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玉被徐珞冷冰冰的話攝住,心中卻是深信不疑,小姐說的話自然是說得出,做得到。
得了小姐這番話,她心中的擔憂也就漸漸消失了,提起步子便追了上去。
仲秋一過,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涼了,人也跟着乏了起來,徐珞晨起練功的勁頭也不如往日那麼足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書玉一邊拿這件事打趣她,一邊暗自慶幸總算不用日日跟着提心吊膽了。
徐珞半倚在八仙桌上悠閑地吃着桌上的茶點,不時地把眼睛眯上歇息一會兒,看着書玉好生羨慕。
“小姐,近來聽說老夫人總覺得身上乏累,這才免了夫人和小姐們的請安,各房裡的人都過去瞧過了,您怎麼不跟着去瞧瞧?”
今兒她去廚房給小姐端吃的,正巧遇上三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頭秀文,因都是小姐身邊伺候的,兩人也經常打照面,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此時見了面少不得要閑聊一兩句。
原以為秀文也是來給主子領飯的,一問才知原來是到這來取食材的,三小姐要親自下廚。
書玉覺着有些蹊跷,小姐做飯也不是沒有的,隻不過一大早起來就自己做吃的,似乎是有些不正常,旁敲側擊地問了才知原來是給老夫人做的。
回去的路上書玉就長了點心,四下留意了來來往往的下人,這才發現不止是三小姐的院子裡,就連幾位姨娘也都開始自發去探望老夫人。
到了聽風軒,打簾進了門卻瞧見自家小姐翹着個二郎腿兒、沒事兒人一樣卧在榻上,旁邊還擺着一個果盤和茶盞,要吃有吃要喝又喝,根本就不差她去請來的這頓飯。
徐珞眼尾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有什麼可看的?”反正這祖母對自己也不是很喜歡,唯有見了那些個不尋常的東西時才會正眼瞧她。
仲秋家宴下來第二日,老夫人給各個房裡的少爺小姐們送去了衣裳、朱钗等不同的小玩意兒,唯獨給她送來了些《女戒》《女訓》之類的書本。
這是在嫌棄她沒規矩嗎?不能啊,徐珞仔細回想了那日在花廳上的前前後後,她的一言一行并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啊!在她看來甚至是完美!她好心送去那麼名貴的天山雪蓮,換來的卻是幾本多是封建糟粕的書?
越想越是氣結,所以聽說老夫人病了,她連瞧都沒打算去瞧,隻當是落了個輕松自在。
線下書玉問起,徐珞不禁又想起那日的事,忍不住火大,說起話來也沒什麼好氣:“我還是在乖乖在房裡看我的《女戒》吧!”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噗嗤一聲,擡頭就見書玉笑出了聲來,徐珞意識到自己的話裡充滿了喪氣,心中的一把火頓時也被理智的冷水熄滅。
“你笑什麼。”徐珞沒好氣地說道。
書玉見狀忙求饒道:“沒,沒說什麼。”
徐珞滿意地轉回了頭,随手放下正捏着的茶點,掌心向上伸出食指在書玉面前往回勾了勾。
見小姐叫自己,書玉便上前了兩步探身到小姐面前等着她的吩咐。
誰知小姐滿是嫌棄的說道:“飯呐!”
書玉這才恍然自己手中還端着東西,忙将從廚房端來的八寶甜粥、一疊玲珑蒸餃、一小塊芙蓉蛋花卷糕還有兩樣下飯的小菜擺到了徐珞面前的桌上。
擺好之後,扭身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見門外沒有人影,半彎着腰悄聲說道:“小姐,司棠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公主府那邊有動靜了。”
終于有所動了!
徐珞拿起筷子的手滞在了半空中,書玉打眼看過去就見小姐臉上有了些許的松動,那張櫻桃般豐潤的朱唇猶如一朵嬌滴滴的花般綻放開來,眼底寫着一抹喜色。
“是什麼?”難得的冷肅,猶如暗夜裡躲藏的獵豹,狠絕的盯着獵物。
書玉沒來由地身上泛起了一層寒意,“聽說是劉秉章懸梁自盡了。”
“哦?”徐珞的眉尖微蹙,劉秉章雖然愛錢如命,但也不至于為了十萬兩銀子就尋死覓活,即便是皇上貶斥了他,他心有不滿也該得忍着,若是因為這件事而想不開,那不就是在打皇上的臉嗎?
所以思來想去不是為這件事,那想來就是為别的什麼讓他心生不滿的事。
他在豐平城做了幾年的官職,借着劉家和公主府的關系,過的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若是什麼不滿,也就隻有他們那日在豐平城打了他,并令他散盡家财的事。
正因為有這件事,他才會錢權兩空。
而造成他淪落到這般境遇的人卻依然穩居高座。
所以……
劉秉章想要以死明志,逼迫皇上治罪徐慶之!
“什麼時候的事?”徐珞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如臨大敵。
“聽說是昨日晨起時的事,劉秉章前一天夜裡睡在書房,第二天早晨過了許久都沒有起身,侍奉的下人進去這才發現他懸了梁。”書玉細細想着今日司棠帶過來的話認真回禀。
“消息這麼快傳到了京城?劉姨…夫人知道了嗎?”
書玉搖了搖頭,“好像還不知道,今天好像還聽到下人說劉夫人晨起心情大好,賞了她一錠銀子。”
聞言,徐珞心中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豐平城距離京都最快也要兩天,怎麼才過了一天消息就傳了過來,況且這消息沒有傳給自己的親妹妹,也不是劉家,偏偏是到了公主府裡。
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古怪。
徐珞放下手中的筷子,“司棠有沒有說公主的動向?”
“沒有,她跟我說了這個消息便匆忙離開了。”
徐珞點了點頭,自從上次司棠行蹤暴露後,公主府的戒備比從前又嚴密了幾分,況且司棠已然受傷,再打探公主府的消息已經十分困難,能得到這些已經實屬難得。
“對了小姐,還有這個東西,司棠要我轉交給你,說是一個叫楊柏的給您的,他人已經走了。”
說着書玉從手袖裡掏出一樣東西來,一個通體晶翠的笛子。
走了?
徐珞的瞳仁不由得收了收,将那笛子從書玉的手中接了過來,那玉笛的涼意瞬間又掌心灌至心頭,指尖随之而來的卻是一股難以名狀的細膩。
拿在手中轉着翻看了一遍,整個笛身都是如水鏡一般光滑,觸及笛尾時卻有一絲停頓,調轉目光看過去時,徐珞猛然一驚。
笛尾赫赫然镌刻着“琅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