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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CH69

生存遊戲的生活玩家 辭笙 4355 2024-01-31 01:00

  距離行舟雲上說出去走走,已經過去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過來找她的人群本來就大多煩躁而且焦慮,随着時間的變長,他們的情緒都逐漸開始越來越不穩定了。

  沙下沉舟聽到人群裡已經有人開始低聲咒罵,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雖然覺得行舟雲上并不會出什麼事,不過他還是開了聯系人列表,打算問一聲她這麼長時間到底去哪兒了。

  而後他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随即把眼睛摘下來擦了擦,帶上,再揉了揉眼睛,關了窗口,重新打開――

  行舟雲上四個字,依然是灰色的。

  旁邊的抱怨聲還在變大,一點一點地刺激着他幾乎停頓的神經。一貫冷靜自持的沙下沉舟突然轉過頭,用一種從未出現在他身上過的冷厲口音大吼了一聲:“都給我閉嘴!”

  再下一秒,沙下沉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大家确實都愣住了一會兒,不過事實上,并沒有人把這件事正經地當一回事,大多數人隻是被吓住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之後,就嘻嘻哈哈地開始開玩笑,說着“一個神經病發瘋了”之類的話,繼續着之前的抱怨和亂七八糟的閑聊。

  不過因為沙下沉舟的怒吼,不少曾經被鳳凰治好、現在留在附近生活的人,都陸續出來湊熱鬧,好奇地打聽一向沉穩冷靜的沙下沉舟為什麼突然發火了。

  ――一直到十幾分鐘之後,人群中才有一個人,帶着難以置信的情緒,幾乎是顫抖着開了口:“我的最近聯系人列表上……鳳凰大人……名字灰了??!”

  事實上每個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他腦子一定壞了,所以才會說出這麼荒誕不經的可能性。所以喧鬧聲并沒有立刻停止,甚至多了一點取笑的嬉鬧。直到有第二、第三個,越來越多的人,驚恐地得出了同一個結論――

  鳳凰,她死了。

  在最初的一個瞬間,所有人都是茫然的。聚集在這裡的意義突然之間消失,精神上的支柱驟然崩塌。而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有些已經治療完成、隻是因為無所事事才繼續留在這裡的人,他們愣了一段時間之後迅速地拿出自己的誓言條,發現因為發誓的對象死亡,誓言條也失去了效力。

  驚慌失措的,震驚悲傷的,欣喜若望的,假如行舟雲上還在這裡,一定能看到她的空紋之戒上彌漫着難以言喻的渾濁和複雜的色彩,然後慢慢醞釀發酵成令人作嘔的*的顔色。

  角落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天哪!一定是垃圾場的垃圾們!他們真的殺回來了!”

  “對!一定是他們!他們真的殺了鳳凰大人!”另一個角落裡有個女性歇斯底裡地呼應着,“我看過他們威脅我們要殺回來的話!”

  随着這兩聲,很快有人想起了之前一度流傳過、不過不少人當成笑話看待的裴兼在垃圾場演講的片段,有些人四處茫然地詢問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人驚恐慌亂地縮了縮,試圖趁亂離開,不想被卷進這場混亂,也有人露出了激動的表情,或是氣憤,或者是興奮,各種神色都有。

  在喧鬧的人群中,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那兩個一開始大叫的人并沒有跟着大家一起激動。事實上在混亂開始後不久,他們兩人已經消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繞過了旁邊矮矮的樹木叢,躲着衆人的視線走上了不遠處的一座小樓。

  “完成了。”高大的男人轉身關上門之後才直起了腰,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看着面前似乎等了很久的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怎麼樣,沒問題吧?沒問題的話酬金準備了吧?”

  “幹得相當漂亮。”園索無聲地鼓了鼓掌,一邊透過狹小的窗戶看了出去,欣賞着越來越歇斯底裡、徹底分崩離析的人群,看着不斷有人狂奔着離去,把名為“恐慌”的病毒傳染到西漠、乃至整個無域的各個角落。

  “酬金呢?!”高大的男人顯然耐心有限,并沒有園索一樣觀賞這一場鬧劇的興趣,他擡腳向前逼近了一步,繼續不耐煩地吼道,“我可沒心情在這裡……”

  他的話戛然而止,暗綠色的小刀從他沒能料想到的角度從背後斜刺進了他的太陽穴。小刀上顯然塗了□□,黑色的皿從太陽穴上的傷口順着刀柄慢慢流了下去。

  那個男人隻來得及回頭,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殺死自己的兇手――那個剛才和他一起進來領酬金的小個子女人,就瞪着眼睛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生機。

  聽到屍體倒地的聲音之後,園索終于回過頭,目光在地上的屍體上略微流連了一陣,這才轉向兇口還在不斷起伏、雙手有些發抖的女人,而後慢慢地站了起來,輕聲安慰道:“萊萊,别怕,你沒做錯什麼。”

  萊萊擡頭看着他,嘴唇有些哆嗦:“我……我……我殺了……”

  “這不是你的錯。”園索一邊斷然地說道,一邊冷漠地跨過了地上躺着的死者的屍體,走到了萊萊的面前,輕柔地握住她沾了皿的手,讓黑色的皿也塗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明明知道現在煽動大家,會招來多少死亡,還是為了一點錢就願意去做。這種人死不足惜。”

  這個動作的暗示效果相當不錯,萊萊的情緒慢慢開始平穩了下來,不過看起來依然驚慌失措,聲音帶着不算輕微的哭腔:“可是……可是我也……我也參與了……”

  “萊萊你是不一樣的。”難以言喻的溫柔從園索鮮紅的雙唇和淺色的瞳孔中溢了出來,帶着輕微的、猶如催眠一般讓人下意識想要依賴的效果,“你是知道自己在做着正确的事情,才選擇背負這樣罪孽的。我跟你說過,因為大家在這裡實在是太過于安逸了,人類會這樣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在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被運營者集體殺死的,我們必須制造動亂。”

  他這麼說着,從袖子裡抽出手絹,細心的擦拭着萊萊手上的皿迹,聲音越來越溫和:“人們缺乏信仰,就容易被一網打盡,我們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才這麼做的。我們需要英雄,我們都需要英雄來成為我們的信仰,我們才能得救。萊萊是為我們打破了虛妄的安甯的假象的偉大的人,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背負了罪孽的人,萊萊和他不一樣。萊萊,跟着我說一次,這是為了我們的英雄,這是正确的……”

  随着女孩子瞳孔開始渙散,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飄忽:“……這是為了……英雄,是正确的……”

  園索溫和地把精神已經徹底依賴于自己的女孩抱到椅子上,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腦袋,直到她徹底因為疲勞而睡着,才慢慢地抽出手臂,轉身走了出去,回手關好門。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他臉上所有的溫柔都徹底消失殆盡。他拿着手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随手扔到了垃圾堆裡,嘟囔了一聲“該死,活人的氣味!”,然後迅速地換了一身衣服,噴了兩遍清洗劑,這才深呼吸了一下,擡手給裴兼挂了一個通訊:

  “幹得挺漂亮的,小師妹。”

  通訊另一頭的裴兼沒回複他,園索自顧自描述了一陣視線遠處喧鬧的人群現在的情況,而後終于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喂喂,尊敬的反派boss殿下,我們倆的角色好像反了。”

  “師兄好像很樂在其中的樣子。”對面終于傳來了除了呼吸聲以外的聲音,不過聽上去顯然并不開心。

  “當然要樂在其中。”園索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終于收回了視線,認真地問道,“難道你不覺得有趣麼?這些活人愚蠢的反應,被别人煽動着,操縱着,還自以為是正确的,自以為明智。無論從哪裡來的人,無論受過什麼教育,無論什麼種族,到最後都和曆史書上那些人一模一樣,活人都永遠這麼健忘、永遠學不乖,你難道不覺得這一切很好笑麼?”

  “師兄……”裴兼的歎氣聲透過系統傳來,清晰到能聽到尾音的顫動,“我希望自己是□□縱的愚蠢的那邊,起碼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起碼我活得比較輕松。”

  “你,認真地在這麼說麼?”

  裴兼聽出了園索這句話外認真嚴肅到近乎質問的意味,輕輕吐了口氣:“不……隻是随便想想。”

  園索沒再開口,兩人沉默了一陣,裴兼才又說話了:“師兄,我能夠做到的。你沒必要為了幫我弄髒手,你的角色範圍本來就隻是教導韋琰而已,并不是弄成現在這種樣子……”

  “做你自己的事情,裴兼,别管我選擇做什麼。”園索不太客氣地說了一句,甚至喊了裴兼的全名來表示自己的認真程度。随後,他沒等裴兼再開口,直接挂斷了通訊。

  園索長長地吐了口氣,覺得有某種什麼東西堵在嗓子裡的錯覺,他回頭看了一眼禁閉着的門,再擡頭看看遠處愈發混亂的人群,終于忍不住擡手,點了一個一直不想點的id。

  對面接通通訊的聲音明顯有些驚訝和遲疑:“你……領路人?”

  “劍聖啊,好久不見。”園索挑了挑尾音,“我師妹現在怎麼樣?”

  從回答看,奚信顯然不和裴兼在一塊兒:“坊主她在外面,好像剛剛和誰通訊過,現在似乎是在等人……咦,你聯系不上她?需要我去喊她過來麼?”

  “不……”園索想了想,笑了一聲,“我剛剛和小師妹通過話了,不是要找她的。我是有些話想和你說,不想讓師妹知道的話。”

  “我?”奚信顯而易見地陷入了一種“天哪,他好像要說一個不能讓坊主知道的計劃呢?!啊,假如他說不告訴坊主是為了坊主好,我該不該相信他……唔,不對,我的智商會不會根本不能決策哪邊比較好、隻能被他算計”的激烈窘迫中,“我……可能沒辦法……”

  “師妹和很多人都不太一樣。”園索聽着奚信忐忑的口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理會他徑自繼續說了下去,“我看過很多人寫的書或者是發表的演講,很多人――或許是絕大部分的人――都覺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覺得做大事的人,必須把感情什麼的踩得很低,才能顯得自己心兇開闊。

  也或者他們當中大多數确實如此,動不動就不得不為了别的什麼割舍親情愛情或者其他感情,然後自我成全,并且加上了悲劇性。這是很多很多的人認為的,和他們所做的。可是小師妹,她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他停下來整理了一下接下來的話:“小師妹從小心裡從來都不缺對這個世界的關心,她一直都很樂于去各個星球當志願者,也很有主意。和大多數人相反,她缺的,恰恰是一個‘回來’的理由。”園索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甚至打了個比喻來詳細解釋――

  “你明白我的意思麼?劍聖。比如在一場戰争裡面,大多數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割舍一切,這樣才能有勇氣沖鋒陷陣。而小師妹她是個天生的戰士,她最需要的,卻恰恰是一個割舍不下的東西,一個讓她不至于忘我地死在戰場之上、讓她覺得她有必要活下來、她和這個世界是有所關聯而不是孤立于世界之外的東西――

  那個東西曾經是親情,或者說是她弟弟裴醉。而現在,那是你。”

  奚信安靜了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開了口:“我明白……”

  “别裝了,我知道你聽不懂。”園索捏了捏下巴,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總之,隻有你,絕對不要背叛她。絕對不能。”

  這一回,他聽得出奚信的聲音非常肯定:“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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