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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衛國侯

匠女 胡可青 4710 2024-01-31 01:01

  蘇蘇正自暗歎間,皇後開口了:“你們二人坐近些來!”

  聞此,蘇蘇忙收起雜緒,随同蘇貝恭敬地步到她跟前,因為幼帝還沒有正式舉行登基大典,實際上還是屬于皇子之身,所以她們仍得稱這位從未謀面的四姑母一聲“皇後”。

  蘇荏在看到蘇蘇淚流滿面,蘇貝跟着暗下飲泣之時,眼眶也是濕得厲害,将姐妹二人拉至跟前,挨個打量,然後含淚地對一旁的周老笑道:“難怪您一眼認出蘇兒來,湊近來看,與我還真是像!”

  她自稱“我”,這是把她們姐妹當家人了。

  蘇蘇立時脊背放松一些,認真打量起這個傳奇的四姑母。

  雖然年近四旬,但保養很好,皮膚仍是白皙緊緻,五官更不用說了,隻是可能還是不夠年輕了,所以,她自己沒有看出來她與皇後之前如何得像,不過,皇太公定是見過她年輕的時候,因而才會這麼說。

  “沒事你們常來走動,以後機會就多了!”蘇荏聲音溫和輕柔,聽在耳中特别舒服。

  這話聽在蘇蘇和蘇貝耳中,各有理解,蘇貝以為她現在居在京都,自然方便入宮,而蘇蘇呢,則以為現在局勢已定,可以光明正大來往。

  二人倒沒往别處想,因為叛亂初定,宮内諸事待興,所以,蘇蘇姐妹沒有在宮内多待,出宮的路上,蘇貝輕聲道:“當初我剛到京都時,妹夫給我轉達一件禮物,說是宮裡賜下的,那會兒就有些奇怪,怎麼會單送我呢,為何不連欣文一起,隻是當時乍到京都,事情又多,又不懂規矩,也就沒有多想,更沒想着打聽打聽,如今這會兒想起來,可不就是四姑母所送麼?”

  蘇蘇點頭:“嗯,倒是難為你了!”

  下午時,蘇貝接到江甯來的書信,是衛國侯府來的,她一看執筆之人是畢老太太,忙找到蘇蘇,兩人一起翻閱。

  看完,不由面面相觑。

  “整個搬來京都嗎?”

  蘇蘇沉吟着點點頭:“老祖宗一直在宮裡輔佐,幼帝年紀尚小,怕是需要他老人家長期在京都了!如此的話,衛國侯府搬來也是遲早的事!”

  蘇貝倒是高興不已:“啊,那這下可好了,你們都過來了,我就有地方走動走動了!”

  蘇蘇卻是想得多一些,京都繁華之地,卻也是是非之地,不若江甯,天高皇帝遠,行事自由許多,不過這等大事豈是她能決定的,老祖宗們決定下來,她做晚輩的還能有話說麼?

  “難怪上午皇後說,以後見面機會就多了,原來是這個意思!”蘇貝恍然大悟。

  蘇蘇點點頭,不過聲音有些黯然:“上午太公都沒有提洛堯的事,不知道究竟怎麼個情況了!好生擔心啊!”

  蘇貝安撫道:“妹夫水裡來火裡去地,經得不少,在結果出來前,你莫要往壞的地方想去,這樣精神哪受得了,你還得照顧小尚禹呢!”

  話是這麼說,但蘇貝寬慰之心是好,蘇蘇不想惹她擔心,畢竟她是雙身之人,便淺淺地回以一笑。

  回到自己屋内,蘇蘇提筆給江甯去信三封,一封是給侯府畢老太太的,一封是給艾蓉的,一封是給肖蒙的,分别對他們說了自己的近況,又詢問了家裡還有彙珍樓的情況,叮囑他們盡快回複,現下沒有戰亂,通信已恢複正常。

  就這麼一邊盼着王洛堯的消息,一邊等着江甯那邊的回信。

  不想,先是等來衛國侯了。

  自宮内回來的第四日,蘇貝挺着五個月的肚子,快步來告:“老侯爺來了,快準備一下,他點名要找你!”

  蘇蘇聞言,立時換了身衣服,又把小尚禹整理一下,然後帶着他一道去見衛國侯。

  衛國侯王元案直到近日才騰些時間出來見見他的孫媳婦和太孫,畢竟年紀太大,這麼一趟操勞已然耗了他過多精力,好在結局沒有出差池,隻是苦了他衛國侯最疼的孫子王洛堯一家三口。

  果然,蘇蘇一露面,他就發現她清瘦了不少,面容也難掩憔悴,心裡暗下一歎,轉眼看見小太孫子一臉活潑勁兒,内裡的傷感不由沖淡不少。

  同樣,蘇蘇也在見到王元案之時,發現他一下蒼老了好幾歲,雖然身闆看起來還甚而是硬朗,但眼睛要明顯地渾濁了不少。

  王元案稍稍逗弄了一會兒小尚禹,便喚人把小尚禹抱走,他有話單獨要同蘇蘇談。

  蘇蘇猜測多半是與王洛堯有關,所以一時間心情沉重。

  王元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蘇蘇,半側身子沉聲道:“我們的人在遼山的确追蹤到堯兒的蹤迹!”

  聞此,蘇蘇豁地擡起頭,目光一閃。

  王元案瞥了她一眼,繼續道:“沒有那個達烨的供給,成王眼下幾近神智不清,而達烨的人不是戰死就是翹不開嘴,我們也直到東京之時,才從堯兒那裡得到信息,知道成王不是主謀,幕後卻是達烨在操縱,但這個人詭谲得狠,狡兔三窟,堯兒被他引走後,我們始終找不到他的下落,也沒有堯兒的下落,直到席參帶來你的提示!”

  蘇蘇微微垂眉,王洛堯之所以面臨這個境地,無非是因為她,王元案說到這些,想必也打聽到她在遼山上的一些事情,就是不知他到底了解多少,她有無必要詳盡地說一下。

  王元案沉歎一口氣:“聽席參說,你被達烨的人送到泉城去,受了不少苦!”

  他沒有提什麼成親不成親的事,也沒有提達烨同她的恩怨,而是直接跳到泉城的事,可見他老人家對她是信任的。

  蘇蘇吸了吸鼻子:“那些都過去了,眼下找到洛堯最是要緊!”

  王元案點點頭:“此次過來,就是想從你這裡多了解一些情況,那個達烨神龍見首不見尾,在東京之前我等皆以為他隻是成王的一顆棋子,他一直隐在成王背後,極少露面,衆人對他的習性知之不多!堯兒不在遼山,達烨也不在,欲想将他歸拿,怕不是短時間的事!”

  蘇蘇聽他這麼說法,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對達烨能知曉的悉數掏給衛國侯。

  “據他自己的說法,他本也無心做皇帝,揭竿而起,不過是為了替親人複仇,而且他的大本營始終定在登州,一旦局勢不利,他便逃回海上,那樣的話,朝廷就是想追也追不到。”

  “登州?”

  “嗯,當初我自江甯到登州時,碰到的他,那時我就猜測他經常隐沒登州的目的,怕就是為了方便退路!”

  “那還須盡早封鎖海岸才是!”王元案捋捋花白長髯。

  蘇蘇點點頭:“自該如此!”

  “依你看,他會把堯兒帶至何處?”

  “眼下,他們二人在不在一處都難說,倘真的在一起,難道洛堯不知道給大家留一些記号嗎?而且那樣的話,也不利達烨自己的藏身!”

  此語果真提醒了王元案:“此言有理!”

  蘇蘇目光暗下:“他們二人皆是城府極深,思慮長遠的,蘇兒婦道人家,又不方便抛頭露面,确然不知洛堯可能去向!”

  王元案低歎一聲:“這怨不得你,堯兒自小聰敏過人,這次,一定也能逢兇化吉,你隻管呆在潘府,帶好禹兒!”

  蘇蘇耳聽王元案是要離開的意思,忙追問一句:“老祖可曾自遼山那裡聽聞林夢靈這個人?”

  “林夢靈?”王元案隐約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蘇蘇解釋道:“就是她使詐,把蘇兒丢到了泉城,預備讓蘇兒染上麻風病,不得好死!”

  王元案會意:“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一旦有她的消息,及時知會于你!”

  蘇蘇點點頭,然後送走衛國侯。

  蘇貝過來盤問:“是不是有妹夫的消息了?”

  “沒有,隻是有一點蛛絲馬迹,但沒有進一步的線索!”蘇蘇心裡莫名地緊張起來,像這種抓不着摸不着的訊息,讓她心生隐憂,她總覺得達烨不會這麼輕易地歸隐,似乎還要做些什麼的感覺。

  蘇貝看她神思疲倦,勸她回屋歇息,蘇蘇也的确提不起什麼精神來,路上,她提起潘欣瑜:“有沒有什麼好轉的迹象?”

  “沒有?怕是很難!”

  “姐夫那裡呢?”

  “他除了進宮,便四處求醫,也給江甯潘府去了信,不日公婆就要來京!”

  “那你須得提前準備一下!”蘇蘇提醒道。

  蘇貝點點頭:“不過這裡不比江甯,當初盤下這個院子就費了不少力,小是小了點,但收拾起來也方便,他們要來,随時可以,無須刻意打理了!”

  “京都地價本就昂貴,待以後姐夫騰達了,換個大的便是!”

  “他啊,我倒不苛求他有多騰達,隻盡心盡責,對得起朝廷給的俸祿便好!平平庸庸未必不是好事!”

  “你啊,你!”蘇蘇搖頭,“還是那副與世無争,小心在京都這個地方被人吞了骨頭呢,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哪裡就那麼嚴重了,入京這麼久,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說了,你不是要留在京都了?以後,我找你當謀士便是!”

  蘇蘇輕笑:“找我當謀士,你可得小心了!”

  二人說着即到了蘇蘇住處,聞知小尚禹已經小睡,她自己便回屋中躺了躺。

  江甯那邊遲遲沒有回信,半個月過去仍一封回信沒有,蘇蘇不由擔心,讓潘欣文打聽一下那邊是否出了什麼變故。

  次日,潘欣文下得朝來,而後即讓蘇貝帶了話過來。

  “戰事沒有波及江南,江甯府除了多一些流民,并沒有什麼異況。而衛國侯府門衛森嚴,也沒有什麼流言傳出,所以,他沒聽到不好的消息,倒是有一件要緊事,讓我告知于你,讓你小心行事!”

  “什麼要緊事?”蘇蘇見蘇貝臉色嚴肅,跟着也緊張起來。

  “欣文說,有人在京都發現達烨的蹤迹,卻很快跟丢,然後就失了線索,找不到他的身影!近日,他已在府内加派人手,到時你這裡也要加強防衛,尚禹那裡我看也暫時跟你分開來!或者直接送進宮裡!”

  蘇蘇一下子失了魂魄:“禹兒,禹兒自然是要送到宮裡,要送到宮裡去!那個,他,他怎麼到京都來了?他怎麼敢?”

  蘇貝見她緊張至斯,不禁安慰:“欣文讓你小心,隻是讓你提點意,豈知卻把你吓唬成這模樣。那個達烨,不會恁般沒眼力吧,重重防衛之下還敢胡闖嗎?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不過,禹兒嘛,為了萬全,我便讓欣文安排他進宮!”

  蘇蘇朦朦胧胧地應下,魂不守舍地度過一夜,其後幾日也是甚不安穩,但是事實證明她真是多慮了,達烨再沒有在京都現過身,衆人皆以為當初目擊者多半是看花了眼,除非達烨腦子壞了,才敢羊入虎口。

  然,縱使如此,蘇蘇仍不敢掉以輕心,每晚依舊睡得很輕很淺,加之王洛堯一直沒有音信,她本也心事重重,已許久沒有一覺到天亮了。

  因此,這一夜深人靜之時,卧房内出現的兩聲陌生腳步,盡管輕微,但她還是感應到了,瞬時間清醒了睡意,隻是不敢貿然妄動,惟悄下伸手至枕下,摸出一直藏在裡面的剪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依稀地似越來越重,顯然她的動靜已被來人看到,窗外陰雲密布,門口懸着的燈籠,光線透過窗縫射進室内,但很快就被來人高大的身影所遮,使蘇蘇看不見來人的面容,不過,單憑來人的身形還有特有的步伐,她隐約知道來者何人了!

  所以,她強自鎮定:“我就知道你一定還在京都!”

  達烨一步一步走近,聲音一如既往地低啞飒然,完全聽不出其内有什麼情緒波動:“還是你最了解我!事情沒有辦完,我豈會走?”

  蘇蘇預感不妙,但還是大着膽子追問王洛堯下落:“你把他弄哪裡去了?”

  達烨終于走近,坐到床邊,蘇蘇立忙往床裡縮了縮。

  “你還是張口即問他!”

  蘇蘇自知這會兒套不出一點,便轉問他近況:“京都這麼危險,你如何還敢進京?”

  “不來京都,你以為我該去哪兒?”

  “你在登州不是布置,為何不從登州回去海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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