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季是令人欣喜的季節。
領主總是把三個最重要的活動放在收獲的季節,風季巡領,豐收慶典,還有狩獵會。
每年到了風之季,領主會召集麾下的騎士和扈從,帶着親朋子嗣,架鷹牽犬,在領地内獵殺兇猛的野獸,培養後輩的勇氣與智慧,炫耀自身的武力,充分享受這一年一度的娛樂活動。
等領主大人狩獵結束之後,就到了領民們狂歡的時候了。
在村長老爺的組織下,凡是能動的村民,無論男女老少,都會撲向村外。
強壯的男人們拿起弓箭長矛,捕獵較為溫順的動物,婦女兒童則忙着采集各類堅果野菜,然後,成筐成筐的往家裡搬。
至于那些特别強大的野獸,不用擔心,領主大人已經清理過了,稍顯兇猛的野豬,那也是男人們的獵物。
這段時間,隻要象征性的上繳一些野味作為供奉,絕大多數的采集收獲歸領民個人所有,男人們不拿出一點力氣怎麼能行?
一般情況下,領主會在風之季的時候,把野生資源讓給領民,好幫助他們渡過寒冷的水之季,這是幾千年來的傳統。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領民平時會緊緊盯住村子周圍的野生資源,防備流竄的怪物,還特别敵視盜采盜獵的流民,甚至把他們稱為盜匪。
不過,窮困潦倒的破落領主和開拓領主可不會這麼大方,對他們來說每一顆闆栗都是好的,要是攤上這樣的主人,領民們也隻能自認倒黴。
蘭德爾領是開拓領,去年的時候,領主大人還把各種堅果野味收到倉庫裡,但今年的情況又不同了。
村長老爺公開宣布,今年的采集收獲,領民家庭可以保留8成,建房入戶的家庭保留6成,自留地家庭保留3成,流民雇工家庭也有兩成。
于是,所有家庭都興高采烈的投身到采集活動中。
蘭德爾領的确是開拓領,領主大人也沒有組織過狩獵會,但沒人會擔心自己的安全。
在這裡,沒有野獸沒有怪物,甚至連野豬都看不到,即便七八歲的孩子也能體會采集野味的歡樂。
他們三五成群,挎着小背簍,四處搜尋林間的堅果和蘑菇,如果發現了地鼠的儲藏室,一鏟子下去,榛子、闆栗、松果、麻殼,還有許多說不上名字的堅果會稀裡嘩啦的流出來,把他們的小背簍裝的滿滿的,肥嘟嘟的地鼠當然也跑不掉。
隻要聽到孩子們的歡呼聲,婦女和老人就知道小家夥們又有收獲了,但他們可沒工夫過去幫忙,這滿山片野的财富根本就撿不過來,不能食用的橡實可以榨油,可以喂豬,紅紅的沙棘果甘美酸甜,許多看似無用的植物都是寶貴的香料,還有被譽為山珍的肝菌,以及各式各樣的草藥。
若是以前,這些東西早就被野豬糟蹋光了,可現在,這些财富随處可見,唾手可得,正等着他們采摘呢。
負責狩獵的男人們,則是另一番景象,野兔地蜥,甚至肥獾都不是他們的目标,平時難得一見的黃羊短尾鹿填補了野豬的空缺,這些家夥可比野豬好對付,也值錢的多。
男人們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享受過狩獵的喜悅,他們還想跑到更遠的地方,但村長老爺不允許。
沒人敢挑戰村長老爺的權威。
雖然,大多數家庭隻能保留兩成收獲,可他們畢竟是流民雇工的身份,領主大人能允許他們采集狩獵,已經是格外的恩惠了。
何況,普通村子的采獵範圍隻有300平方公裡,而這裡足足有400平方公裡,再遠也不是不行,隻是這片區域的物産已經讓大家忙不過來了,即便是兩成的收獲也令他們喜出望外。
歡聲笑語在蘭德爾領的原野中飄蕩,其中有對光輝之主的贊美,也有對領主大人的感恩。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這片土地的領民。
其實,蘭德爾領還沒有領民,這裡隻有封臣和流民。
流民家庭的孩子在田野中狂歡,封臣家庭的子嗣可不會玩這麼無聊的把戲。
平湖鎮的北側有一大片空地,地面鋪上了平整的青磚,二十個少年正在這裡,進行一項名為手球的對抗遊戲,他們穿着合身的皮甲,分作兩撥,各自占據一邊,虎視眈眈,摩拳擦掌。
“哈裡恩,這次你們輸定了!
”一個高壯的少年甕聲甕氣的喊道。
“漢摩,赢了我們再說大話吧!
”
名叫哈裡恩的少年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把頭撇向左邊,朝觀戰的少女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經勝劵在握。
漢摩大怒,他可不想在女孩子面前輸給這個狂妄的家夥,趁着對方分神的工夫,他雙腳牢牢釘在地上,手臂繃直,宛若一張巨弓,将手中皮球猛擲出去。
呼的一聲,皮球劃過40多米的距離,直接向對手的場地飛去。
皮球飛的又高又快,哈裡恩一方臉色驟變,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落向自己的後場,那裡隻有兩名防守隊員,而對手四個的前鋒已經越過他們在那等着接球了。
漢摩一方的前鋒迅速朝敵方的大門跑去,隊長用伏牛秘形發球,力量大的出奇,加上皮球自身的份量,誰也别想中途攔截,隻能等它自己落下來,憑這項戰術,他們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眼看皮球就要落入漢摩一方的手中,一個身影高高躍起,好似靈猴一般,在空中翻了個筋頭,将皮球抱入懷中,落地之後又連續翻躍,化解掉皮球上攜帶的力道。
“馬丁,幹的漂亮!
”
哈裡恩大聲叫好,漢摩也很服氣的搖了搖頭,這種皮球用牛皮縫制,裡面填充黑豆,份量十足,以他的力量投出去,就算對手攔截成功也會被打翻在地,他的前鋒立刻就能把球搶下來,但馬丁這家夥用靈猴秘形輕松化解了他的攻勢。
靈猴秘形雖然比伏牛秘形容易上手,但要練到馬丁這種程度,非下苦功不可。
觀戰的少女們紛紛為馬丁鼓掌喝彩,漢摩也對他伸出了大拇指。
比賽繼續進行,場上的少年你來我往,各種戰術配合不斷上演,其中也少不了精彩的個人秀。
女孩子們一時為這邊加油,一會又為那邊鼓勁,把比賽不斷推上高潮,尤其那個最漂亮的少女大聲助威的時候,少年們表現的更加賣力了。
艾爾莎心裡有些小得意,這些少年少女大多是封臣家庭的養子養女,她自己也一樣。
她的養父是納爾森大人的得力手下,而她的哥哥還是蘭德爾領的治安官猴子大人。
不,現在叫芒克,這可是領主大人親自為哥哥取的名字。
有這樣的身份背景,再加上出色的容貌和善于察言觀色的天賦,艾爾莎很快就在女伴當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還成了男孩子們争相讨好的對象。
其實,艾爾莎一點也不喜歡手球比賽,她更想在銀月莊園接受愛麗娜夫人的教導,成為一位優雅自信的侍女才是她的夢想。
可惜,愛麗娜夫人要忙着招待貴賓,沒時間訓練他們,艾爾莎這才陪着同伴舉辦手球比賽。
就算心裡不喜歡,艾爾莎也不會表露出來,她可是很機靈的。
“砰!
”
手球重重的砸在場外,一個小女孩立刻從艾爾莎的身邊跑了出去,把地上的手球撿了回來。
少女們呼啦啦地圍了過去,對着小女孩不停安慰,還伸手摸她的小臉蛋。
“貝爾,你沒事吧?
”
“貝爾,吓到了沒有?
”
“貝爾,這球很重,給我吧。
”
差點砸到我了,好不好?
艾爾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個小女孩叫貝爾蒂娜。
雖然,這個名字很像貴族,但她其實是個孤兒,而且還是個啞巴,長相也十分普通。
不過,所有人都很喜歡貝爾,盡管她才來沒幾天。
艾爾莎清楚的記得,貝爾蒂娜躲在愛麗娜夫人的背後,怯生生地偷看她們的小模樣,那好奇又清澈的眼神讓艾爾莎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好像她是自己的妹妹。
僅一天的時間,貝爾蒂娜成了大家的寵兒,就連銀月莊園裡最兇猛的獵犬也會朝她搖頭擺尾。
但不知道為什麼,對貝爾特别關照的愛麗娜夫人從不讓她上習字課,還嚴厲禁止任何人偷偷教她寫字。
這也許是因為天生殘疾讓貝爾無法成為一名貴族侍女。
然而,大家夥卻并沒有鄙視比爾,反而更加憐惜她了。
“砸到貝爾了?
沒有吧?
”
男孩子們終止了比賽,也跑了過來。
艾爾莎插着腰,叱道:“差點就砸到貝爾了!
你們就不能小心點嗎?
”
“艾爾莎,是我們不好……都怪哈裡恩,接個球都脫手!
”漢摩腆着臉把鍋甩給了對手。
“我…...你……”哈裡恩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漢摩的臉。
艾爾莎眼珠一轉,說道:“好啦,好啦。
别互相指責了。
比賽到此結束。
”
“那我們幹什麼呀?
今天有大人物要來,銀月莊園我們不能去,長輩都有事要做,家裡又沒人。
”漢摩說道。
“我們可以去看大人物的車隊啊。
順便學習一下真正的侍從侍女是如何出行的。
”艾爾莎說出了她真實的想法。
哈裡恩猶豫着說道:“這不大好吧。
畢竟,我們的禮儀訓練還沒有完成。
如果,我們表現的太失禮會令主人蒙羞的。
”
“誰說我們要去迎接車隊?
我們可以藏在人群裡面偷看。
”艾爾莎想了想,又道:“聽說,主人的迅鳥輕騎也會充當車隊儀仗。
你們不想看看嗎?
”
“好!
”迅鳥輕騎對少年少女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他們立刻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