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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壓在心底的不甘心(二更)

依錦榮貴 言小白 2630 2024-01-31 01:00

  錦衣衛的手段毒辣非常,拿着駕帖人人如鬼魅魍魉。

  那時候,一道明晃晃的聖旨在自己耳邊讀響。

  梁氏亂黨,通敵謀逆,其罪當誅。

  父親被羁押,梁氏的族人也被套上了鐐铐,從南向北艱難遷徙的家族,又開始了從北往南艱苦的跋涉。

  途中,有抵不過辛勞累死的老者,有挨不過饑餓餓死渴死的婦孺孩童,那些人無一不被棄屍荒野,淪為豺狼野獸的腹中餐。

  回到金陵中後,梁氏的族人們被關押進了北鎮撫司的诏獄,日日拷打,夜夜提審。

  乾貞帝的旨意很快下達,梁柏山斬立決,梁氏一族被株連九族。

  一衆人被移交到了刑部大牢,在行刑的地方,自己再一次見到了朱轶。

  沒了當時的柔情華暖,那坐在監斬司座位上的人面如羅刹。

  自己不明白,就這麼癡癡的看着他,他那陰森的眼淩在自己身上時讓人不住的顫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想要呐喊,可劊子手就在自己面前将一個個曾經熟悉的人砍落了腦袋。

  朱轶是坐着監斬,貴為太子。

  自己是跪着監斬,淪為囚徒。

  那一天,天是藍的,偶爾有雲飄過,沒有風,似乎有幾聲鳥啼聲響過,也可能是族人的哭喊聲。

  他們犯了什麼錯?他們究竟犯了什麼錯?!

  從被押回囚室後,自己不知幹嘔了多久,躲在角落裡瑟瑟的發着抖。

  卻是很快,如雷的打擊接踵而至。

  那一天,自己被綁在馬車裡,嘴裡被塞了布條。馬車的前方是父親的囚車,背上插着斬标。他渾身被鞭撻的傷痕累累,骨瘦嶙峋的身上滿是污皿。

  馬車裡還坐着一人,正是自己曾經魂牽夢繞的朱轶。

  一路上,自己隻能瞪着他,希望他能解釋一句,哪怕隻有一句也是好的。

  那時候的自己是多天真啊,甚至覺得全是乾貞帝絕情,他這個做太子的是不得已而為之。

  沿途的百姓不明真相,拿着一筐筐的爛菜皮臭雞蛋,甚至是石塊砸向囚車。

  車上,父親的身上滿是污穢,那石塊砸中了他的腦袋,汩汩的皿流蜿蜒而下。

  父親卻是一動不動,整個人蔫蔫的貼在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自己知道,父親一定是飽受了酷刑,再也支撐不住了吧。

  馬車被牽去了後頭,自己被掩飾在布帷之後,看着朱轶冰冷的宣讀聖旨,看着那鋒利的寒刀斬落父親的頭顱!

  那一天起,自己像是被抽去了靈魂,聽不到也看不到。

  直到之後的一天,牢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似乎有人架着自己往外拖去。

  腳有些發燙,像是被磨去了一層皮。可這些痛怎麼抵得過重新見到倩萦!

  那個孩子,那個一别數年未見的孩子!

  “是不是很懷念她?”朱轶冰冷的聲音在提審室中響起,“可惜,她不會說話了。”

  自己被放了開,趔趄的爬到倩萦的身邊。她的手腳都被生生的砍斷,眼睛早已被剜去,身上滿是傷疤。

  “倩……倩萦?”自己試圖喚了喚她。

  她張開沒有舌頭的嘴咿咿呀呀的不知說着什麼,沒有了眼珠的框中滑落了一行淚。

  自己眦裂發指的指着朱轶怒吼,“你他娘的到底在做什麼!你看看你他娘的都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朱轶的聲音依舊清冷,期間卻帶着深深的恨意,“你們梁氏一族對我做了什麼,我就要對你們梁氏一族做什麼!”

  自己當場就呆愣在了原地,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不合理都被串聯成了一線。

  “我們對你做了什麼?”自己喃喃問道:“我們給了你太子之位,你還想要什麼!”

  乾貞皇帝本沒有兒子,朱轶這個兒子是被過繼來撫養的。對于一個沒有機會觸碰到皇位的人而言,能當上太子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隻要熬到乾貞帝駕崩,這天下就是屬于他朱轶的。

  他還想要什麼!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朱轶卻是一下被點燃了怒火,他一個箭步跨到自己面前,那大掌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想要什麼?趙王謀逆被圈禁,家眷子嗣被貶為奴,我本早早的死了心。可你們梁家為了自己的私欲,先是将我過繼給豫王,後又挑唆陛下對父王下毒手,父王慘死大宗正院,我的母妃也被逼殉葬。”

  他手裡的力氣極大,似要當場将她斃命,“我父王有什麼錯?太子他早就是個将死之身,另立太子是早晚的事,父王他功勳戎馬,哪樣不比那個病怏怏的太子!”

  自己腦中一片混沌,有灌頂的黑沉壓下,冷又緊。

  就在自己以為今天就要交代的時候,脖中的壓力頓消,自己不敢相信,擡眼去看,卻是那沒了手腳的倩萦不知怎地竟彈跳起來,硬生生的頂開了朱轶。

  朱轶大怒,卯足了力氣踢打在倩萦傷痕累累的身上。

  他本就是習武之人,又是五尺男兒,那孱弱的倩萦哪裡禁得住他這般毒打。

  自己心急,一下趴在倩萦身上要替她擋去那痛苦。

  朱轶毫不停手,他壓抑了那麼多年,終于有機會将自己的怒氣全部釋放,哪裡又肯放過這個機會?

  覺得好痛,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打折。

  而在自己身下的倩萦卻輕輕的發出些聲音,依舊是含糊不清的耳語,此刻自己卻聽得無比清明。

  活下去,小姐,一定要活下去。

  她是聽到了嗎?還是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痛苦?

  那一天究竟被打了多久,自己早已不記得了,當被朱轶一腳踢翻到一邊時,自己竟沒有一點力氣翻身起來。

  是,就是那個時候,倩萦她還活着,她明明還活着!

  朱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不喜倩萦打斷了他的暴行,他遷怒于她他的不稱心。

  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喚來了侍衛,要當着自己的面生生活剝了倩萦的人皮!

  倩萦還活着!雖然被剝奪了五感,可心智尚存,她還活着!她為什麼要遭了這種罪!

  那沒了舌頭的嘴裡凄厲的發出一聲聲的慘叫,那滾燙的熱皿浸染了整片大地。一個活生生的人竟要被這種殘忍的手段折磨緻死。

  她有錯嗎?她有錯嗎?!

  倩萦的人皮被制成人皮孤燈挂在牢室的那一天,自己也被剜眼斷掌從此不見天日。

  是,倩萦沒有錯,梁氏的族人也沒有錯,自己更沒有錯!

  就像是現在,錯的是自己的渺小,是自己的懦弱,隻要自己足夠強大,這天下的公道自然就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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