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龐大的身形急急停在鄭阿柔跟前的鐵子家的身前,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她便一把将人拎起來扔遠了去。
定睛一看,竟是柱子家的那位粗壯婦人,因着此人身形比男人都高大壯碩,梁子意對她尤其的有印象。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柱子家的便指着鐵子家的罵道:
“沒良心的潑戶,你男人那時傷了腿沒錢看病買藥,要不是梁家的心善願意高價收那沒人要的榛子,你男人就成了瘸子了!
好容易有錢醫好了腿不感恩不說,竟然還敢用那沒臉皮的招數上門來要錢!
就是村裡人沒讀過書,我也沒見過你這不要臉的破落戶!
”
一時間口水唾沫齊飛,情緒激昂看得梁子意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可同時,心裡卻劃過一絲暖流。
鐵子家的被摔蒙了,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回嘴,這更是給了她時機。
“天下裡都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跟你在一個村裡一個地方我都覺得惡心,臉上躁得慌啊!
偏你的臉皮比城門口的城牆都結實!
你娘咋沒把你塞回去重新生了一個呢?
你個不要臉的臭溝子!
”
從前梁子意也不是沒有見過市井婦人罵街,可便是如此,如今柱子家的這架勢也讓她十分呆愣了。
沒想到厚道人竟還有這樣一面?
為防止她忍不住開始打人,梁子意連忙上前将人給拉住,“嬸嬸别生氣,咱們有話好好說。
”
她人小,都夠不着柱子家的兇口,隻能拉住她的手輕輕拍撫。
轉過頭來看向梁子意的時候,她的眼中還帶着兇光呢,不過語氣是和軟下來了。
“我就是看不慣這沒臉皮的德行!
你到一邊去别傷了你。
”
“我相信鄉親們都是講道理的,咱們還是好好說吧,别氣壞了自己個兒。
”死死的拉住柱子家的袖子,怎麼都不讓她将自己拉開。
有了之前柱子家的大展身手,現在梁子意這樣講,鄉親們回過神來都連連稱是,誰也不想去觸她的眉頭,看那體型就知道,若是挨了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旁人是如此,可鐵子家的卻偏不,見梁子意将柱子家的勸住了,她又嚎啕起來:
“打人啦!
梁家的殺人啦!
有沒有人救命啊!
我這腰摔斷了,我告訴你梁家的,今日沒有十兩銀子别想了結!
”
見她如此,原本便是被梁子意強行勸住的柱子家的,将梁子意放到鄭阿柔身邊,轉過頭來重整旗鼓。
“看清楚,是老娘扔的你跟梁家的有什麼關系!
你是什麼金貴小姐?
十兩銀子!
十個拳頭要不要!
”
拳頭握在跟前,柱子家的面露兇光,“你再号喪,小心這拳頭落到你身上!
”
看見她的拳頭梁子意才真的真切的認識到什麼叫沙包大的拳頭,光是看着便覺得一陣膽寒。
她不過是旁觀便有如此的感覺,鐵子家的是正正面對着她的拳頭,更是被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讓讓,都讓讓。
”
從人群的最外處傳來一陣陣的推搡,梁子意看着村長獨自一人過來,心中或許有些明了。
到梁家人跟前,林書文面有愧色,“老夫來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這件事确實是我們做的不地道,老夫在這給你們道歉了。
”
不得不說,林書文當真是個聰明人,落落大方的道歉看上去是沒了面子,可然而這才是面子裡子都顧全的做法。
“原不是什麼大事,說開了就行了,隻是我娘有些被吓着了。
”事已至此,梁子意順着林書文的話說下去,“有一件事兒,我原本是想找個機會同您說說,正好現在您來了我便說了,鄉親們也跟着做個見證。
”
從來都隻有村長做他們見證的,現在竟能做了村長的見證,原本隻是來看熱鬧順便看看能不能分上一杯羹的村民們自然沒有什麼不樂意的。
“你說便是。
”林書文臉上帶着憨厚的笑示意梁子意将這話說下去,隐約間心裡有些不安。
“大家都知道子意拜了個好師父,原本有了好處應該幫着鄉親們,也不辜負鄉親們對我們的好處。
”她臉上呆着大度的笑,說話一絲不漏。
“我也同師父開了口,若能夠在咱們村裡多多的收些學生,若有那麼幾個有出息,對師父也是好處。
”
聽見梁子意說這話,村長臉上的笑頓時擴大了不少,也跟着真摯了起來,“你師父這是要在咱們村裡開堂授課了?
”若是如此的話,那林家屯可有無窮無盡的好處啊!
“是啊,隻是我師父有規矩,隻收女弟子,一年需交十兩銀子的束錢,逢年節還有孝敬量力而為便可,若師父沒開口出師,那便不能出嫁,再有便是要我師父自己相看,她喜歡便收下,若不喜歡,子意也沒有辦法。
”
輕輕颔首,梁子意将與宋夫人商量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心下明了。
這個要求一出來,林家屯願意來拜師的幾乎沒有,别的暫且不論,一年十兩銀子的學費就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負擔得起的。
須知在林家屯這樣的地方,一大家子一年的花用也不過二兩銀子出頭,有誰會願意用五年的花銷來供養一個不能考科舉的女子去上學?
這還僅僅隻是一年而已,時日長了花出去的銀子那更是無窮無盡。
就連家境殷實的林書文在聽見這話的時候也不禁皺了眉頭,“這也太苛刻了。
”同時也有些狐疑,梁子意去上學難道真的交了這麼多銀子?
“這是師父的規矩,每個弟子都是一樣,供養師父是做弟子的本分。
”梁子意落落大方道,這話不算是說謊。
她拜師了之後梁大與鄭阿柔送去宋夫人府上的東西都不隻有十兩銀子了。
林書文聞言,想到那日梁家牛車上的東西,也閉口不言了。
“子意将話帶到便好了,若是誰想拜師,自己個兒帶着東西去宋夫人莊上便是,近日宋夫人一直都在。
”
此時鄭阿柔總算是緩了過來,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