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間,是魔法塔中用來召喚異界生物的場所。為了保證安全,在這個幾乎占了魔法塔一整層的空間内,布置了各種各樣的防護魔法,同樣原因,此處的監視魔法也是最多的。
龍蛋被安置在大廳中央一個天鵝絨的墊子上,此刻正有節奏地顫動着,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充沛的魔法能量,正不停地通過刻在地上、天花闆的魔紋往中央彙聚,然後被龍蛋吞食。
格裡菲斯剛剛那往前走了幾步,魔法能量的流動忽然停止了,耳邊的嗡嗡聲也随之消失,一下子變得那麼安靜,讓格裡菲斯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這是要孵化了?”
“嘟、嘟……”随着輕輕的敲擊聲響起,龍蛋的頂端出現了一道裂痕,然後裂痕慢慢擴大,一個銀白色的腦袋鑽了出來。
格裡菲斯小心地把幼龍抱了起來,柔軟的龍鱗閃着好看的光澤,還帶着絲絲的涼意。
“看樣子,不是純種的白龍,應該有銀龍的皿統。”魔法塔的中樞控制室之中,傑拉德通過監視魔法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塔靈,做好準備,整個儀式的過程,我要全部記錄下來。”
雖然不會像小雞小鴨一樣,把孵化後第一個看到的生物當成自己的父母,但幼龍仍然對格裡菲斯産生了莫名的好感,尤其是在格裡菲斯從口袋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肉幹後。
“你的名字,就叫銀霜吧。”格裡菲斯心情愉快地給幼龍取了一個還算貼切的名字,幼龍似懂非懂地發出一聲低鳴,然後把腦袋埋進了格裡菲斯的兇口。
特别說一句,這是一條母龍。
興奮過後,格裡菲斯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他盤腿坐下,用左手抱着幼龍,右手取出共生契約放在地上,然後用牙齒咬破右手的食指。帶皿的指頭,首先在契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格裡菲斯把自己的皿塗在了幼龍銀霜的小爪子上,再輕輕地按在了契約上。
紫色的光芒,頓時填滿了整個束縛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契約有問題?”傑拉德幾乎被閃瞎了雙眼,即使他馬上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鷹眼術,映入眼簾的仍然是無盡的紫光,束縛間裡的情況,他完全沒法看清。
傑拉德暗道不好,他年輕時見證過幾次使用共生契約的儀式,無論最終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可都沒有這麼大的陣仗。一般就是出來個魔鬼的虛影,然後雙方同意,契約就生效了。最壞的後果,也隻是弱小的一方承受不住,身體崩潰而已。
但現在,儀式顯然已經完全偏離了他的控制,傑拉德又急又怒,思維馬上連接上塔靈:“馬上把我傳送到束縛間外面。”
為了防止有空間傳送能力的召喚生物逃跑,束縛間裡面自然是布置了防止空間傳送的魔法陣,此時卻讓傑拉德無法直接傳送到格裡菲斯的身邊。
與此同時,格裡菲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仍然抱在懷中的幼龍,虛無之中,唯一的存在是一個紫色的光球。
“讓我來看看又是什麼人把我喚醒——”從紫色光球裡傳來一個神經質的聲音。
“一個人類,太沒意思了。16歲還是1級魔法師,可真是夠弱的。”紫色光球一邊揶揄,一邊慢悠悠地繞着格裡菲斯轉了一圈,“哦,還有一條剛孵化的龍,想要跟它共享生命?這可真是熟悉的套路呢。”
“請問閣下是誰?可是來自煉獄的魔鬼?”雖然光球與泰坦尼亞流傳的魔鬼形象有很大區别,但格裡菲斯仍然小心地問道。
“想知道我是誰?你小子還不夠格。老子時間寶貴,廢話就不多說啦,快決定你要獻祭什麼吧!”
“獻祭?”格裡菲斯傻了,“這不是共生契約嗎?你們魔鬼做事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嘿嘿,誰告訴你老子是魔鬼的,老子可是神!”紫色光球發出一陣得意的奸笑,“欺騙可是我的神職!僞作些魔鬼契約,就是用來坑你們這些倒黴蛋的。既然你落到老子手上,自然要留下點東西。”
“一定要獻祭嗎?”格裡菲斯已經顧不上埋怨夏洛特女士,他的心思飛轉,絞盡腦汁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能否當我沒用過那張契約?”
“想得美,吃到嘴裡的肉你會吐出來嗎?”
“那獻祭之後,共生契約還會生效嗎?”
“那就要看你的祭品能不能讓我滿意啦。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你想要直接變龍都行。”
“那——我獻祭金币行嗎?”格裡菲斯裝出吓壞了的樣子,“我有2000金龍,可以都獻給您。”
“閉嘴!物質界的金銀對老子毫無用處。我隻要屬于你自己的東西,肉體、靈魂,或者快樂、親情之類的也可以!再不決定,我就把你扔進深淵喂蟲子!”紫色光球惡狠狠地威脅道。
“深淵?難道你是惡魔?”
“别啰嗦,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拖得越久,你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紫色光球繼續恐吓,語氣有點歇斯底裡。
“你該不會是唬我吧?”弱小的魔鬼,通過威吓讓傻瓜自願獻上靈魂,這樣的故事在法師中可是廣有流傳的。“其實你根本拿我沒辦法吧?否則又何須在這裡叽叽歪歪,要什麼直接強奪不好嗎?”
“想不到你倒是挺聰明。确實,假如不是你自願,我是拿不走你的靈魂的。不過,以為老子拿你沒轍,那就真是太天真了,馬上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痛不欲生。”紫色光球說完,嗖的一聲鑽進了格裡菲斯的身體。
痛!
鑽心的劇痛讓格裡菲斯直接跪了下來,全身打擺子一樣顫抖不已。這種疼痛并非身體上的,而是來自靈魂,格裡菲斯無法形容,隻知道自己隻堅持了幾秒,便忍不住大聲求饒。
紫色光球并沒有因為格裡菲斯求饒而輕易放過他,痛苦一波一波地湧來,快要把他的理智摧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紫色光球得意洋洋地重新冒了出來,“真是敬酒不喝喝罰酒,你小子知道老子我的厲害了吧。快說,你要拿什麼來獻祭!”
“我,我——”格裡菲斯臉色蒼白,整個人虛弱無比,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冒出來,“我要獻祭靈魂,獻祭我這個身體裡面,屬于格裡菲斯?加洛林的靈魂!”
“靈魂?我喜歡。”紫色光球并沒有注意到格裡菲斯話中的古怪之處。
明亮的光球,忽然變成一團暗紫色的漩渦,莫名的吸力撕扯着格裡菲斯的靈魂。星星點點的白光,慢慢脫離了格裡菲斯的身體,融入紫色光球之中。
格裡菲斯的靈魂,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好像猛然卸下了背負了許久的沉重枷鎖。
“果然是這樣。”格裡菲斯暗暗慶幸,自己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應對,竟然真的解決了自己最大的困擾。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不知多少個夜晚,每當格裡菲斯從夢中驚醒,頭腦中總有一股難言的困惑,揮之不去。
“我究竟是泰坦尼亞世界土生土長的少年,還是來自地球的穿越者?”
顯然,雖然曾經的格裡菲斯?加洛林已經死去,但這個身體内仍然殘留着前任主人的靈魂碎片。每當格裡菲斯嘗試在腦海中構建新的魔法模型,糾結在一起的新老靈魂,會不自覺地擾亂與源海的溝通,這也是格裡菲斯遲遲無法晉級的罪魁禍首。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格裡菲斯,而他甚至不敢向自己的導師傑拉德求助。
所以,當紫色光球強迫格裡菲斯獻祭的時候,他馬上就有了靈感。假如能把困擾自己的靈魂雜質獻祭掉,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當白色光點全部被吸收一空,紫色光球禁不住發出一種類似于“吃得好飽,好滿足啊”的波動,但當它回過神來,看到格裡菲斯還好好地站在那裡,一時間也忍不住流露出見鬼了的情緒。
“這是雙重人格?不對!我明白了。”紫色光球忽然爆發出一陣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的笑聲:“竟然跟老子一樣,是個穿越者!哈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艾歐你這個該死的混蛋,老子我要回來了,你們都給我等着!”說完,紫色光球二話不說,直接飛入了格裡菲斯的腦袋。
格裡菲斯還沒來得及反應,思維便被海量的信息淹沒了,緊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識。
當傑拉德趕到束縛間,看到的是如此一幕——格裡菲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一頭銀白色的幼龍趴在其身上,正高興地用舌頭舔着格裡菲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