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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密函」

死相 秋零沫 3746 2024-01-31 01:02

  鄭師爺搖搖頭,表現得很茫然。

  今早他聽說禦史台那邊來人了,膽子都要吓破了,忙不疊來縣衙通知澹台薰,沒想到那位禦史大人卻先來了一步。

  真是要死了。

  監察禦史一般是不怎麼往地方跑的,尤其是秦州這樣的地方,更是好幾年才能碰上一回。上一次秦州招來禦史的時候,是因為那個州牧大人撰寫小黃本被人舉報了,被押回京的時候還很奇怪他是怎麼被人發現的。

  可是,葉池這樣的嬌弱青年……又是犯了什麼事?

  師爺摸了摸下巴,想入非非。

  澹台薰從師爺這裡問不出緣由來,又等不到葉池,隻好折回衙門,而許之煥此刻仍舊坐在她的位子上轉筆,先是用三根手指轉,後來開始放在手背上轉,引得周圍的捕快們直直地盯着他看,甚至都忘了這個人是幹什麼來的。

  他看到澹台薰走了進來,問:“葉大人來了麼?”

  “還沒有。”她搖搖頭,默默道,“您需要查閱什麼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

  許之煥擡頭看看她面無表情的臉,雖然面無表情但長得真好看,白皙清秀的瓜子臉,大紅色的勁裝顯得身段窈窕有緻,年紀看起來也不大。

  居然比京城的那些女同僚還年輕!

  他撇撇嘴道:“不必了,我沒興趣與小丫頭說話。”

  “可是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許之煥悶了一會兒:“你管得着麼?!”

  澹台薰又被他吼了,鎮定地眨了眨眼,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慢悠悠地拿起一支筆,纖細的手指輕巧地捏着中間,“啪”一聲折成了兩半。

  “……”

  許之煥咽了一下嗓子,和捕快們一齊愣愣地看向她,最終默默站了起來,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恰這時,葉池趕到了。

  “原來是許大人,難怪來之前沒有通知下官。”

  葉池輕笑着走進堂中,颀長的身形撐起了深绯色的官服,顯得高而俊朗,即使已經不是京官,這般不卑不亢的樣子還是令捕快們覺得臉上特别有光,連腰杆都挺直了。

  “葉大人有麻煩,我這個同窗怎能不管?”許之煥同樣回了一個微笑。他的相貌稱得上英俊,也與葉池差不多高,但這般傲氣的樣子總是令澹台薰有揍他一拳的沖動。

  葉池的同窗……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天色開始大亮,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搬東西的聲音,原來是長素攜着一個大書箱走了進來,大約就是葉池今日來晚了的理由。

  澹台薰起身站到一旁,聞長素小聲道:“因為有公子在,許大人在太學時一直排第二,得了個外号叫‘許二煥’,所以他們的關系……”

  話到這裡便不必再說,她自能聽出這是什麼意思。

  葉池與澹台薰笑笑示意無妨,伸手請許之煥入座。許之煥看他波瀾不驚的樣子,總覺得這個衙門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散漫的州牧恐怖的副官,與他想象中的秦州完全不一樣;但他可是京官,什麼風浪沒見過,一撩袍子坐了下來,開始誦讀葉池的“罪狀”。

  “葉大人,樊家一處煤窯的窯照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過期了,況且他本就是非法經營。你知道此事卻沒有将其取締,是也不是?”

  葉池回答簡短:“是。”

  許之煥默默皺了下眉:“錦王殿下前來秦州時遇刺,好在其親衛趕走了刺客。秦州的治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葉大人作為州牧實在責任不小。”

  這一回葉池沒有答話,轉身将地上的書箱打了開來,取出幾份契約似的東西,在許之煥面前一一展開,“這些是當時樊家煤窯被明令禁止的文書,其中還有一些他後來上報的東西。下官從未準許樊家礦業重新開工,但他未經允許就擅自開工了――這是先前他前來續期窯照時攜帶的東西。”

  他言罷又取出一封信來,看起來是不久之前的。許之煥接過來一看,信中全是為樊家說的好話,但落款竟是錦王的名字。

  這下許之煥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商賄在衛國再常見不過,能勾搭到親王的商家也有不少,往往給地方官寫一封信就了事了。錦王在京中的名聲不算好,大多人都認為他是個纨绔,會和奸商扯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作為攝政王的同胞弟弟,一般人就算知道也不太敢說。

  他差點忘了葉池是個例外。

  “至于這個――是那行刺錦王之人的口供。”葉池又不緊不慢地拿出另一件東西,與其說是口供不如說是圖畫,畫着半塊圖案,“這個标志并非秦州人所有,下官認為大人應該也很清楚。”

  許之煥沒有伸手去接,他就算不仔細看也能分辨出這是京城的東西,雖然隻有一半不太好下定論,但從輪廓看來像極了與攝政王對立的太傅一派的東西。

  葉池是在給他出難題。這兩件事不管他追究哪一件,都會招惹朝中一大派的人,若是兩件都管他就是都給得罪了。葉池當然是不怕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都被貶成地方官了他還怕什麼呢,無奈的就是禦史台這一幹人。

  真是太讨人厭了。

  “既然認識這麼多年,我也不想與大人繞彎子。”許之煥眯着眼道,“你知道我向來不懼權貴,因此不會放任不管,屆時無論結果如何,葉大人都會負一定的責任。”

  葉池點頭應道:“這個是自然。”

  澹台薰在一旁安靜地看着,覺得這位監察禦史對葉池不是一般的執著,待人走後與葉池道:“刺客不是跑了麼,哪裡來的口供?”

  “那是我畫的。”

  澹台薰:“……”

  她不是第一次從他這裡感受到一些非正常的做法,漸漸也習慣了,隻是有些疑慮:“可是許大人會信麼?”

  葉池粲然笑笑,“他雖然看着傲氣,但是不傻。”

  澹台薰若有所思地悟了一悟,回到衙門時瞧見許之煥已經将大部分人召集了過來。所謂監察地方官吏,大多是不定期的,當然像如今這種收到檢舉前來的也不在少數,首先要做的便是将這些下屬叫過來統一問話。

  許之煥先是拿着紙筆認真地記,到後來幹幹脆脆玩起了轉筆,因為師爺等人給出的回答無一不是将葉池誇得天花亂墜。

  師爺抹着一把淚道:“大人啊……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誤會的。葉大人相貌好人品好,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父母官,不信你可以去外面問問啊。”

  衆捕快齊點頭。

  許之煥一邊聽一邊皺眉。作為尚書家的公子,他有相貌有頭腦,進太學時的年齡就是偏小的,但萬萬沒想到還有個比他更小的,且有着超凡的記憶力,回回考試都是第一。

  其實名次對他來說倒不算什麼,真正令他與葉池關系不好的,是因他總是被女同窗喚作“二煥”,一喊就是好幾年,簡直不能忍。

  許之煥收起筆,揮手示意那些人都可以走了,看向了先前就進來坐在一旁喝茶的澹台薰。

  “澹台大人對此案有何要補充的地方?”

  澹台薰想了想,波瀾不驚道:“刺客的身手不錯。”

  “那葉大人呢?”

  她又想了想,“葉池很好。”

  她每個字都說得很果斷認真,但沒有什麼特别有用的信息。許之煥默默歎了口氣,覺得這群人真是沒救了,一邊收拾紙筆一邊漫不經心地念道:“京中的官員大多如此,手段沒你們想象得那麼清白幹淨。葉池能位居一品,表面上看着高潔,指不定……”

  話音未落,他面前的桌子猛地震了一下,令周圍人都抖了三抖。擡頭一看,隻見澹台薰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兩手支在桌上,直直地盯着他:“葉池不像你說的那樣。”

  她雖然沒什麼特别的動作,但看起來非常有威脅性。許之煥再一次确定她上回把筆折斷不是不小心的,揉揉眉心道:“我隻是告訴你們實情。”

  “但他是我的人。”

  周圍突然間安靜了,連那些準備出去的捕快們都停步回頭看。許之煥愣愣地望着她,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餘光瞥見那邊的葉池恰好走進來,亦是站在原地不動。

  許之煥轉頭一望,發覺這個人竟然臉紅了;這地方真是不要好了。

  葉池剛剛回來隻是為了拿個東西,為了不給下屬施加壓力,他本是不應該在場的,誰知一進門就聽到澹台薰說這樣一句話,可恥的是他心裡居然還很激動。

  許之煥按了兩下太陽穴,蹙眉道:“罷了,你們都出去,本官與葉大人有話說。”

  捕快們聞聲都依依不舍地走了,澹台薰躊躇一番也跟着出去了,走前盯着許之煥看了一眼。

  許之煥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眼神,這小姑娘雖然話不多但行為總是很直接,他莫名從她的目光中讀出了“不許動我的人”這個意思,竟不自覺地有些憐憫起葉池來。

  “為什麼來的人是我,我想你也應該猜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從那一沓普通的紙中取出一封信函來,“雖然我的主要目的是禦史台的事,但陛下交給你的密函還是要先給你――你應該回京了。”

  葉池鄭重地接過信函,的确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他本是決定在澹台薰生日之後再走的,看樣子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許之煥注意到他捏緊信函的手,聳肩道:“你原本的官印應該收到了罷?正好霖州的州牧犯了點小錯,很快就會來接替你的位置了。”

  葉池惑然道:“那霖州的州牧由誰來接任?”

  許之煥沒有回答,擡手指了指外邊。葉池即刻會意,滿意笑笑,卻聞他道:“我實在想問問,你――是不是入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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