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就在我眼前沒了……我雖然一刀劈開了他的腦袋,但是說我無動于衷那是假的,可現在我卻沒有時間去傷感什麼。
我挑釁了鬼神,對方也強勢回應了,在我眼皮底下拿走了黑子的性命。下一步,他必然會瘋狂反擊,一個接着一個地殺下去,直到把人殺光,或者幹脆對我們出手。
我抓過一床被子,把黑子的屍體給蓋了起來,自己就坐在屍體邊上,對着高大頭說道:“高叔,你給我仔細說說,你身上沒出現紅斑之前遇上了什麼事兒了?”
高大頭道:“沒啥啊!我想想……真沒啥啊……對了!”
高大頭忽然道:“那天晚上,我到一個哥們家喝酒,喝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往家走,走到半路的時候,看見地上掉了一摞子錢。我撿起來一數,大概有兩萬多吧!”
“我覺着那錢掉在村裡的土道上,肯定是哪個鄉親掉的,幹脆就坐在原地等人。沒等多一會兒,就看見一個人急三火四地跑了過來,說錢是他掉的。”
“那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他是誰。我問他丢了多少,他說丢了兩萬。我一聽錢數對上了,就把錢扔給了那人。”
“那人拿着錢不走,死活都要分我一半兒。兩萬我都還了,我還能要那點兒?我們兩個在那兒扯吧了好半天,最後,我被他逼得沒辦法,就幹脆拿了一百。”
高大頭說到這兒才停住了:“要說怪事兒,就這麼一件。”
我和檀越對視之間,同時皺起了眉頭。
從高大頭的描述上看,他們是中了詛咒,但是我卻摸不清出手的究竟是人是鬼。
我沉聲道:“你撿錢的時候,在什麼地方?”
高大頭道:“村頭大榆樹往前一點兒。”
“你們留在屋裡,我過去看看!”我吩咐幾個人一聲,立刻直奔村頭趕了過去。
村東邊那顆榆樹附近雖然稱不上荒涼,但是左右也沒有人家,現在已經過了子時,除了天上的月光,地上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我能夜視通明,但是一般村民卻做不到,尤其還是在樹蔭底下,就更不可能看見有錢了。高大頭當時八成是中了鬼睜眼一類的咒術。
我繞着榆樹走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不妥,幹脆一個縱身跳上了樹冠,在樹杈當中找了半天,才把目光落在樹杈的喜鵲窩上。
我上樹的力道雖輕,卻躲不過喜鵲的感知,窩裡的喜鵲沒動,隻能證明那是空窩。但是,我卻迎風聞到了一股子肉類腐敗的腥氣。喜鵲一般不會死在窩裡,除非遇上了什麼意外。
我再次縱身之間,伸手把喜鵲窩給摘了下來。窩裡的喜鵲已經化成了一堆肉泥,兩隻張開的翅膀平攤在窩邊上,整個身子像是沒了骨頭一樣的攤在了窩底下。
我拿着匕首在喜鵲屍體裡撥了幾下之後,刀尖果然碰着了一個硬物。我又順着窩邊一挑,立刻從肉泥裡挑出了一個大錢兒。
喜鵲也被咒死了?我不由得一皺眉頭。
通常情況下,咒術隻能對人,不會波及其他生靈,除非是在有咒師嚴密操控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寸草不留。但是,咒師卻很少會做這種事情。趕盡殺絕有傷天和,一旦咒師使用了這種地域毀滅似的咒術,他本人馬上也會受到咒術的反噬,很容易當場送命。
就算是有咒師在針對李家村,他們也不會想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吧?
我又用刀尖在肉泥裡挑了幾下,見沒什麼結果,才從樹上跳了下來。
這一次,我的腳尖剛剛落地就碰到了一摞大鈔。
果然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把錢給撿了起來,對着月光翻動了幾下之後,盡可能隐蔽地睜開了鬼眼。
傳說中,鬼魂用冥币冒充真鈔向活人付賬的事情屢見不鮮,他們能騙過對方,就是動用了障眼法。如果我手裡的是一沓冥币,鈔票上的圖案馬上就會在我的鬼眼之下變成閻羅王。
直到我翻過最後一張鈔票,錢上的圖案也沒發生任何改變。我甚至從鈔票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墨水香氣,聞上去就像是剛剛印出來的新币。
我略一停頓,把錢給塞進了兜裡,轉身就往回走,大概走出去十多步的距離之後,就聽身後有人喊我:“孽子,等我一下!”
我轉過身時,一個穿着藍布衣服的人已經跑到了我眼前:“孽子,你撿着錢沒有?”
“錢?什麼錢?”我的眼睛緊盯着對方的面孔看了過去。那人就像高大頭說的一樣,看上去就像是本鄉本土的人,可我就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對方抓着我的袖子,哭道:“孽子,你可不能騙我啊!那是救命錢,你要是看見了,一定得告訴我啊!”
我輕輕甩開對方的手,道:“你認識我?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老七!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那人瞪着眼睛道:“你不會是撿了我的錢,故意裝着不認識我吧?”
“老七?”我冷聲道:“我還真沒記住誰是老七。你是誰家的?”
“我是我爹媽家的……”老七一下蹦了起來:“李孽,我告訴你,那錢真是救命用的,你撿着不還我,我跟你沒完!”
我抱着肩膀,道:“你隻要說清你是誰、你要救誰的命,我馬上就還你!”
那人愣了好一會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李孽,你就把錢還我吧!我真是要救命啊!”
那人的聲音在夜裡一下傳出去老遠,我甚至聽見了附近山坡上反過來的回音――那人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吓走。
那人一直不提自己究竟是誰,始終揪着錢不放,如果我真有黑了那筆錢的打算,被他一鬧,肯定會做賊心虛,盡可能地想辦法快點兒離開。
可我現在想的卻是應該繼續跟他耗下去,還是按照他的想法馬上離開?
離開!隻有我跑回去,他才能進行下一步;現在跟他動手,就算把他拿下了,也未必能找到什麼線索!
我跟對方僵持了幾分鐘之後,忽然擡起一腳把人踢了出去,自己轉身就往回跑。
“站住!把錢還我――”
我遠遠聽見有人在我背後連追帶喊,那人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聲音卻始終跟在我身後,一刻不停。
我盡可能地穩住身子,從兜裡掏出一面鏡子往自己身後照了過去。
我剛把鏡子端平,鏡子裡面就出現一串慘白的面孔――我身後跟了不知道多少人,鏡子裡映出來的面孔擠滿了整個鏡面,除了幾個勉勉強強還能看得出來人臉的,其他的根本看不清他們的相貌。
我腳下剛加快了一點兒,鏡子裡的人影就一下子擠了過來。與此同時,我感到背後一涼,就好像有人把剛從冷水裡拿出來的手按在了我的背心上似的。
我明明知道已經有鬼貼上來了,卻不敢拿着鏡子往後照――一旦我動作過大,很可能把身後的鬼魂吓跑了,那樣的話,我前先所做的一切可就全都白費勁了。
我僅僅遲疑了一下,就覺得一股寒氣順着我的脊梁貼了上來,就好像是有鬼攬在了我的腰上,把身子使勁兒往我後背上貼。
鬼想上身?不對!他隻是想讓我快點兒跑……我腳下一個錯步,飛快地往家裡跑去。
鬼追人,有時就是故意吓唬人,但是大多數是另有目的,尤其是百鬼随身,就更不可能是單純想要吓唬我了。
既然他們想要逼我往家跑,那我就把他們全都帶回去再說!
我主意一定,腳下猛然發力,兩腿帶風地發足狂奔,一路往家裡趕了過去。
等我看到自己家大門的時候,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