。冒頓,你還能打嗎?”

  冒頓沖着下面喊:“沒問題,你要不上來試試?”

  那喊話的人頓時不言聲兒了,人群一陣哄笑。

  已經兩局了。

  冒頓又擺起架式。王元搖搖手,走過來說:“咱别打了,給你省點體力。呆會兒是蒙恬的兒子上場,你把力氣拿出來對付他,我這就下去了。”

  說完,也不等他同意,就跳下台了。

  皇上看了微微一笑。規則他知道,這是為别人讓路呢。

  王家的人做事都這麼講究,也都這麼驕傲。

  家風啊!

  “扶蘇,讓人把王元叫過來,陪聯一起看比賽。”

  ……

  蒙不棄上場。

  小夥子太年輕了,嘴上的絨毛細細的,肩膀不太寬,還沒長成呢。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非常沉穩,與他的年齡形成了巨大反差。

  這幾天,履履出現瘦小勝肥大,低矮勝高壯,對這個年輕人的上台,人們還是抱着極大的期待。誰說,不會再有一個奇迹産生呢?

  “你是蒙恬的兒子?”

  “正是,蒙不棄是也。”

  “你父親要是知道咱們今天的事,肯定很高興。”

  蒙不棄頓了一下,接話說:“頭曼單于要是知道我們今天的事,肯定也很高興,起碼,你在鹹陽過得不錯。”

  冒頓被噎住了。這話說得有些氣人。

  年輕人,不需要這麼氣盛嘛!有沒有人教過你怎麼和人聊天?

  “來吧,讓功夫說話!”

  蒙不棄猛地撲了上去,冒頓也不閃避,他那小身子闆還閃什麼閃?

  “啪”,兩人撞在一起。冒頓心下一驚,這小子筋骨很硬,到底是有底子的。

  蒙不棄抓住冒頓的肩頭,覺得像抓了塊鐵坨,父親也是這樣,仿佛怎麼樣都無法動搖他分毫。他有些急切,推了幾把推不倒,不敢貿然抱他的腰去壓他。他直覺自己的腰不如冒頓的有力,他必須繃緊後腿才能支撐住身子。

  怎麼辦呢?他一時有些慌。

  冒頓心裡嘿嘿一樂,到底是年輕,什麼都擺在臉上。今天終于碰到一個嫩芽子。

  可是,赢一個孩子,好無趣啊!

  即便赢了蒙恬的孩子又如何,一點兒都沒意思。自己還是在鹹陽做人質。

  這時,蒙不棄伸腳去踢他,他踢的地方很特殊,是他的腿肚子,媽的,這是正常踢法嗎?

  冒頓氣了,他猛地一壓身子,把蒙不棄的胳膊扭住,身子壓在他的後背上。

  哪知,蒙不棄腰一扭,順利解扣,側身攻擊他的膝關節。正是剛才王元踢中的地方,他本能地一閃,整個人甩了出去,踉跄幾步,終于穩住了。

  人群“轟”地一聲,沒想到小夥子這麼厲害呀!

  蒙不棄很興奮,狀态來了,反應就靈活。剛才有些過于急切了。

  觀戰的始皇帝對蒙毅說:“不錯,這小子不錯。”

  蒙毅淡淡地說:“初生牛犢總是不怕虎的,讓虎教訓一下,對将來好。”

  扶蘇接話說:“也别教訓得多了,打擊了信心就不好了。”

  蒙毅說:“沒事兒,家裡的教訓他能聽得進去,他的信心不會因為誇獎而存在,也不會因為打擊就消失。”

  聽了這話,皇上頗有興趣地問:“那是因為什麼而存在呢?”

  蒙毅說:“信心因為實力而存在,而對實力的追求又和蒙家的榮譽和國家賦予的責任有關,當他明白這些,自己受到的那點寵辱就都不算什麼了。”

  扶蘇和高都不住點頭,世家就是世家,這種傳承下來的自我定位是厚重而堅韌的。

  王元也點頭,他家裡也是這麼教育他的,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胡亥又叫了一聲兒,刷了一下存在感:“倒了!哎,倒了。”

  是蒙不棄倒了。

  蒙毅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仿佛就是為了驗證他剛才的話:讓虎教訓一下,對将來好。

  還有兩局,才能決定勝負。

  兩人又掐在一起。

  胡亥站得腿疼,那條受了傷的腿看來真的坐下病了,都是這個冒頓弄的。

  奶奶的,得找個機會陰他一下!

  蒙不棄這小子看來是不行,平時自視頗高,都不跟他們這一班子人玩兒,現在落冒頓手裡,能好得了嗎?冒頓那家夥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啊!

  ……

  然而,眨眼之間,被放倒的居然是冒頓,是胡亥看不上的蒙不棄扳回了一局。

  胡亥這個氣啊,冒頓你那腳是擺設嗎?你踢我咋那麼厲害呢?

  人群“嘩”地一下,信心都回來了,小夥子太争氣了。

  胡亥忍不住了,這是多好的賭局啊!他沖着身邊的将闾說:“哥,你說誰能赢?”

  将闾鼻子哼哼了兩下,說:“将闾希望蒙不棄赢!”

  胡亥熱情在追問:“你敢不敢賭一把?”

  将闾淡淡地說:“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将闾希望蒙不棄赢。”

  胡亥弄了個沒趣。

  将闾微不可見地撇撇嘴,心說:“當着父皇的面也敢賭,你财迷心竊了?!你母親的,想死别拉着老子。”

  “撲通”一下,蒙不棄倒地,人群失望地“唉”聲一片。

  胡亥也“唉”了一聲,多好的賭局錯過了機會,要是剛才将闾敢賭,他就赢了。

  比賽結束了。皇上興緻很高,讓扶蘇把台上的兩人都叫過來。

  兩人上前行禮。蒙不棄行的是臣子的大禮。世家子弟,禮節是不可能出錯的。冒頓深深鞠躬,他不算臣子,這一躬也說得過去了。

  皇上讓他倆到近前說話。

  “冒頓太子,這幾日身體還行嗎?”

  冒頓擡頭朗聲答道:“謝謝皇上關照,冒頓身體很好。”

  “還想打下去嗎?”

  冒頓想了想說:“不想打下去了,但是還得打下去。”

  “哦,為什麼這麼說?”

  “有人憋着一口氣想通過教訓冒頓來揚名立萬,人家準備了很久,冒頓想,還是成人之美吧!”

  “哦,你是這麼想的?”

  “是,皇帝陛下。冒頓本來想狠狠挨一頓打,也狠狠打一頓人,讓人質的心中之苦找個出處,但是大公子如此關照,大家都不會狠打冒頓,冒頓還得了将養的時間和條件,這樣持續下去,冒頓挨打或冒頓打人都成了鹹陽人的娛樂,所以持續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

  “呵呵,你倒是個直爽人,跟你說話很省心。那麼,今天下午準備幹什麼?”

  冒頓愣了一下,問這麼具體幹嘛,要約我嗎?人質有這待遇嗎?

  他随性地看了看不遠處的王元,問:“王元,今天下午一起去喝酒,怎麼樣?”

  衆人都看向王元,王元遲疑了一下,說:“喝就喝,怎麼喝都行。”

  皇上無聲地笑了一下。胡人就是随性。王元也挺灑脫。

  冒頓又看了看蒙不棄,問:“你呢?你這麼小,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請你一起喝?”

  蒙不棄皺了一下眉毛,不滿地說:“怎麼小了?我是成年人,要喝便喝,誰怕誰?”

  “哈哈哈……”皇上笑出了聲兒。

  衆人也覺得氣氛輕松了。

  皇上扭臉看着比蒙不棄稍長的胡亥說:“胡亥也需要多練練,你看他們經常練功的,肩膀都是寬的,看着多精神。”

  胡亥趕緊點頭,父皇還是最關心他的。

  冒頓不鹹不淡地冒了一句:“陛下,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我等打鬥或為理想,或為家族名望,或為個人愛好,小公子隻須看着我等打鬥,就可以坐等錢财上門,何須如此勞心勞力呢?”

  現場一片安靜,刷刷刷,目光如箭矢一般涼嗖嗖地射向胡亥。

  冒頓心中隻有一個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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