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孟源很早就派發完了報紙,于是在校門口接江雲雁一起回家。
“雲雁,你到底還打算讓梓欣在我家住多久?”孟源騎着單車,目視前方,終于忍不住開口,向坐在身後的江雲雁問道。
“怎麼?你不喜歡梓欣住在你家嗎?”江雲雁問。
“梓欣是你的朋友,我怎麼會讨厭她呢?況且,有她給我媽作伴,我也放心些!”孟源說道,“但是,梓欣畢竟是個女孩子。而且,阮家已經驚動了警察局,貼出告示來找她了!再這麼鬧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雲雁,你應該好好勸勸梓欣,别耍小姐脾氣。這件事,她遲早要回家解決的!”
江雲雁認真的聽他說完,仔細的想了想,說:“這就是你來接我放學的原因嗎?源哥哥,其實你的顧慮,我早就已經想到了。我原本也是打算今天放學就勸梓欣回家的!你放心吧,如果梓欣不肯的話,我隻有把這件事跟梓熙說清楚,一定不會連累到你的。”
孟源搖了搖頭,說:“雲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怕被牽扯進來。我隻是擔心你!”
“源哥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想這幾天梓欣也應該想得很清楚了。我會有辦法勸她回家的!”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孟源家門口了。隻見房門大開着,屋裡卻鴉雀無聲,漆黑一片。
孟源和江雲雁隐隐有種不詳的預感,忙沖進了屋裡,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孟源拉開電燈的開關,隻見孟大娘躺在冰冷潮濕的泥土地上,一動不動。而她那寸步不離的拐杖,卻孤單的倒在小花園的搖椅下。
“媽!”
“孟大娘!”
孟源和江雲雁驚聲呼叫着,已經沖到了孟母面前。
孟源一把抱起母親,隻見她的手腳,被木混打得青一塊紅一塊的傷痕,不禁難過地掉下了眼淚。
“媽,你怎麼樣了,您說說話啊!我是源兒,我回來了!媽……”孟源将母親抱回床上躺着,泣不成聲。
“源兒……源兒,你終于回來了……”孟大娘從昏迷中蘇醒,不禁哭道:“那幫人……真是一窩強盜啊……他們……他們抓走了梓欣。我拼命地想攔住他們……可是……”
“他們?他們是誰?”孟源含恨的雙眼充滿了憤怒。
“他們說……他們是警察局的人……”孟大娘說完,頓時咳嗽不止。猝然她躍起上身,竟咳出一灘皿來。
唬得江雲雁和孟源面色大變。
江雲雁一邊抹淚一邊向孟源道:“源哥哥,你好好照顧孟大娘,我去請大夫!”
“不必了……”孟大娘一把将江雲雁的手抓住,緩緩搖頭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裡有數。”
江雲雁的眼淚又滾落下來。她強忍着哭聲,安慰道:“沒事的,孟大娘。你隻是有些咳嗽嘛,我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很快……很快就回來……你一定會沒事的!”
說罷,江雲雁拔腿就往外跑。她一面跑,一面掩面啼哭,晶瑩的眼淚仿佛珍珠般飛灑在空中。
“源兒……”孟大娘伸出她那滿是繭子的、粗糙的手,在空氣中捕捉孟源的身子。
“媽,我在這裡!”孟源忙在床邊坐下,一雙大手将那全是皺皮和經絡的手背阖在中間。他看着孟大娘布滿皺紋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皿色,忍不住眼淚婆娑。
“源兒,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
“媽,雲雁去請大夫了!你一定會沒事的!”孟源失聲哭道。
“你不要打岔,聽我把話說完……不然,我怕我沒有力氣了!”孟大娘娓娓道來:“其實,我根本不是你的母親,我隻是,當年你母親身邊的一個丫鬟……”
“媽,你說什麼?”孟源睜大淚眼,整個人都怔住了。
“你的母親……你的母親……”孟大娘急喘了幾下,終于還是一口氣沒提上來,停止了脈搏。
“娘……”
随着那隻在空氣中緩緩垂下的手掌,孟源失聲痛哭!
……
“大夫,麻煩你走快一點,人命關天啊!”江雲雁提裙疾走,不時地回頭催促那花白胡須的、氣喘籲籲的老中醫。
“不能再快了,小姐!再快,現在就要出人命了!”老中醫手掌扶在圍牆上,彎着腰,喘着大氣。
江雲雁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
隻見前面轉角巷處,一團黑影快速移動過來,伴随着嘈雜的喧鬧聲。待那黑影走近,趁着月光一瞧,竟是一群警察給孟源上了手铐,推擁着他而來。
“源哥哥……”江雲雁上前問:“源哥哥到底犯了什麼罪?你們要扣押他?”
“綁架阮家三小姐,企圖勒索錢财。還不是重罪?”帶頭的警察趾高氣昂地喝道:“快走吧,别磨磨唧唧的!”
“你們冤枉好人!源哥哥沒有綁架梓欣!”江雲雁攔住去路,高聲大喊。
“喲嗬,小妮子膽子不小,居然敢攔大爺們的道。你是不是也想進監獄住兩天啊?”帶頭的警察怒喝道。
“雲雁,你跟他們講道理,隻是對牛彈琴!”孟源勸道:“你快讓開!花園裡海棠樹下,我埋裡一個罐子,裡邊是我全部的積蓄。你挖出來,替我娘買一副好一點的棺木……”
“孟大娘,她死了?”江雲雁腦袋嗡的一聲,頓時呆若木雞。
“哪來的這麼多廢話,快走!”那警察也不等孟源說話,便推着他出玉桦巷了。
江雲雁蹲靠在圍牆下,雙手掩面,痛哭起來。内疚、傷心、自責……多有的情緒,向她襲來。令她愁結百腸,痛不欲生!
是她害死了孟大娘!是她!
如果不是她建議梓欣躲在源哥哥的家裡,就不會連累孟大娘遭此橫禍,源哥哥也不會淪為階下囚!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江雲雁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放聲大哭。凄厲的哭聲,回蕩在這個空蕩的、甯靜的小巷,充滿了無奈和悲痛。
如果源哥哥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這輩子也不會安心的!江雲雁暗暗發誓,不惜一切代價,她也要救出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