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開心地看着來接小寒的扶蘇,兒子現在多幸福,每一次見面都是眉開眼笑的,是發自内心的安甯喜悅,不帶一絲勉強。
而這個小寒也真是貼心,怎麼想起送這麼需要的東西,以前那麼裹着也沒覺得不好,現在穿上新的兜兜覺得以前那東西真的是不能再用了。
真是七竅玲珑心呢!怪不得兒子喜歡。
“母親,過幾天有熱鬧看,兒子把它安排在鹹陽宮前面的廣場上,站在台階上就能看得很清楚。母親就當是尋個樂子。”
鄭夫人欣慰地笑了,“嗯,你做事要小心些,别在廣場上出了亂子,讓你父皇不高興。”
“兒子知道,會盡心做的。”
回來的路上,小寒問:“扶蘇,為什麼要把活動安排在宮前的廣場上。在郊外找個地方不好嗎?”
扶蘇說:“在郊外,父皇要出宮,安保的壓力很大。在宮前廣場就不同了,周圍都是宮室,所有的保衛力量做好自己的本職就可以。萬一有情況,可以及時退回去。而且,宮前廣場開闊,可以容納的人多,既然是全城盛事,也就不怕人多。”
“我還是覺得問題很大。”
“沒事,宮前隻安排一場。如果父親願意,可以多安排。不會讓鬧哄哄的情況天天出現的。”
“哦,這還差不多。”她憂心的當然不是皇上遇刺,而是怕出了纰漏,扶蘇不好交待。
“你放心,我會布置好的。我這樣安排,郎中令齊茂是最開心的。”
郎中令齊茂倒沒有最開心,畢竟是事情來了,有些細節得重新布置和強調。但相比聖駕出宮遠行,這壓力就變得小多了。
鹹陽令戚禁的壓力則很大,最先傳出冒頓單挑的消息,他隻是當個樂子,想着能有幾個傻子給他送羊肉呢?可是越來越多的人對這件事感興趣,就讓他的頭皮一陣一陣發麻。他一想到烏泱烏泱的人群,就覺得自己要被淹沒了,他的屬下沒有一個人能接收到他的指令。
但是,事情來了,不做又能怎樣呢?
有大公子牽頭,好歹能調動的資源不少,不會一發生問題,劈頭蓋臉的所有的麻煩都沖他一個人砸下來。
今天,大公子請大家一起議事,他早早地來到會場――鹹陽縣衙。
郎中令齊茂也來了,戚禁趕忙上前見禮。
齊茂哈哈一笑說:“戚縣令如今是衆所矚目啊,恭喜恭喜!”
戚禁苦笑着搖頭,他但願沒有這意外之喜。
兩人寒喧片刻,交流了一會兒安保心得,卻看見通武候王贲的小公子王元來了。他們與王元不熟,年齡也相去甚遠,隻是客氣地點點頭,不知道大公子請他們來,這是什麼緣由。
過了會兒,李相府的二公子李悟和管事鄧通也來了,兩人一人一把大刀,甚是威武。
郎中令齊茂暗暗撇嘴,心說,至于嗎,到個鹹陽縣衙還一人一把大刀,當我們沒見過刀嗎?
緊接着,負責京師治安的中尉署也來了個官佐,他自我介紹:“敝人牛祖佑,帶着耳朵來,領着任務走。”聽起來,倒是個利索人。
拉拉雜雜地,來了不少人,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有主子來的,有管事來的,老少都有。
大公子走進來,看看衆人,先拱手一圈,道了身叨擾,然後專門向齊茂施了一禮,這裡郎中令的身份最高。
齊茂說:“大公子把我們召集來,就是為了過幾天的鹹陽治安,不知道大公子的具體想法是什麼,說來給大夥兒聽聽吧。”
大公子沖大家又拱了拱手,說:“是有想法,不過也隻是抛磚引玉,有不周詳不成熟之處,還望大家不吝賜教。”
王元爽快地說:“大公子說吧,都是為了鹹陽的穩定,有什麼我們能做的,我王家定然不會推辭。”
李悟也不甘落後,說:“我李家也是這個意思。”
“好,”扶蘇再一次沖着大夥兒拱手,說:“大家的誠意這裡扶蘇先謝過,這次的事情大家清楚,已經成了全城矚目的大事,皇上也知道了,要出來觀看。所以,攬下這件事的扶蘇、掌管禁衛軍的郎中令、掌管鹹陽治安的中尉署和鹹陽縣令都感覺到壓力很大,因此需要借助各位鹹陽市民的鼎力支持,才能把這件事穩妥地做好。”
“今天,扶蘇有選擇地請了幾家的代表,一來,腳力比賽的路線要經過各府的門前,二來,各家都對國家貢獻臣大,有困難勇擔當是各家傳統。所以,扶蘇想先把自己的想法說說。”
衆人點頭,靜待下文。
“各府在自己所在的街區,影響力大,扶蘇想讓各府幫忙做好自己街區的治安協理工作。另外,本月初五這天要先搞一場腳力熱身活動,各府可以動員想參加的人報名,不報名的願意跟着跑的也行,隻是不報名就不記錄成績了。和冒頓比腳力的時候,不報名的人他就沒有資格。至于獎賞的事情,這項活動是扶蘇自己提出來的,扶蘇願意拿出一些獎品,如果各府願意獎賞本街區的傑出者、熱心參與者,那是越多越好。匈奴人發起挑戰,有應戰的人站出來,我想還是應該鼓勵的。”
“另外,扶蘇想把醜話說在前邊,如果這片街區出了大的騷亂,扶蘇要負責,那麼負責這個街區治安的署官要負責,是不是各位人望崇高的街區大戶也要承擔點責任?”
鹹陽令戚禁點點頭,能鬧出大事的往往是大戶。小門小戶哪來的膽子?而且,各大戶一般是裡典的重要聯絡對象,他們不主動工作,那就是不承擔市民責任。大公子扶蘇這麼說,完全在理。
李家、王家和其他幾家的代表也點點頭,想來自己說的話那街區的人還是聽的。
扶蘇又沖着幾個商戶代表點點頭,說:“扶蘇今天還請來幾位有影響力的商人,鹹陽商業的繁榮有你們的功勞,接下來的事情對你們各位商家可能要有影響。初五那天上午,各位商戶恐怕得關門,跑步的路線會經過整個街區,如果道路不清出來,會影響活動進行。扶蘇這話,各位商戶理解嗎?”
胡老爺子很配合地說:“理解,這有什麼不理解的,買賣又不是做一天!”
扶蘇說:“好,正式和冒頓比腳力的那天,也要把街道清出來,各位商戶可以在自己鋪子裡觀看,别擁在路上。當然,如果各位把鋪面當作觀衆席,也可以售賣座位,隻是要管好自己鋪子裡的人,别擠出來占了道路。同樣,發生在誰門前的事,誰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怕出事那就幹脆關鋪子上鎖,在家歇着。”
商戶們點點頭,這個要求也不難做到,也算合乎情理。
扶蘇又沖衆人拱拱手,說:“扶蘇最後想說一個請求。這個很關鍵。”
衆人豎起耳朵,不知道比安全還關鍵的是什麼。
扶蘇說:“冒頓發起挑戰,他把個人體力的較量上升到民族尊嚴的高度,這是他一個客居他鄉的人的正常想法。對此,扶蘇表示尊重,但并不苟同。我泱泱華夏,豈能沒有勝過他的?單是今天來的各位市民,就有非常了得的人。所以,華夏一方取得最後的勝利沒有絲毫懸念。既然華夏必勝,扶蘇就不想讓必勝的一方表現得窮且急迫。”
王元一皺眉,與李悟對視了一下,大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呢?什麼叫不想讓必勝的一方表現得窮且急迫?
郎中令齊茂卻理解了,他微微點頭,覺得大公子抓住了事情的根本。
扶蘇解釋:“很多大的事端,往往是由一個看似正确的由頭引起的。一個人帶頭,其他不冷靜的人響應,事情就會如烈火幹柴,一發而不可收拾。這次比賽,無論冒頓個人怎麼想,我們華夏人要把它當作一個簡單的體力較量。赢了一個匈奴人隻代表你的體力比另一個人強,輸了,也僅說明你的體力不如那個匈奴人強。如果大家把認識都統一到這上面來,扶蘇認為,大的混亂是不會出現的。如果在觀衆雲集的時候,有人喊出匈奴人如何、華夏人如何來挑動各方的情緒,造成群體的沖動,那扶蘇會認為那個人是别有用心的!”
說到這裡,扶蘇停下來,嚴肅地掃視全場。有人點頭,有人茫然,茫然的大多是商人。
齊茂覺得可以表态了,就說:“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和見識,我覺得大公子抓住了事情的根本。有的人信口開河,以為說了痛快,但後果他承擔不起,給别人惹一堆麻煩。所以,各位大戶、商戶,咱們既是那一片街區有影響力的人家,那就讓咱們的人跟附近的住家說說大公子講的這個道理。大家高高興興地看個樂子多好,别因為嘴上輕松惹出事來,你也不好,我也不好。”
扶蘇沖齊茂點點頭,感激郎中令此時對他的支持。
中尉署來的牛祖佑說:“大公子這話說得在理,本來簡單的事,别讓它搞複雜了。赢是肯定赢,何必在一招一式上讓大夥兒跟着上火呢?咱們每個人跟各自的人把這個意思說到了,大家的擔子就都輕省。”
王元表态:“放心,我王家必然不讓自己家的人瞎起哄,也必然把這個意思傳到了。”
李悟也跟着,說:“我李家能保證自己的人,也會配合宣傳。一切用實力說話,别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
衆人點頭,話說到這兒,不理解的也理解了。
扶蘇環視各位,往後退了一步,彎腰拱手,誠懇地說:“鹹陽是大家的鹹陽,華夏是大家的華夏,扶蘇感謝各位的鼎力相助。”
商人們先坐不住了,大公子這禮也行得太大了啊!我們受不起啊!
齊茂輕輕一笑,大公子就是會做人!好,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