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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片墨古畫市

慢春風 清楓聆心 2444 2024-01-31 00:59

  夜降臨,蘇紙才展,等人蘸墨,落筆繪青。

  蘇杭畫市自古有之,到了本朝,極盛。

  有些人揣着銀子要買風雅買名品,有些人揣着銀子要賺更多銀子,有需求自然有市場,名書古畫在古董界獨辟一片天地,便是升鬥小民,隻要稍有點閑錢,也有興趣不淺者,孜孜鑽研。

  要說書畫,送禮有面,轉賣生錢,而且品味高尚,一旦懂點皮毛,學識就上到新層面,與達官顯貴攀談亦讨喜。

  若能鑒賞,身價百倍,專有人送錢上門,就為親筆題跋,以證此畫為真品,名鑒與名家一同流芳百世。

  鑒賞大家,一般非富即貴,自身若有點能書能畫的才氣,連帶着成為書法家名畫匠,求者絡繹不絕。

  墨古齋座落的園林,如其主人,低調卻絕不沉悶。

  今夜點蠟萬根,映湖如日。橋影石影,閣影亭影,似真似幻,成為畫卷背景。

  能稱得上畫市,就有足夠的場地供各家畫商擺畫,巧妙安排在不同的廂亭閣堂,客人賞景看畫,若談買賣,别家不聞不見,不傷和氣。

  擺市的,逛市的,都得憑貼而入。

  這就有兩種說法了。

  第一種,珍品極多,不容身份不明者偷雞摸狗。

  第二種,魚龍混珠,說這畫臨摹的,那就照臨摹的價錢,說這畫名家手筆,那就出真金白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防官府介入,來抓僞造片子。

  蘇州片,是書畫界的灰調,讓人歡喜讓人愁。

  “要說當今鑒賞名家,蘇杭二地居多,但各地亦有眼光獨到之師,京師有崔劉二家,與宦官沾親帶故,可謂皇商,富可敵國,書畫藏品之多,我等終生攀比不得。崔劉若說一幅書畫是僞,誰也論不得真……”

  畫市開前,客人未進,商家照例要與主家相見正堂,喝茶一杯,同行之間認認臉,以便今後能稱熟人。不過,有人唾沫橫飛,有人昏昏欲睡。

  吳其晗似專心聆聽,卻趣瞧着末座那位姑娘犯困得很。

  幾個呵欠了?她滿眼都是晶亮水花。

  與姑娘的義兄對上一眼,吳其晗微笑,義兄也微笑,都笑同一個人。

  隻不過,義兄的身份很便利,伸出手,輕彈姑娘的手背,令姑娘睜大眼,玉面仰亮,表示不困。

  即便是兄妹,也未免過于親昵。吳其晗垂眸斂笑,輕吹水面飄零的一片茶葉,心頭泛起意味不明,卻不自知。唯一能做的,就是結束這幅畫面。

  “客人們快入園了,吳某提前祝各位今晚生意興隆。”

  吳其晗才放杯,就有一列眉清目秀的小厮入堂引客,送各家書商去園中攤鋪,等人走得差不多,才下了主座,與那對兄妹打招呼。

  “青河老弟,夏姑娘,不好意思,讓你們早來,偏又沒機會早些招呼。”他在心中提醒自己,請二人來,為了用二人的才華。

  夏蘇淡淡施禮,不說話。

  趙青河爽氣笑答,“吳二爺能請我們早到,實是關照我們,平常無從結識這些大商,今日好歹認了臉,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及。”

  吳其晗隻當趙青河客氣,哪知趙青河盤算撇了自己這個中介人,呵然回笑,“老弟一身好本事,有謀有義,夏姑娘才華不凡,能結識你們兄妹,是吳某之榮幸。今晚畫市,好東西不少,想你們會感興趣。”說着你們,其實隻指夏蘇。

  仿畫者,看得珍品越多,仿得才越像,尤其是夏蘇,她具有罕見的摹畫天賦。

  “興趣不少,錢袋太癟。”趙青河哈哈自嘲,“好在有我家妹妹,一雙眼一雙手,稀世無雙,無錢還可自勉。”

  吳其晗眸中精光聚了又散,突生預感,本來要和這對兄妹談的事大概不能太稱心。

  他談一樁稱心事,必是自己占優而他人無知的情勢之下。

  趙青河既知夏蘇才能的真正價值,他要聘她為專用畫匠的心思明顯低廉。

  還有,這個趙青河也令他刮目相看,說話老練圓融,心思難以揣測,俨然有眼光有大才,護師或管事之流,恐怕不會放在眼裡。

  如此思來想去,吳其晗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美玉出璞,就得當成美玉來對待,與其視二人可用,不如交二人為友,這麼一來,交往還能更深。

  “青河老弟若不嫌棄,今日與我結伴逛園子,還可介紹幾位同行與你。”人情世故上,他沒那麼含糊,心想就動。

  趙青河不得不佩服吳其晗的心兇,難怪年紀輕輕就成巨商,明知他話中意思,卻仍大方結交,看得是長遠。

  當下趙青河也不狹量,把單幹的心思挑到明處,“多謝二爺。二爺若要訂貨,隻管開口,價錢仍好談。蘇娘多虧二爺慧眼識才,所以,與别人做得是買賣,與二爺做得是人情,不會忘本。”

  吳其晗聽了此番言,隻覺自己還好沒低估趙青河,哈哈笑過,真心稱兄道弟。

  夏蘇看前頭這兩人互相拍肩,兄弟之情陡然熱絡,但撇嘴,完全不感興趣。

  她自覺不善言辭,沒有奸商滑溜絞儈。

  為了制造與吳其晗的“偶遇”,她就絞盡腦汁。

  換個扇面,她都不敢直視吳其晗。

  趙青河腦竅多多,自願打前陣,她樂得逍遙當跟班。

  隻是,逛到第三間畫堂,這股歡樂的逍遙勁卻淡了。

  “妹妹好悶。看什麼這麼出神?跟兄長說說。”趙青河不着調,卻顯出說話人的興緻濃厚。

  夏蘇斜睨趙青河,沒看到他身旁有人,就又轉回山水畫上,“說了你也不懂。”但她并未沉默,接着道,“這間的畫不若前兩家,都是新近才出的仿作。仿也罷了,摹作也非不能賣,隻是摹筆實在欠火候,就跟初學畫的小孩子過家家,這皴筆啊…..”

  她又想起老梓叔死人跳出棺材的段子。

  其實,她被老梓叔罵得挺受打擊,這會兒看到水平不如自己的,還能登上大雅之堂,終于不再為此糾結。

  趙青河幹咳一聲,微微讓身。

  夏蘇才發現,不是沒人,而是都讓他的高身量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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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風今天呼呼吹,但是是個好天氣。親們,起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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