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萬靈,人若靈先,那便是一種異數,将人放于衆靈之上。
而人若為靈,則為天地蘊養之中的一靈,這是等同之數,不過此言在不同的人看來,卻是相差很大。
古之一族,有祭祀一靈,信奉一靈,有求一靈之力,庇佑自身,有引一靈之力,加諸自身。
這些大族修的是信奉之靈,而非自身,這種方法經曆了萬古的驗證,此路的确可通。
“自身便是萬靈,你這是擡高自己,還是貶低自身?”有人出言,十分困惑,皺眉不解。
這個道理很多都有想過,不過大多因人而異,因信念不同而有所差,不少人都不明白那個少年所言究竟是哪種,是先前所說的靈先之論,還是修靈之論?
“誰為靈先明白又如何,不明又如何,我們修的是靈,但更是自身”莫然出言,這是他的見解。
至于靈先之論,他看過了許多書籍,但隻憑他們又如何能夠真正知曉?或許古來諸帝都不曾明白,若是執着此論,容易影響自身。
“靈是一種玄妙,生得天地之養,通明萬物,修靈便是讓自身感悟萬靈,讓靈認同自己。你這般所想,怕是走了錯路!”
雨族一位少女開口,柳眉微蹙,似乎有一些不悅。
他們一族,正如剛才有人說的一樣,信奉的是先天初雨之靈,那是一種天地之間的先靈,雖未證帝,但卻不比其弱,乃一種真正的神靈,擁有莫測之力。
“先天初雨之靈...”少年喃喃,這種靈是他最先想過的,當初他便迷惘了很多。
青山村,十多年間都在祭祀山靈,庇佑村人,小時候,他也是如此想的。
因此一直以來都是祈禱山靈,信奉山靈,可如今卻是不同,山靈或許能夠庇佑他人,但這終歸隻是外靈,想起當初的開山蠻,那天狼的死局,當初無助的他們,多麼渴望山靈顯化來庇佑,可它又在哪?
“你看過初雨之靈嗎”莫然雙眸望了過去,眼中堅定。
“看過,雨靈顯現,萬妙無窮...”女子說到一半,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很聰明,明白了那少年的話中之意,因此面色一變,顯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在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那是雨族的雙嬌之一,号稱雨仙子的雨汐,但她的話隻是說出了一半,随後那凝重的神情讓衆人都頓感詫異。
“姐姐,那少年的話...”雨萱在旁不解,不明白她的姐姐為何會露出這般神情,不去将那話說完。
她姐姐的才情冠世,不比善女與雪薇之流差,隻是出于塵世,不願相争,可這一次的猶豫連她心中都震驚。
“他的意思是懷疑先天初雨之靈,他知曉,我們必然見過,隻不過那話中之意卻是質問,我們看到的,是真還是假,此路是前人鋪設,還是我們自己而走,這其中的含義,相差太大”
雨汐心中一歎,她剛才并非不願說下去,而是産生了一種可怕的猜想,不能說下去。
雨靈一族,萬古以來,祭祀和信奉的都是先天初雨,這是一種神靈,每當祭祀之時,散落靈雨,潤養她們一族,因此無人懷疑,更不敢懷疑。
但那少年之言,似乎他曾經同樣信奉過一靈,隻不過讓他産生了懷疑。
這不是對那靈的亵渎,而是對自身之路的質問,若是一切并非衆人所想,或許路早就錯了。
“雨族有先天初雨,我們焰炎殿,同樣有信奉一靈,怎麼,難道此言有錯?”
座上又一人發言,雙眉如火,這是焰炎殿的赤霄子,很多人認識。
“焰古一族在當世的遺脈,你們當真還信奉?”有人看到赤霄子出言,面露不屑。
“聽說焰炎殿早年便叛出了焰古一族,不然那一族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以至于退世”
不少天驕都點頭,大緻聽過這些古史,雖然記載很多都有偏差,但他們是何人?背後勢力同樣不小,能夠知曉一些書中不曾記載的隐秘。
古族退世,有的是因為想要遠離世間,清心修靈,有的則是無奈退世,擋不住世間慘烈的大戰。
當年焰古一族,一手風火成焰舉世聞名,霸道非常,隻是族内出現莫名的變故,或者說是一場叛亂。
最後那一族無奈退世,不再參與靈台之争,大世之争,可在那不久後,卻有一殿顯現,名為焰炎殿。
一些聰明之人看出了其中貓膩,此殿的術法與那一族頗為相似,經過幾番探尋,衆人才發現,此殿有不少人物都是焰古一族之人!
“是又如何,焰古一族早就沒落,天地炎靈無數,他們信奉的太弱,若非如此,當年不會連一個與群雄争鋒的人都沒有!”赤霄子雙眸睥睨,淡淡開口。
這種事情他心中知曉,瞞的了世人,卻瞞不過在場的這些天驕,當初的焰古一族,隻有幾個天驕,但能跟那些聖子少宗争鋒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因此這也怪不得族内有人分化,衍生兩派,改信另一種炎靈,隻為了此世争雄!
“赤霄子!”堂外一道風火滿天滾來,有人從外聽聞,怒氣騰現,身若流火,灼風呼嘯而來。
“是彥昇,他這是在找死嗎?”莫然邊上一個少女驚呼,雙目難以置信。
她知曉那風火之中的氣息,因為兩人曾在南天城外比鬥,他隻是一個焰古一族的人傑,想來是今次提到了一些隐秘,讓他心中生怒,雖然很好理解,但這般所作實在太過不智。
要知曉内堂之中都是天驕一級,一個人傑這般大動幹戈,起手打出風火而入,根本就是挑釁和找死!
“焰古一族,今次沒有天驕前來嗎,竟出一個人傑,哈哈,當真可笑”赤霄子理都未理,直接端起酒杯淡淡一品。
那風火之焰臨近其身之後,反而被一抹突如其來的鬼火包裹,嗤嗤作響。
鬼火撲面,隻是半許,地上便有一人周身灼傷,不斷咳皿。
“赤霄子,焰古一族有你們這種叛徒,當真是一族大恥,不信風靈焰,卻迷這種鬼魅之炎,當真可笑!”彥昇踉跄起身,雙目通紅,怒視着面前之人。
“風靈之焰,你們信奉這般弱靈,難怪如今連個天驕都沒入席”赤霄子淡淡一笑,眼前之人隻是一個人傑,這種人連讓他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赤霄子,焰古一族誰說沒有天驕?!”一道身影從外走來,雙眸冷冽,周身纏繞風火之力,氣息磅礴,令不少人一陣動容。
“是他,我就說焰炎殿來人了,焰古一族不可能隻有一個人傑來此,隻是沒有想到,來人竟是焱邙!”有人認了出來,眸光閃動,這兩人相遇,估計有一場大戰。
“焱邙,你這是要一戰嗎?”赤霄子臉色一變,神情顯出了凝重。
他焰炎殿雖然小看焰古一族,但其中有一些人卻是厲害,連自己都不得不重視。
“我既然出現,那麼必有一戰,不過如今卻不是時候,那位少年,我倒是好奇,你剛才所言那信靈之說,此路有不對嗎?”焱邙淡淡一笑,轉而看向了一個少年。
他剛才在外面便聽到了一些言談,若非身邊的彥昇沖了過去,演變如今的局面,他倒想不顯露自身的,不過現在這樣其實也沒事,一個焰炎殿的天驕,這般恩怨必有一戰。
“并非不對,隻是此路當真能夠走下去嗎,信仰一靈是一種選擇,但那靈又是如何而來?”少年出言,這話他自己也有懷疑,如今能夠探讨一些,對他自己同樣有不少好處。
“天地養靈,蝼蟻,巨象,強弱本就天定”座上有人開口,同樣講出自身的見解。
“蝼蟻巨象,若說天定,但亦可人為,妖有兵蟻一脈,不正如此?”
“修靈,修的是自身,無論妖,不論人,衆生萬靈在世間掙紮,本就是逆天而上,我心有日月,則可化為諸天萬靈,我心比天高,自可淩天,又有何不可?”莫然沉言。
他看着衆人議論,有的贊同,有的反對,還有的在迷惘,其實他心中也在想,那些被信仰的萬靈,難道天生便是這般強大?
還不是一路修靈,隻是達到了一種世人不可揣度的境界,讓人生畏,故而敬之,從而演變成了一種信。
隻是此路,或許可以通,但終歸走的是原路,若不能超脫,便無法改變,萬古以來都是如此。
“心有日月,可化萬靈,心比天高,自可淩天,好狂妄的言論,你如今區區靈境之修,便想與萬靈争渡,妄言天論?”
場上有人不滿,此言當真太狂,連他們都不曾敢說。
“狂言如何,此理可曾有錯?”莫然雙眸閃動,神情堅決。
當他踏過心惘之時便有決定,無論前途多少黑暗,隻要自身無敵,便能打出朗朗乾坤,天若阻,那便淩天!
不過這種言論,不少人都在思索,想來的确正确,即便是原本的那個天驕,看了兩眼,也隻好沉默。
修靈争途,萬古皿戰,為的不就是能夠證帝?古來諸帝,的确有淩天之力,沒有人能夠否定那般偉力。
“不過,你所說的隻是一種猜測,從古至今,信靈者,同樣有證帝之例,這難道不是走出了一條路嗎?”
焱邙看着面前的少年,同樣沉思良久,那種說辭颠覆了許多認知,還好他們并非老一輩的古董,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雖然沒有認同,但也可作參考。
座上的雪薇嘴角一翹,場上的情況連她都沒想到,那亭中時常聽自己琴樂,懵懂的少年,甚至前段時間還在為這些而迷惘,如今竟有了這般見識,令她吃驚。
這是走了出自己的路,雖然此路連她都有懷疑,但古來之路本就很多,沒有到最後,實在很難說一人之路是否便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