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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四方敬仰

荒野時代 煙竹海棠 4444 2024-01-31 01:02

  對老家紫煙坪,大兒子回去跟長輩們商量了一個規矩,以後凡是西言家子弟,不分男女,都要用至少一半的時間在學堂裡上學,一半的時間幫家裡幹活、了解生業,同時還要聽外面幾個駐點負責人講課,講外面的世界和生意的情況,讓他們從小就與山外面的世界連同,不産生陌生感,做到學以緻用,教學相長。

  在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和暑天最熱的時候,大兒子還安排這些學生專門進一趟城,住在黔城會館或者悅來客棧,去體驗一下城市生活,并拿一塊金子去做生意,賺不了一塊金子就不許回家,也就是說要把一塊金子變成兩塊金子。

  他的這些思想,跟數千年後的教育竟然不謀而合,可謂先見之明。

  而那時的絕大對數就教育,都隻是死闆的教書,不是育人,而是毀人,學生學了一輩子,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真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隻能走當官考舉一條獨木橋,而西言家的孩子們出來,不僅能作為文能戲文,武能經商,兩步荒廢,把一個家業治理的井井有條,四方敬仰,十方效仿。

  當然話雖如此,但過程及其艱難。

  而大兒子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婺江這邊,不僅因為婺江是自己家鄉府尊所在地,更是因為這裡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非常看好馮府尊的官箴,認為他很有可能升任本省府台,如果自己給他一臂之力,說不定就能成功,到時候,馮府尊的成功之日,也即是自己西言家的成功之日。

  大兒子在婺江的生意成功站穩腳跟之後,不是把大把大把的金錢送回紫煙坪像老地主一樣存放起來,而是轉交給官府,用于興辦地方事業,并帶動了一批商人積極向官府靠攏。主動為地方官分憂解愁,把個地方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一時傳為佳話。

  經過幾年的治理,婺江府作為一個邊陲地方。不僅沒要朝廷的一分金錢來安撫百姓、鞏固城池,反而向朝廷上繳了無數的金子,此舉深得正被各地催糧催饷戰報弄得焦頭爛額的朝廷喜歡,上上下下都說馮府尊玉剛心念朝廷、公忠體國。

  這年冬天,馮府尊神神秘秘地差人來到黔城會館。邀請大兒子過府一叙。

  大兒子不知道他是什麼事情,問管家,管家也說不知道,直說府尊老爺看起來高興得很,似乎有什麼喜事。

  大兒子心說,既然是喜事,那自己就得有所預備,不能空着手去,就讓管家在外稍等片刻,他略微收拾一下就走。

  因為這麼些年來。管家深知大兒子與府尊老爺已經融為一體,相互支持,相互擡舉,才有了大家的今天的喜人局面。

  想去想來,大兒子覺得實在沒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至于金錢,這些年他已經不知向府尊大人本人和官府,或公或私的名義,送了不知多少錢了,再送錢也不會引起府尊大人的格外歡喜。

  雖然剛才管家不肯說是什麼事情。不過從他那欲言還休、欲遮還露的樣子看,八成是要出任省城巡撫或者總督之職,這将是自己整個西言家族飛黃騰達、大展宏圖的良好時機,自己送的禮決不能俗了。更不能輕了。

  一直到管家在外面催了三次,他才想好給馮府尊送個什麼禮物。

  這麼些年來,他跟馮府尊交往甚深,馮玉剛好幾次要雙方以兄弟相稱,可是大兒子堅決不肯,他覺得官就是官。民就市民,官民之間最壞的就是等級,而維系社會秩序的最好的也就是社會等級,有了等級才不會亂套,有了等級各個層級的人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才不會胡思亂想、異想天開、攪亂天下生業。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尊陳玉剛為馮府尊,即便有時候處的高興,也隻是簡略了“馮”字,而稱“府尊”。

  他知道,有了規矩,分了長幼,疏于利益,這樣的關系才能走得長遠,否則經不起風催雨打的。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一定非要有禮物才好,禮物隻是個敲門磚,當關系到一定地步的時候,禮物還會顯得生分,無形中拉開了距離。

  所以,大兒子覺得今天自己去分享馮府尊的喜悅,自己的參與和分享,就是送給府尊最大的禮物。

  跟着師爺一路走,一路琢磨着見面了該說些什麼話,如何恰如其分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要不要自己主動說,最後他得出的結論是,自己不能主動說,要等到府尊說的時候,自己才慢慢跟上他的思路,這樣顯得自己就不是那麼急功近利,也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有預謀的。

  就這樣,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府尊門口。

  看門的兵丁都是常見他的,這麼些年也得了他不少的好處,老遠就跟他打招呼,“大爺,早!”“爺,您來了啊!”

  要不是知道内情的人,聽到别人叫他“大爺”,還以為他有多老呢。

  其實大家知道,因為我們一直叫他大兒子,所以在這些下層人群中有些就直接叫他大爺,以顯尊稱,而這哪裡是尊稱啊,是一種調侃,不過既然已經叫開了,大兒子也就不再去管他,随他們叫,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己也成爺了。

  今天有重大事情,大兒子也顧不上跟他們嬉笑,平日裡見了這些門神,他都要逗他們幾句的。

  進得門來,馮府尊早已排好宴席,等候在中廳大堂。

  剛剛落座,就有小丫鬟遞上熱氣騰騰的毛巾擦手,接着又是涮口的水杯子和鹽茶,一應俱全。收拾好了以後,府尊就讓師爺把其他所有人都打發走,偌大的一個廳堂隻留下他們三個人說話。

  “你是不是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馮府尊首先開口,就步入正題。“什麼風聲?”大兒子明知故問。

  “你老弟多年了還是這麼穩重。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昨天夜裡,我接到了朝廷憲報,督促我即刻啟程府省桓赴任巡撫之職。”馮府尊似乎早已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一口氣把情況說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接着又慢騰騰地說。“署理總督。”

  其實這早已在大兒子的意料之内,而且這個消息也早有省桓,乃至朝廷方面的人通過私人書信告訴他了,隻不過他的消息比馮府尊。不如今已是馮總督,早了半天而已。大兒子待馮總督話音剛落,當即就拜倒在地,“請總督老爺,受小民西言一拜!”

  大兒子知道。老爺們越是對你親近的時候,你越不能放肆,越要分清自己幾斤幾兩,越不能腆着臉也要去表達親近,還真以為那就是真感情,如果做了,那就是大不敬,就是不知輕重,不知遠近,老爺們可以對你表示親近。那是人家的老爺之風,如果你也要腆着臉去表達親近,那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胡亂攀咬。

  這一點,早已在官商兩界摸爬滾打多年的大兒子,心裡知道得太清楚了。

  老爺用你,是看得起你,不用你,那是人家的本分,千萬别存非分之想。即便他們兩個關系套絞多年,難分你我,也是要有官民之分的,否則人家費盡心思升官幹什麼?

  果然。馮玉剛哈哈一笑,爽朗地說,“老弟呀,你這是幹什麼呀,快起來!快起來!”

  說罷,雙手虛擡。示意大兒子自己站起來,而不是正要去扶他。此時的玉剛正是意氣風發,雄才偉略,正圖一一大展,滿眼子都是上人以後的喜悅,早已把多年的關系抛卻到了腦後。

  這一點,跟大兒子估計的情況差不多。

  想到這裡,大兒子朗聲說道:“恭喜老爺高升總督,賀喜老爺前途似錦!”

  玉剛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失态,連忙說,“你我兄弟,怎麼說得這樣見外之話?愚兄能有今天,跟老弟你的幫襯是分不開的,這點玉剛心裡有數。今天請你過府議事,一來是在第一時間向老弟通報這件事,畢竟也是你我兄弟辛苦打拼這麼多年的一個成果吧,開心的事要分享,二來則是跟老弟商量,玉剛有意請西言兄一同赴任,在省桓再助玉剛一臂之力,你我共同把三江四水治理出一個模樣來。報效朝廷的知遇之恩。”

  他說這話時,雙拳朝天一拱,情真意切,滿眼淚光,遠不是剛才的意氣風發和傲慢之色,畢竟是在官場打磨多年的幹吏,基本素質還是有的。

  大兒子看他說到了正事,這也正是自己多年孜孜以求的結果,此時驟然來臨,雖然早有思想準備,可是當這一切真正來到的時候,卻是感慨萬分,不禁唏噓,頓時滴淚交加,泣不成聲,“西言得有今日之小進,全賴您的關照,這點不管走到天涯何地,西言不敢有半分淡忘。”

  大兒子哽咽了一聲,接着又說,“按說,以西言的小才,維持目前局面,服務百萬黎民,已屬為難,何堪省桓大任啊。不過,不管老爺高升到哪裡,西言永遠是您治下一小民,于公于私,随時供您驅使。”

  大兒子這幾句話說得入情入理,情真意切,令玉剛聳然動容,“你我兄弟,何來此分野之話,你的難處我知道。這麼些年,你已經習慣了在這片地方生業,猛然換一個地方可能會有諸多不便,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玉剛見兩人光說了話了,于是從圓桌上拿起一雙公筷,夾了一塊裡脊肉放到大兒子面前的小碟子裡,認真的說,“再有,省桓比不得這府州小地,那裡的人見得世面多,刁民蠻夫,三教九流,上勾下連,關系錯綜複雜,肯定比這裡要複雜千百倍,開創一番事業也不是一件易事。這些我都有考慮,不過隻要你我兄弟同心,必能有所成功。”

  大兒子見他說得動情,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扳檔,遂滿滿端起杯中酒,概然說:“中堂如此厚愛,西言還有什麼難處呢。幹!”

  “幹!”

  “幹!”

  三隻酒杯碰在一起,滿滿的都是心意。

  說話間,大兒子對馮玉剛的稱呼,已自然地轉成了“中堂”,因為按照朝廷體制,署理總督之職,管轄幾省或一個重要省份之地,即可稱呼“中堂”,與軍機大臣同列天班,為天子股肱近臣。

  剛才說話之時,師爺孫啟秀一直沒說話,見大兒子雖為一介商人,且出生山鄉,沒有受過太多的教育,但說話得體,善于把握大局,并第一個對玉剛叫出了“中堂”的稱呼,真可謂人中龍鳳,以後還得加緊巴結,否則自己地位有可能不保。

  前面他也沒找到說話的空隙,見這是個話空,就插言說了幾句話,以顯示自己的存在,而他對玉剛的稱呼則是“老爺”,牢牢把握住自己與東家玉剛的主從關系,似乎要比大兒子與玉剛民官關系要更牢靠一些。

  見事情已經談妥,考慮到克日就要赴省桓就任,這個消息即刻也會傳遍全省、乃至全國各地,說不定現在門外已經擠滿了要慶賀的人群,大兒子略吃幾杯之後,就停箸不舉,靜靜地看着玉剛。

  略一停頓,玉剛也明白了大兒子的意思,就抱歉地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這些煩心事、潑煩事還得做。”

  接着他又似乎有所感觸地說,“錦上添花,人人會,雪中送炭,就未必喽。”

  洗手、擦臉、涮口之後,大兒子急匆匆從府門出來,門口果然已經等了很多人,提了大包小盒,看樣子都是來送禮踐行的,有些人大兒子也熟悉,互相打了聲招呼,就趕緊走人,免得人多了看見不好。

  走遠了以後,大兒子心裡突然莫名其妙地悲哀起來,前些年自己不也跟這些人一樣嗎,站在府苑滿口期期艾艾、結結巴巴、抖抖擻擻,對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沒有一點把握,就像是寒風中的一束小草一樣,隻能風吹兩邊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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