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聽得蒼翠宮老道病危,命在旦夕,于是決定随前來的道士上一趟蒼翠宮。
太虛山蒼翠宮距離玉虎鎮五六十裡,半日便到。
老道見了清風,掙紮着要從床上坐起身。
清風趕忙扶住老道,說道:“道長不用不禮,躺下說話便是”。
老道咳嗽着,上氣不接下氣地示意清風坐下。
清風瞧那老道面色蠟黃憔悴,氣若遊絲,雙眼較之初見之時已經黯淡了許多,沒有半點光彩。
老道喘勻一口氣,看了看衆人,轉過頭看着清風道:“仙童莫怪老朽失禮!遠道又把你喚到眼前…”說着就有咳嗽起來。
清風連忙起身,道:“道長莫要如此說話,我與道長此前雖說隻有一面之緣,可在清風心裡早把道長視如至交!”
老道聽到這裡,眼神頓時閃出一絲光亮,拉着清風的手道:“老朽在臨死之前能聽到這句話,此生也就無憾了!想想老朽這一生都沒把這個道字參破,抛不開這肉體凡胎的束縛,斬不斷那靈魂中心魔的羁絆,最終還是免不了受那無盡輪回之苦!剛才從仙童的口中聽到那樣的話,老朽這心裡如久旱逢甘霖,頓時敞亮了!也想開了。世人都言神仙好,可那芸芸衆生之中,神仙是萬中無一的,凡人修仙難如上青天!況且一個人能否成仙,其一要靠資質,最主要的還是要看有無緣分。聽君一言,老朽現在豁然開朗,心中唯一放不下的是三件事情,這也是我把仙童屈尊請到這裡的原因。如果仙童能夠答應我這三件事,那麼老朽對天對地對人也算有了個交代,也不枉了在世為人一回,可以了無牽挂的閉上眼了”。
清風看着老道,道:“道長言重了,别說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三百件,隻要清風能力所及,定會盡力去辦到”!
老道緩了一口氣,接着道:“當今世上妖魔鼎盛,我蒼翠宮連遭磨難,前番幸得仙童挺身而出,孤身進入靈蛇谷,救出我蒼翠宮的衆女徒。如今老朽就要撒手人寰,而蒼翠宮後輩弟子中人才凋零,後繼無人,沒有一個可堪托付重任的人!老朽想來想去,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唯有清風仙童能夠力挽狂瀾,使我蒼翠宮百年基業免遭厄運!所以現在我要當着蒼翠宮所有人的面,宣布由清風仙童繼任蒼翠宮的新掌門”!
此言一出,衆道士一片嘩然,特别是幾個年齡大的道士的臉上立刻現出不滿的神色。
清風沒等老道說完就連忙站起身,推辭道:“此事萬萬不可!還請道長收回成命,再作定奪。蒼翠宮的各位道兄個個身手了得,必有那德才兼備的掌門人選!況且沒有獲得恩師太上老君的允許,清風不敢擅自做主出任蒼翠宮的掌門”!
老道:“仙童此言差矣,仙童奉命下凡誅妖,何必拘泥于門派之别,天下之大,門派林立,恩怨交織,善惡難分,仙童若能心系蒼生,替天行道,求同存異,萬衆一心,何愁妖魔不滅,夙願得了?那個時候将不僅僅是蒼翠宮之福,更是天下之幸”!
清風道:“道長所言,清風句句不忘!隻是蒼翠宮掌門一事,清風恕難從命”!
老道道:“清風仙童于我蒼翠宮之功勞,如同再造!蒼翠宮上下包括我在内哪個能及?如果仙童還是如此執意推脫的話,老朽隻有即刻以死相謝”!說着就要咬舌自盡!
清風連忙上前阻攔道:“好,好,好,清風答應便是”!
老道見清風已經答應繼任蒼翠宮新掌門,頓時如釋重負,于是對蒼翠宮衆人道:“你們站在哪裡幹嘛?還不快快拜見蒼翠宮的新掌門”?
衆道士連忙集體拜倒,齊聲道:“拜見新掌門”!
清風站起身,道:“免禮免禮!快快請起”。
衆道士陸續站起身來。
玉柔笑着道:“恭喜清風師兄出任我們的新掌門!我們終于成了一家人了”!
玉音随聲附和,道:“是啊是啊!師父慧眼識英雄,這下有了清風師弟,我們蒼翠宮一定會重振雄風”!
老道突然道:“友直,友諒,多聞,你三人過來,為師有事相囑”!
三人連忙走近前來。
清風一看,這三人正是上次去客棧請他上山的道士裡的三人。那個友直是蒼翠宮大師兄,四十多歲,濃眉闊目,器宇軒昂,而且謙恭有禮,儀表不俗。那個友諒是二師兄,三十多歲,生得冠冕堂皇,油腔滑調,眉目狡黠,善于察言觀色。那個多聞是個胖子,三十出頭,心思單純,一副熱心腸,成天樂呵呵的,能吃能睡能吹牛,是蒼翠宮的三師兄。
老道對這三人道:“現在清風仙童已經成為我們蒼翠宮的新掌門,你們三個作為蒼翠宮一衆弟子的師兄,一定要拿出你們的赤膽忠心,盡心盡力輔佐他擁護他,你們聽明白了嗎”?
友直近前握住老道雙手,眼裡閃着淚花,道:“請恩師放心!友直一定謹遵恩師法旨,忠于清風掌門,完成恩師遺志”!
老道看着友直點了點頭。
友諒無精打采地道:“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友諒自當遵從”。
多聞突然插進前來,滿臉怨氣地道:“師父,徒兒就是搞不明白,蒼翠宮的師兄師弟們多的是,為什麼偏偏挑了一個外人來給我們當家”!
老道聞此,勃然大怒,突地翻起身來,一巴掌打在多聞的肥臉上,咳嗽着躺在床上,一邊喘氣一邊不住地罵道:“混蛋,你個混蛋,不肖子弟”!
友諒站在旁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友直一拉多聞的袖子,厲聲道:“看你把師父氣得!還不快跪下來賠不是”!
多聞“撲通”跪倒,拉着老道的手,道:“師父,對不起,徒兒知錯了”!
老道甩開多聞,厲聲喊到:“沒用的廢物!我的臉今天讓你丟盡了!你給我滾,滾,滾”!
多聞流着淚,道:“師父,徒兒該死,求您老人家别生氣了”!
清風上前道:“道長,保重身體,千萬不可動怒!多聞師兄也是有口無心,道長請别再責怪他了”。說着雙手把多聞扶起來。
多聞擦了一把淚,對老道說:“師父放心!清風師弟如此寬宏大量,剛才是我出言不遜!我現在就給清風師弟磕頭賠罪”!說着向清風跪倒,連磕了三個響頭!
多聞此舉逗得衆女道士們忍不住笑出聲來。
玉柔笑着道:“多聞師兄,你這真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大家都快被你繞懵了”!
多聞紅着臉現在那裡,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閉了嘴不敢再吐一個字。
玉塵道:“多聞師兄一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現在倒是安靜了”。
衆女道又是一陣哄笑。
老道又咳了起來。衆人立刻安靜下來。
老道令友直友諒多聞三人退下,然後示意清風近前坐下,繼續說道:“這第二件事是老朽最挂懷也是最放不下的,玉音這孩子你也認識,這孩子從小乖巧懂事,二十八了,至今沒有心儀的對象,老朽臨死之前把她許配給你,希望你能夠好好對她照顧她”!
此語一出,衆人一片嘩然!特别是蒼翠宮的男道士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一副不買帳的神氣!
二師兄友諒一直追求着玉音,聽到這話,臉上更是一副緊張的表情!
清風站起來,拱手道:“多謝道長美意,可是男女之事,須得恩師允許,玉音師姐雖好,清風也不敢擅作主張”!
玉音在一旁聽得清風言語中并無排斥拒絕之意,緊張的心情頓時消去了大半,一抹紅霞掠過臉頰。
老道歎了口氣,道:“老朽也知道男女之情不可強求,得靠緣分,就算你倆最終走不到一起,我也希望清風仙童能對她多加照顧”!
老道遲疑了一下,欲止又言地道:“其實玉音是我的親生女兒…”說道這裡,不由的老淚縱橫!
衆人頗感意外,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靜聽。
老道抹了一下淚痕,接着說道:“蒼翠宮的每一個弟子都是我從小撫養長大的孤兒,而唯獨玉音是我的親生骨肉,這麼多年,老朽一視同仁,沒有給過她太多的父愛,心裡一直都覺得虧欠了她,老朽不想隐瞞她一輩子,臨死前說出這個秘密,也是希望仙童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對她多加照料”!
玉音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師父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而面對行将離世的父親,不由得百感交集,悲從中來!
玉音撲到老道懷裡,嘴裡喊着“爹爹”,抱住老道痛哭起來!
老道撫着女兒的頭發,眼裡滿是渾濁的淚水。
蒼翠宮的一衆女道士都不由的哭出聲來。
老道為玉音拭去淚珠,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清風,掙紮着似要說話。
清風連忙扶住老道,道:“道長的囑托,清風自當銘記在心,一定會好好照料玉音師姐的”!
老道面如土色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喜悅!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老道接着道:“第三件事,老朽不妨直說了,仙童武藝超群,卻懷着一顆悲天憫人的仁慈之心,這本來是好事,可是世間的一切罪惡大多都是因為隐忍而生,大丈夫心懷天下,該出手時就出手,才不失男兒本色,才可遠離悔恨之苦!當今天下除了我們蒼翠宮,還有兩大正派勢力,一派是天蕩山雲霄宮的掌門‘乾坤神劍’司馬羽,另一派是栖霞嶺日月莊的大小姐‘柳葉飛刀’柳如煙,特别是這個司馬宇,淩虛禦風的輕功出神入化,他的乾坤劍法更是威震天下!這個人遲早是成仙的料。我希望仙童能夠促成蒼翠宮和這兩派的聯盟,這樣才更有把握來對付那些妖魔鬼怪”!
清風點了點頭,道:“道長放心,清風一定會去努力”!
第二天。清晨。
玉音走進來,紅着眼,對清風道:“掌門師弟,父親仙逝了”!
清風随玉音趕過來,見門外跪滿了人,都是蒼翠宮的後輩弟子,一些人痛苦抽泣,不停落淚。
清風和玉音走進老道房間,見友直友諒多聞三人站在老道床邊抹淚,玉靜玉柔伏在師父身上痛哭不已!
衆人見清風進來連忙跪倒,道:“參見掌門”!
清風道:“大家快快起來,不用多禮”!
友直站起身,對清風道:“師父業已駕鶴而去,請掌門師弟組織大家,為師父舉辦葬禮”。
清風道:“老師父一生清苦為人,葬禮一定要辦得隆重點”!
衆人齊聲道:“遵命”!
火化儀式當天,出了一件奇事,老道的遺體火化後沒有燃成灰,而是化成了一顆珠,這顆珠子晶瑩透亮,燦然生輝!
清風對衆人道:“老師父一身研悟道學,雖未羽化成仙,但已初見成效,有了通天徹地,洞悉宇宙的本領!這顆珠子正是‘智慧珠’。”
衆道士聽了,一副神往的表情。
清風轉身吩咐友直道:“老師父臨死前還是眷戀太虛山的一草一木,就把這顆‘智慧珠’葬在蒼翠宮對面的‘泰猷嶺’上吧”。
友直應道:“謹遵掌門師弟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