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的病不止病在身,還病在心,解鈴還須系鈴人,劉姨娘的病若是想根治,還須得先醫心。”
“醫心?”徐嘉萱順着方才的話想了想,姨娘最介懷的便是莫過于大哥二哥過繼于二房,可是此事已經是闆上釘釘無法更改的了,況且,即便換了房室,比起讓一位姨娘撫養兩位嫡出少爺,由正室來撫養才是最為得當的,這種事情不肖旁人提醒也會明白其中的情理,她自然是不敢把這種話說出來的。
可若是如此,那還有什麼辦法可行呢?徐嘉萱凝眉思量片刻,神情猶疑不決地問道:“大哥二哥已經是二房的長子、次子,依着姨娘的身份就算是給個平妻的尊榮也是無望的,所以二妹妹這醫心的法子……”
“大姐真是關心則亂,自己已經把法子說出來了卻不自知。”徐珞笑着上前扶住徐嘉萱的胳膊,臉上溢着嗔怪的神色。
“我?”被徐珞這樣一說,徐嘉萱反倒一愣,她何時說過什麼法子?方才不過是做了個假設。
假設?徐嘉萱猛然間想到方才談話間最為關鍵的兩個字眼――平妻!
詫異之下,一雙如清泉碧波中的皎月明眸頓時睜大了三分,徐珞的意思是将姨娘擡為平妻?
這怎麼可能?劉姨娘雖是出自京城劉家,是當今太子太傅劉展江的妹妹,可若細論起來,也不過是個庶出的妹妹,身份上不必大家小姐那樣光彩,況且自打進了鎮國公府,十餘年來隻有自己這一個女兒,并無養育男兒,也沒做過多大的善事,是以也沒得理由擡為平妻。
想到這裡,徐嘉萱不禁黯然神傷,誰不願喚自己的生母一聲母親,母親沈氏雖然待自己也是視如己出,但到底不是皿脈相連,她可以膝前盡孝,卻不敢肆意撒嬌,妹妹們常說羨慕自己母親溫厚寬容,然而沈氏的寬容不過是因為自己并非她親生,自己又何嘗不羨慕妹妹們被母親疼惜責罵。
劉姨娘雖說是自己的生母,卻時時刻刻都對自己敬而遠之,想靠近卻又被分寸二字束縛着,自己瞧在眼裡也是萬分煎熬,這便是世家大族,越富貴,越對幸福二字苛刻。
話未出口,便先傳來一陣歎息,“二妹妹說笑了。”
“大姐可是覺得這不足以撫平劉姨娘?”
徐嘉萱點點頭又搖搖頭,像是拿不定主意似的,“這個法子…也未可知啊。”
徐珞淡淡一笑,面上露出一道精光,朗聲道“大姐,你方才說劉姨娘是覺得大伯母和祖母不信賴于她,才叫大哥二哥出了大房,對嗎?”
徐嘉萱微微皺着眉頭,想了想,方才自己确實是這樣說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從大哥二哥身上找法子,隻需得從大伯母或祖母身上尋方子,”徐珞勾起唇角繼續道:“大伯母已然歸去,那病理之方自然得從祖母身上去尋了,隻要祖母開了口,劉姨娘的心病自然就去了一半。”
“一半?那剩下的一半呢?”徐嘉萱有些心急地拉了拉徐珞的袖子,眼下她好不容易遇到個有主意的人,卻怎麼也隻能治了一半的病?如何不得痊愈呢?
徐珞驚訝于這位大小姐的緊張,竟沒了往日的矜持,不過細想也能明白,到底是生母,皿肉相連,大小姐為自己的母親擔憂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劉氏,她為何要病入膏肓,想來除了為自己謀得一席之地,也是為自己女兒的将來謀劃,她自己是庶出,知道庶出的難處與苦楚,所以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也遭遇同她一樣的命運,而且是一個生的這樣漂亮的女兒。
徐嘉萱才不過十歲便生出了一副美人胚子,若是再過個三五年,全京城的慕陽花都将毫無粉黛,京城中的權貴子弟還不是任他們扒拉着挑?若是被身份局限,劉姨娘怎麼肯?
徐珞瞧着眼前這閉月羞花的人兒,不禁慨歎,容貌這個東西果真是最為蠱惑人心,隻因有了美貌便要錢、權、名來相配,好馬配好鞍,不登對的永遠不被人接受,唾罵、鄙夷想來是誰都不願承受的,劉姨娘正因為這個美貌的女兒倒生出了旁的念想。
若不是大伯母臨終前留下遺願将大哥二哥過繼二房,不等祖母安置兩位哥哥,劉姨娘恐怕就要先下手為強了,攬過撫養兩位少爺的職責,過些時日再找個由頭被人質疑位份,她便可假借身份低微而辭去這差事,介時以她的手段早就籠絡好兩位少爺與老夫人,便是想辭也是辭不掉的。
經此一事,出于為孩子着想,老夫人就不得不為她的位份做些文章了,到時候她想要的便都可以得到了。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劉氏再怎麼機關算盡、侍奉沈氏與祖母、善待大哥二哥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徐慶之二房一家會回來,兩位少爺會被過繼給二房,心急之下這才生出了病。
“大姐莫急,去了根,病自然就會慢慢好轉,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徐珞話說得淡然,放佛劉姨娘的病好起來隻是彈指一揮間。
隻是,徐嘉萱還是有些疑慮:“法子是好法子,可要怎樣才能讓祖母開這個口呢?”徐嘉萱為難地咬着唇思索道:“劉姨娘說到底是個妾,若要擡為平妻總得有些合理的由頭,就像那喪了偶的李尚書,早些年他最鐘愛的妾室生了個男嬰,李大人欣喜之下欲将其擡為平妻,奈何受祖宗章法的約束立不得,為此他費了好些周折,直到那男嬰長至三歲,那妾室才得以正名。可憐劉姨娘進鎮國公府十餘年隻有我一個女兒,無福誕下兒子,就算是你我覺得這法子可行,卻也是行不通的。”
“子嗣是一種法子,不知這于家宅有功算不算得?況且如今大房多變故,想來祖母也不願再聽聞什麼不好的消息,我這裡有一個算不得法子的法子,若是大姐想救劉姨娘,或可以一試。”
“真的?”徐嘉萱的面龐頓時如清晨中綻放的青蓮,奪目的露珠搖曳婀娜,她歡愉地瞧着徐珞,喜不自勝地誇贊道“二妹妹你可真是個智多星!”
“哪裡哪裡,”不過是多吃了幾年米,多看了幾年的宮鬥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