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小木屋,那位道長就迎了上來,躬身行禮作揖,非常客氣地說:“貧道闵融見過端木公子,我等接風來遲讓公子受驚啦,請恕罪。”
“想不到這些個古人還挺有素質的,說話又有禮貌又客氣。”何奈心中暗笑,連忙也是裝模作樣的躬身作揖,口中趕緊說道:“闵道長,多虧了你們啊,不然我可就慘了。”
“端木公子,此次确是貧道的罪過。道家講究因果,鄙人邀請公子小聚是因,這才有碰到山賊的果,所以懇請公子原諒了。”闵道長還是謙遜和藹地說着。
何奈想想覺得也是啊,還真可以怪到這鳥道長的頭上,要不是他邀請,哪裡會碰上這碼事兒?不過又想回來,還不是自己也想來蹭吃蹭喝嗎,人家一邀請就屁颠屁颠跟着來了,結果弄丢了一根手指變成了殘疾人,還差點連小命都不保,自己也真******賤!
這時,有位小道急匆匆地跑來,行禮道:“禀報師傅,山賊已悉數擒獲,全聽師傅發落。”
闵道長說:“全部押回,待明日交官府處置。”
“是!”這小道剛想轉身走開,忽又開口道:“師傅,還有一事禀報。”後面一句話聲音比較小,好像有點心虛一般。
“講。”闵道長和聲說道。
這小道說:“是,師傅。剛剛擒獲一山賊,他正背着老母準備逃走,現在一直苦苦哀求,敢問師傅是否要網開一面?”
“哦?看看去。”這闵道長,快步向山賊跪着的地方走去,何奈、尹詩意他們也跟着走去。何奈走近一看,立馬氣的臉色發青,咬牙切齒,這人是誰呢?原來,跪地哭爹喊娘求饒的人,正是剛才差點挖了何奈心肝的那個猥瑣男!
“道長,道長,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看到闵道長走來,這猥瑣男跪在地上爬了過來,那樣子要多龌龊有多龌龊,何奈真想沖上去猛揣一通。
“作惡多端,被你害死的那麼多無辜亡魂,又要找誰去做主啊?”闵道長面無表情地說,擡頭看着不遠處跪着的一個老婦人,這老婦人很瘦弱,跪在地上顯得更加弱小,身子不停地發抖,看起來煞是可憐。
“道長您有所不知,山西連年大旱,我們陽泉今年更是顆粒無收,百姓們要麼餓死,要麼做了賊寇到處搶略,其實也隻有當賊才有個生路啊,我們也都是被逼的呀。”
剛有個道士想打斷他的說話,闵道長示意一下,讓他繼續說。
“道長,我堂堂男子漢,要殺要剮都不怕,隻是尚有年邁的老母,腿腳不便、雙目不明,如果小的死了,誰來照顧她啊?小的身材矮小,不善打打殺殺,也不是做山賊的料,不過幸好尚有燒菜的手藝,被這山賊頭子看中,小的隻不過是個夥夫而已,能分到的口糧也很少,我都是先供着老母吃,一直艱難度日…”
“兒啊~”那位老婦人突然大哭,這哭聲實在是太過凄慘,聽得隻叫人内心發顫。“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你說大王待你不薄,頓頓可以吃的飽,讓我放心的吃。原來,原來你一直都在餓肚子啊。”說着,她爬了過來,手摸着這男人的臉,淚流滿面地說:“娘看不見,隻覺得你又瘦了,我們做賊,造孽太多啦,你就别求了,要殺要剮随他們便吧。娘不怕,這黃泉路上,娘會跟你一起走。”
不知怎麼的,對于這個猥瑣男,何奈這時怎麼也恨不起來了,隻是心中酸酸的,覺得他挺可憐的,還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唯一的親人加長輩——敦叔,自己從沒有認真孝敬過,隻會到處給他惹麻煩。甚至覺得,跟面前這個猥瑣的山賊相比,自己簡直是一坨屎。何奈想到這裡,不由得歎了口氣,轉身對闵道長說:“闵道長,他們也的确挺可憐的,要麼就放了他們吧。”身邊這群道士也在低聲議,好像也有不少人希望放了他們二人。
跪在地上的猥瑣男一聽,連忙擡起頭來望着何奈,眼中布滿淚水,一臉的感激,說道:“多謝端木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曹六下輩子願為您做牛做馬!”
闵道長微笑着看着何奈,說道:“不愧為先賢嫡傳,端木公子能夠以德報怨,實在是令在下佩服之至。隻不過,可憐歸可憐,貧道不可越俎代庖,代為審判,隻能押送官府聽候發落。請公子見諒。”
“這鳥道士怎麼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太******文绉绉了,聽的暈乎乎的,直接說不行不就得了。”何奈不爽地想着。
“爾等可知,京畿乃大明重法地,殺人搶劫的慣犯,罪當淩遲。再者,爾等作惡多端,人倫盡喪,按《大明律例》必判為十惡之罪,很難赦免。”闵道長提高聲音,義正言辭地說着,聽得山賊們膽戰心驚,許多山賊聽到“淩遲”二字直接癱倒在地,猥瑣男和老婦人則是抱頭痛哭。
何奈愣了一下,終于明白這是什麼年代了,原來是明朝,心裡還暗自慶幸一下——明朝好像也不太遠吧!至于端木是什麼先賢之類的,完全聽不懂,不知道老道在說什麼。
“私放重犯也是重罪,我如何放你?”闵道長低頭對着猥瑣男說:“不過,百善孝為先,你能如此孝順,實是難能可貴,且落草為寇也是迫不得己。待明日報官後,我定會去衙門為你求情一番,懇請酌情開恩。”闵道長說着,示意道士們将山賊捆綁全部押走,後又将尹詩意叫到一邊,輕輕耳語一番,隻見尹詩易微笑點頭。
“哦,原來這臭道士也怕官啊,也倒是,萬一山賊們揭發他私自放走了犯人,估計他也吃不了兜着走。”何奈想到這裡,輕蔑地搖了搖頭。
晚上,月亮已扒開濃雲閃着瑩瑩的亮光,把山路照得亮亮的,涼飕飕的清風夾雜着花草的清香讓人心情舒暢,何奈長長的舒了口氣。下山的路上,闵道長與何奈走在最前面,這闵道長一路上的話也不少,他的話比尹詩易更加難懂,這可就苦了沒文化的何奈,真是聽的他頭都快腫了,也隻聽明白好像在說明天的什麼論道。何奈也實在沒辦法,老道一邊講,他也就一邊“哦哦嗯嗯”的随便附和着。老道好像也懷疑何奈被吓壞了,并不在乎他的****反應。正好這時有幾位貌似小頭頭的道士走了上來和闵道長談什麼大事兒,何奈借機放慢腳步逃離這個“話痨”,聽不到之乎者也的“屁話”後,耳根總算是清淨了。
何奈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唉,尹詩意這小子哪兒去了?”他轉頭來回望去,一直沒見着尹詩意的影子。
“這家夥,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何奈還在尋思着呢,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大喊:“不好,有人逃跑啦!”接着是一陣追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