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一聽到這名字,孫黑頭蹭地站了起來。起得急,茶杯帶翻了,水淌了半桌子。
三個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秦憶站了起來,叫了聲“孫大大”,似是關切,又似提醒。他把茶杯扶起來,用紙巾蓋在那一窪茶水上。人就沒有再坐下。
孫黑頭完全沒看别人的反應。他從老秦身邊繞過來,急切地走到寒洲身邊,顫抖着叫了聲:“小寒!”
“小寒!”
這陝西口音再加上這濃烈的情感讓寒洲瞬間被電擊了一樣。她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讓我看看你披着頭發的樣子!……小寒,讓我看看!”
這要求太不禮貌了,秦憶往過邁了一步,站在寒洲的邊上,他硬邦邦地叫了聲“孫大大!”
老秦也不高興了,他站了起來。
“我說孫黑頭,沒有你這樣跟人說話的啊!她可是我家朋友,你騷情姑娘找錯對象了吧!”
“騷情個屁呀,我找人呢!”孫黑頭火了。“她是我的一個故人,我找她找了好久!”
“裝吧你就!你的故人還不夠多?你小兒子不就是故人生的?”
“閉嘴!”孫黑頭吼了起來。
“咋地,你孫黑頭還跟我老秦拉臉呢?”老秦也火了。
門口的保镖聞聲走了過來,“孫總,要幫忙嗎?”說着話,就極不友好地看着對面的兩個男人。
老秦把杯子一摔,“怎的,我怕你個逑!你看你敢讓人打我!”
秦憶也操起了桌上放的茶壺。
孫黑頭攥緊拳頭,揮了揮,卻惱恨地看看眼前的幾個人,“我就是問個話,你們就……,怎麼就不能讓我問個清楚!”他沖自己的人一揮手,“你,到門外呆着去!”
那人不放心,但還是乖乖地走了。
老秦回頭看了他兩眼,不忿地把自己扔在旁邊的沙發上。
孫黑頭長出了口氣,看了下對面站着的鐵塔一樣的秦憶,努力平緩着語氣說:
“大侄子,就是問個話麼,用不着這樣的!一會兒,我會好好地把你們送走!”他又看向呆傻了一樣的寒洲。試探着叫了聲“小寒!”
“啊?”寒洲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她沒動地方,仰頭打量着他。她試圖給他裝上胡子。
孫黑頭更激動了。“小寒,放下頭發,讓我看看!啊!”
寒洲搖了搖頭。
“小寒,就放下頭發一下子,讓我看看,啊?……你的聲音也像她!”
寒洲還是搖搖頭。
“要不,你伸出手讓我看看。她曾經說,小時候被蒸汽燙傷了手,我看看有沒有落疤?”
寒洲抓緊了自己的手,疤痕淺淺的,當然有,但是她不準備讓任何人看了,她沒這個義務。
“小寒,你記不記得我身上的這個疤痕,那是你咬的!”說着,他解開唐裝的領口,往右一推,露出肩膀。
“你看,這麼多年,它就在那裡,每次洗完澡照着鏡子,我都想你!”
“你一定是她,她看我的眼神就是這樣的,那麼憐憫我、心疼我,……仿佛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寒洲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她隻是捏着自己的手。
他卻蹲下來,一定要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我現在仍然可以讓你過上……帝王般的生活!”
“對不起!”小寒冷冰冰回應:“孫大大,您認錯人了。我沒離開過北京!我有自己的家人,我和他們從未分離!您這樣說,會影響到我的名譽!”
孫黑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别騙我,這是不是北京,你是不是從北京到了鹹陽?你是不是說過,給我趕車的不是好人?”
秦憶一把扯住他,大聲喝止:“孫大大,你糊塗了!你放開她!”
老秦也上來拉扯,“你真是糊塗了,看在你這麼動情的份上,我就不搧你了!你咋就忘了,讓你換司機的是我!”
孫黑頭還要拉扯寒洲,被父子倆強行按到沙發上。
孫黑頭失控地大叫:“幹啥?幹啥麼?我就是跟她說個話,跟你們有啥相幹麼?”
“我和她啥關系?你們和她啥關系?輪得到你們管我還是管她?”
他質問着别人,自已卻淚流滿面。
“小寒,你說過,我可以做個房地産商,結果我做到了!我每天就後悔,怎麼能死牛筋不聽人勸,怎麼就能那麼狠心打你……,小寒,全北京我都找遍了,我一邊賣樓一邊找你,找得我都要絕望了!”
秦憶越聽越聽不下去了,他繃着臉走到桌子邊,拿起茶水壺,摸了一下,揭開蓋向他澆了下來。
“嘩”的一聲,衆人皆驚。
“你幹啥?”老秦和孫黑頭同時嚷嚷。
秦憶“啪”地把壺扔在桌上,撞得桌上的東西一片脆響。
“孫大大昏了頭了,我幫他清醒一下!”他說着,一把把孫黑頭從沙發上拎了起來,“你清醒了嗎?如果沒清醒咱們到衛生間清醒一下去!”
說完,就要拉着他走。
老秦急忙起身拉扯。
“算了!”小寒站起身來。她上前抓住秦憶的胳膊,安撫地笑着說:“算了,放開他!不過是認錯了人,何必生這個閑氣呢?……怎麼說,他也是個長輩!”
秦憶猶豫了一下,松開了手。松開的瞬間卻又把孫黑頭推倒在沙發上。
轉過身來,他緊緊地盯着寒洲,“你……是小寒嗎?……我也找了你好久!你和她很像,很像!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
寒洲卻是淡然一笑,她說:“在中國,凡是不太大的人都可以稱呼小王、小李、小吳,就像你,就可以稱呼小秦,而你父親就得稱呼老秦了。這不過是個稱呼,幹嘛這麼嚴肅?”
“你……我還是覺得你像她!”
“你天天呆在我身邊,可不是越看越像嗎?你真正思念一個人,隔得太久,都會想不起她長什麼樣子,對不對?”
秦憶搖搖頭。他反正是嘴笨,說不過她的。從來如此!
“如果你是小寒,你不能讓我找這麼久!”他說得甚為委屈,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老秦越發糊塗,他到桌邊拿了一摞餐巾紙,胡亂塞進孫黑頭的懷裡。
“給,擦擦吧,不管你怎麼無禮,也是我兒子澆了你一壺水。咱們扯平了!”說完,對兒子說:“走吧,咱們都走,讓孫總安靜安靜!”
秦憶拉了寒洲就走。
“慢着!”孫黑頭一身狼狽地蹿到前邊擋着去路。
秦憶闆着臉,一下子擋在寒洲面前。“你還要怎樣?”
老秦不耐煩地嚷嚷:“孫黑頭,你這就沒意思了!咱怎麼說也是功成名就的人物,你做事能不能幹脆一點,我不都說扯平了嗎?你怎麼還是沒完沒了!”
孫黑頭堅決地搖頭,他狼狽地甩着頭上的水,緊盯着寒洲說:“不是!我是說投資的事!我不去澳洲曬太陽了,我要和你們一起幹,我掏一半的錢,你說多少就多少!”
老秦搖搖頭,說:“那不行,我還不想給你那麼大的股份呢!這買賣絕對有的賺!”
“你說多少就多少,讓我參與管理就行!”孫黑頭鐵了心似的。
“啥?咱倆能在一起做管理?”老秦嘴撇得直上終南山。“你知道不知道,你礦上的工人怎麼罵你?你以為你做房地産後名聲就好啦?我老秦就不同了,我煤礦轉讓以後,逢年過節的都有工人給我打電話拜年!我要跟你一起幹,那不是要活活地氣破肚皮?”
“我什麼都聽你的,反正我不去澳洲了!”他就差坐在地上耍賴了。
“你去月球都沒人管你,我隻要你把錢留下!”
“你要留下錢,就得留下我這個人,我就要跟你們一起幹!”
“門兒都沒有!我有的是地方找錢!”
……
兩人又吵開了,秦憶帶着寒洲出來。結果,出來太急,忘記了拐杖,也就不想回去拿了。一彎腰把寒洲背在背上,下了台階。
“你太輕了,我背你兩個都富餘!”
“那你是屬駱駝的!”
秦憶把她輕輕地放下。
“我剛來北京的時候,也想找她,可是北京太大了,我又太笨不會用什麼方法,就隻是想着,或許哪天轉過街角的時候,忽然遇到她。時間長了,我就覺得這隻是一個夢,或許,我是否活着,都是一個夢呢!”他臉上露了一個落寞的笑容。
小寒笑笑,卻不看他,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河,安慰地說:“或許她是一個夢呢?你這麼好的人,一定會遇到一個好姑娘,她懂得疼你愛你!”
“唉,說是這麼說!哪那麼容易呢!”
“好了,咱回醫院吧,你不能駕車,我不能久站,我們還是打車回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