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對胡亥非常失望。
他也從十幾歲過來過,也貪玩,但他從來都知道輕重,從來都把身家前途放在第一位,怎麼到了胡亥這兒,就屢教不改屢勸不靈呢?
昨天晚上,他在宮裡沒回去,說要陪着母親莺美人說說話,連帶着他媳婦也在。沒想到,到了掌燈時分,他就出幺蛾子。宮女們排着隊從廊下走過,不想從花盤後面蹿出個“鬼”來,吓得七八個宮女鬼哭狼嚎,現在還有一個神智不清呢。
皇上很生氣,罰他兩個月不能出門。連帶着他這個老師也沒得着好臉兒,莺美人同樣。
要他說,罰得該,太應該了,這小子早就該長記性了!
可是,這背後的小寒姑娘是好人嗎?肯定不是好人!好人能撺掇别人吓人嗎?
現在她和大公子住到一起了,哼!别是打的什麼主意吧?
……
扶蘇也知道了胡亥的混賬事。想一想,小寒其實沒什麼過錯,本來就是小孩子玩的,誰讓你一個有家室的人還裝神弄鬼地吓人。該,罰得太應該了,父親真是英明果斷。
“兩個月?扶蘇,真的是兩個月?”小寒驚喜地問。
“嗯,宮裡傳說是兩個月。”
“哈哈,勝利的兩個月,清靜的兩個月,快樂的兩個月!”小寒高興得搖頭晃腦、手舞足蹈。
扶蘇一把抱住她,小寒的笑特别有感染力,讓他禁不住和她一起回到十幾歲。
“小寒,以後還捉弄他嗎?”
“嗯?扶蘇你怎麼這麼問?我捉弄他了嗎?”
“你個狡猾的狐狸精!”
“一般一般,也不行,正在修煉中。”
……
這兩個月,對小寒來說,不僅僅是清靜的兩個月,還是成功的兩個月。
骨瓷的成功是必然的,那不用說了。生産和銷售的綁定帶來的必然是盈利和追捧的綁定。
重點要說毛線。
她讓木木把訂做的兩個木架子取回來,找了一大袋羊毛做試驗。
“木木,你看着,這件事對你非常重要。”
木木把木架子固定好,擡起頭來,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麼?”
小寒嚴肅地問:“胡家對你好嗎?尊重你嗎?”
木木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好像不适合當着别人面問吧。旁邊還有操作紡車的秋嬸呢。
小寒自顧自地說:“他們家人不錯,雖是買賣人家,但是不市儈。可是,家口大了,什麼人都有,他們家那幾個女人有點讨厭,是不是?”
木木沉默不語,事情和小寒姐說的完全一樣。她們那态度就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當着老爺子一個樣,背着老爺子一個樣。好在西施是個簡單善良的姑娘,這些他都忍了。
小寒又說:“而且,他們家夥計多,關聯的客戶多,你在胡家總要和他們有些來往,這些人可有些是狗眼看人低的。”
木木還是低着頭,他每天和大公子出出進進,那邊的事情接觸的少,但人情事理方面,他又不是傻子,想也可以想得到的。
“所以,我們手上的事情如果試驗成功,這就是你向胡家顯示實力的機會。”
木木擡起頭,認真地問:“怎麼辦?小寒姐,你說吧!”
小寒說:“好,要的就是你這個态度。你看,我做這兩個高低不同的架子,就是要把距離拉開,把麻抻展的同時,減少麻纖維的阻力。你在高架子一邊配合我調整細麻線。我怎麼做,你看着。要是成功,你就拿去到胡家,就說這是你發明的。”
木木趕緊點頭,雖然不知道怎麼弄,但小寒姐這真是設身處地為他考慮呀!
“現在我們把這塊闆上裝上,往上面放置蓬松的羊毛。”
木木瞅了瞅凹槽,把木闆裝上。由于兩個架子高低不同,木闆裝上後就出現了一個角度比較平緩的斜坡。
“你瞅瞅高架子上是不是有一排小眼兒?”
果然是有一排小眼兒。
“現在我們把細麻線穿過來。”
木木照着做。
小寒牽拉過穿好了的細麻線,又從低架子上找到相應的小眼兒,穿過去。
“木木,咱們需要另外穿一根,讓高外的兩個孔對應低處的一個孔。”
木木又照着做。他這時候有點明白為什麼這麼做了。
小寒說:“你看,低架子上,我讓木匠鑿出了空洞,空洞下面有一個小眼兒,我們把麻線從這個小眼兒穿過去,兩根并一根,通過旋轉讓它擰在一起。旋轉的時候,它應該會把周圍圍的羊毛帶起來,裹進去。我們現在晃一下紡錘,試試看,看看羊毛能不能通過這個小眼兒和麻線絞在一起。”
秋嬸忙把接好了線的紡錘試了一下,可以的,就是纏得不勻,一段纏上了,一段沒纏上。
木木想了想,問:“是不是上面的兩根線之間的距離要再寬些?”
說完,他就重新穿了一根,重新試試。
過一會兒,他又問:“小寒姐,是不是把麻線打濕會好一點?”
一會兒,他又把闆子上的羊毛堆放得更均勻些。
總之,三個人折騰了一上午,木木終于開心了。他說,“好多了,秋嬸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秋嬸也很高興,這比毛條細,也結實多了,看上去毛絨絨的,很暖和。
小寒說:“像這樣工作,一個架子能上十條線,最後出來五股毛線,比起紡車好像效率确實提高了一點。”
木木說:“小寒姐,高架子這邊的麻線上面可以壓比較重的東西,這樣可以減少一點人工。”
小寒問:“木木,你說我們這一個架子上五個孔洞得幾個人來配合?”
木木說:“放羊毛一個人應該夠了,放麻線和接線頭也得一個人,擺弄紡錘得一個人,如果幹活幹得熟了,站着的那個把放羊毛和接線頭的工作都幹的話,兩個人就夠了。”
秋嬸說:“那這個也算紡車了吧?”
木木激動地說:“小寒姐,是不是我們可以用這種線織布,人們可以穿上毛麻混織的衣服?”
小寒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那就是織布工的問題了,我還不知道那個要不要改。”
秋嬸說:“不用改,要是細線不用改!”
幾個人配合又着做了一會,越做越順溜,秋嬸的紡錘上已經吊了松松軟軟的一大團。
小寒說:“好了,我們試驗成功,我看可以慶賀了。”
木木停下手,激動地說:“小寒姐,我真的可以說這是我發明的?”
小寒說:“當然了,這個還可以再改進的,你想想怎麼改進,怎麼組織生産,想好了,拿着架子到你老丈人面前演示去,整個胡家大院肯定對你刮目相看。會掙錢的也不僅僅是他們胡家人,你也可以的。”
“那,小寒姐,這個錢你不要掙了嗎?”
小寒搖搖頭,說:“有你家大公子呢,小寒姐餓不着。”
木木感激涕零,小寒姐對他太好了。幫他老丈人掙錢,還考慮他這贅婿的面子。
……
扶蘇對木木忙來忙去有些看法了。
“你看,你支使木木幫他老丈人掙錢去了,我想找個得力的人也沒有。”
小寒白他一眼,“小氣樣兒,你找個車夫有那麼困難嗎?木木那麼大了,還不得讓他長點别的本事,将來讓有本事的木木幫你有什麼不好?”
“可是,他不僅僅是車夫,還是耳目,是信得過的身邊人!”
“那大公子看看,我給你趕車你看行不行,我當身邊人行嗎?
“你本來就是身邊人!……我給你趕車還差不多!”
“嗬,小女子怎麼敢當呢,接下來我還要教木木他們識字、算賬,我們大公子的身邊人,拿出哪一個都響當當,任誰都比不上。”
“管家婆,你把我一塊教了算了。”
……
一周之後,胡家正式涉足毛紡織業。
作為這個項目的領頭人,贅婿木木獲得了充分的尊重。
西施也很高興,她找的這個女婿是有本事的,染色和清洗羊毛的事兒她全都承包下了。她對做生意的态度發生了空前的轉變,這讓胡家的男子精神一振,看來,做生意的天分和熱情真的是遺傳的。
當然,由蒿子姐領頭的街坊們在秋冬季節也有大量的活計可幹。
而令小寒高興的是,她有了毛線,是兩股并成一股的毛麻混紡,她可以織毛衣了。
當然,第一件,她想的是扶蘇,她要給他織條圍巾。
……
麻将牌上架了,算盤也上架了,象棋也上架了。
“美麗心情”藝術品店還開着,但事實上已經變成棋牌室了。
對面店裡的小滿被叫過來,要不人不夠。
麻将這東西,一玩就上瘾,西施玩得顧不上去廁所,氣得小寒直趕她,“你要死啊,憋壞了木木都不要你!”
韓三春玩歸玩,沒有西施那麼投入,她擔心的是生意怎麼還不上門。
沒想到,麻将牌的第一個推銷員會是胡亥。
一進門,胡亥尖細的聲音響起:“呀,姐姐,你們不做生意啦?”
小寒扭頭看他一眼,正摞着牌呢,沒起身。“咦,你怎麼出來啦?不是兩個月嗎?好像日子不到啊!”
“哼,快把我憋死了!”
“你快回去吧,别讓你父親知道了罰你!”
“姐姐,還是你疼我!他們都不疼我。”
小寒沒回頭,說:“别這麼說,我不敢疼你,你師傅會說是我把你帶壞了。我哪敢帶你呀?你是多有影響力的人呀,我還怕你把我帶壞了呢!咦?西施,你都扔了幾個二筒了?”
胡亥賴不幾幾地說:“姐姐,我就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我們就跟一家人似的。”
西施一皺眉:“你們别說話了,我都想不過來了!”
“咦,小丫頭一個多月不見,長脾氣了?”
西施擺擺手,一揚手,“三筒。”
小滿把牌一推,興奮地說:“我胡了!”
三春“哦!”了一聲,她自從上場就沒赢過。
胡亥不明白了,“你們這是幹嘛呢?”
西施擺擺手,頭也不擡地理牌,“别吵,你要看會了算你聰明!”
小寒也點頭,“呵呵,不難,很好玩的玩具。你看着吧。”
結果,聰明的胡亥看了一圈便看會了。他覺得自己學習的勁頭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這遊戲太對自己的胃口了,跟上家,防下家,吃對家,這就像他做人的原則一樣。
“我會了,誰下去,讓我試試。西施,你下去。”
“不,我正在莊上呢!”
“你下去,你叫什麼來着?”
胡三春下來了,她不是不感興趣,而是正背運呢,一胡都不開。
就這樣,禁足期間的胡亥玩了整整一個下午,帶着兩副麻将牌走了。
自從他走後,他的小夥伴們一個個地都來買麻将,老師就是胡亥,生意就這麼做開了。
讓小寒沒料到的還有另一件事,紅葉主動幫她完成了安定局面的任務。
那天,紅葉本來是想找麻煩的,一進門,看到幾個女子在打麻将,沒有一個人理她。
丫鬟小菊勇當急先鋒,“你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不知道客人上門了嗎?”
小寒撩了她們一眼,知道這就是來找事兒的。但,找就找吧,躲是躲不過的。
“三春,去問問她們要什麼?”
三春抱怨了一句,“我正停口呢!”
說歸說,人卻站起來,笑眯眯地望着進來的主仆二人。
紅葉揚着下巴,眼睛瞅都不瞅三春,知道這叫三春的就是小寒支使的一個棒槌。
她看看算盤,撥拉了一下,搞不懂,不好找借口。
又打開盒子看了看象棋,仍然搞不懂,還是不好找借口。
怎麼開口呢?
好了,她看到了毛線。
“怎麼回事,這線這麼粗怎麼縫衣服,你們這不是精品店嗎?我看這店虛有其名吧!”
小寒沒理她,沖西施使了個眼色,西施戀戀不舍地起身,拿起打了一半兒的圍巾。
“您看好了,它是這麼用的。”
西施低下頭一針一針演示起來,她還不太熟練,不過,木木已經眼巴巴地等着了。他說大公子戴了一條,美得不行,天還不太冷,就圍着不離身了。
打了兩圈,西施往肩膀上一貼,說:“您看,好看嗎?冬天有了它,脖子不灌風。”
紅葉張了張嘴,沒話說了。
小菊不忿地伸手摸了一下,呀,是軟乎乎蓬松的。她看看主子,也想不起該說什麼。
三春看看小寒的臉色,再看看這兩人的态度,就說:“兩位要是沒事兒,就在這暖和一會兒,看看熱鬧。要是還有需要,就告訴我。”
說完,坐下來,繼續打牌。
紅葉到底還是好人家出身的,心裡有氣也不會胡亂罵人。小菊望望主人,意思是咱們還繼續嗎?
紅葉沒有回應她的眼神,歎了口氣,站着沒動。她想,我倒要看看這小寒到底是個什麼精,能把公子迷得這麼長時間都不回家。
她站在小寒對面直視着她,小寒卻不與她對視,小寒打牌打得行雲流水,一會兒就赢了一堆籌碼。
籌碼是訂做的小木條,用不同顔色區分數目。
胡亥來了。一進門沒理别人,大大咧咧地喊:“姐姐,我一把手都是同一種花色,是不是該赢得多一點?”
小寒點頭,說:“你說對了,那多高的難度呀,當然得赢得多一點,你自己訂規則吧,兩倍或三倍,自己訂。”
胡亥利索地點頭,說:“我就說嘛!”
候二跟進來,說:“姐姐,那我那把不但是同一種花色,還是七個小對兒,你說這是不是得赢得更多?”
小寒點點頭,也沒站起來,繼續碼牌,說:“你們一個圈子裡的,規則自己定,誰當頭誰說了算呗。”
候二說:“那自然是我哥胡亥當頭,哥,你訂規則,我們都聽你的。”
胡亥當仁不讓地說了聲“好”,倒是有點氣吞山河的架式。
候二轉身出去,胡亥卻沒有立即走,他走過來,湊近小寒身邊說:“姐姐,我今天和冒頓太子一起玩來着,把他赢得快找不着褲子了。”
小寒一愣,這胡亥交遊真廣啊,怎麼和冒頓混到一起去了。她正色說:“我說小公子,咱玩可以,你可得保護自己,那匈奴人很野蠻的,萬一沖動起來你可别吃了眼前虧!”
胡亥感動地點點頭:“知道,姐姐,我就說姐姐對我最好了。”
小寒又說:“另外,要赢也要赢得光明磊落,你可不能和你的兄弟們聯合起來欺負人,讓人小看了咱華夏人的人品。”
胡亥一拍兇脯,說:“姐姐,咱這人品你還不知道嗎?行了,我走了。”
“哎,你等等。你和冒頓玩,也别赢得太狠了,要不,以後他不跟你玩了。”
胡亥一扭頭,和他玩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乎是不是多一個冒頓。
小寒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說:“你是皇子,你身上還肩負着傳播華夏文明的重任呢!”
胡亥瞬間醒悟,他的責任這麼大呀!别看是玩,意義重大,他堅定地對小寒說:“姐姐,不是對你吹牛,我胡亥心裡最裝着國家,我一定好好地帶他玩。”
小寒贊許地點點頭,胡亥邁着堅定的步伐離開了。
小寒又坐下來打牌。
看了半天的紅葉對小菊涼飕飕地說,“買一副,我們也回去玩,不就是自己制定規則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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