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一座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
無數人傑,曾在這裡留名。
曆史的硝煙,曾在這裡燃起。
700多萬人口在這裡奔流不息,這是一片繁華的紅塵。
大江自南向北而去,波濤洶湧,如一條浩大的怒龍,将這座城市分為東西兩半。
東面交通發達,經濟繁榮,高樓大廈鱗次栉比,是重要的交通樞紐。
步行街,商業街,坐落其間,無數年輕人在這裡譜寫着自己的富強夢。
西面書卷氣濃郁,名山望江,樹木繁多,郁郁蔥蔥。
三大學府隐藏在叢林之中,人工小湖兩三處,百年古木四五顆。
一寺,兩院,點綴其間,勝似一幅美麗的畫卷,是鬧市之中,讀書人最喜歡的去處。
楓林路,是這裡與繁華的交界處,每到傍晚時分,這裡人聲鼎沸,燈火輝煌,叫賣聲此起彼伏,臭豆腐,武岡香幹,烤豆腐,烤鱿魚串,麻辣燙等街邊小吃,在這裡應有盡有。
三大學府的學子,在結束一天的功課之後,來這裡品嘗廉價的美食,卻也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楓林路旁多石墩亭台,無數學子在這裡休息,或閑談,或辯論學術。
當然,還有談情說愛。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
劍眉入鬓,臉輪俊俏,身材修長,黑發平短,一身白色休閑裝。
少年坐在離遠些的石墩上,翹着木馬腿,手上夾着根香煙,在那吞雲吐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賭博,不欠貸,沒事修個車,生活還不是美滋滋。
哎~我真是手賤啦!
”
少年叼着香煙,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裡唠唠叨叨,煙絲缭繞,隐隐約約透射出那雙疲憊略顯滄桑的眼眸。
片刻之後,少年一個彈指,将煙蒂朝垃圾桶射去,煙蒂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垃圾桶裡,少年微微揚起嘴角,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一瘸一拐的朝楓林路上,年華網吧走去。
年華網吧,是楓林路唯一一間網吧,這裡環境幽雅,網費實惠,自然吸引了很多學生來這裡開黑打遊戲。
“浪哥來了,今天接單子嗎?
”一個少年,從網吧收銀台走出來,面帶微笑的對閃浪說道。
少年名叫雷虎,外号虎子,身材矮小,骨瘦嶙峋,頂着副眼鏡,跟他威猛的名字一點也不沾邊,這家網吧,就是他們家開的,現在由雷虎獨自打理。
雷虎是閃浪的堂弟,雷虎的父親是閃浪父親的親弟弟,後來上了門,所以雷虎随母姓。
閃浪家境本來很好,父親是企業家,奈何市場風雲變幻,父親的企業破産,欠債太多,身陷牢獄,之後母親抑郁,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剩下閃浪獨自一人在塵世漂浮。
“接,不接怎麼應付高炮,我可不想另外條腿被高炮打斷,我還要讨生活呢。
”
閃浪帶着玩世不恭的微笑,一邊說一邊朝收銀台最近的機器走去。
“浪哥,要不我先幫你還了吧,8萬塊雖說不少,但也不多。
”
雷虎看着閃亮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一酸,惴惴不安的說道。
“這句話你都說了無數遍了,我說了不用,我自己能搞定,你不收我的網費,我已經很感激了,就這樣吧,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
閃浪坐下,點上一根煙,一邊開機,一邊說道。
雷虎看着閃浪,良久之後,一聲歎息。
“怎麼?
還在為五年前那件事耿耿于懷嗎?
”閃浪好似能看透雷虎的内心一般,又道:“我說了這不怪你,是我自己上頭了,再說老哥我也是一個打十個的好漢呢!
哈哈!
這是真不怪你,誰特麼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不是?
”
“可是你是為了替我出頭,才這樣的,我怎麼會沒有責任。
”
“别說了,把賬号給我吧,打到黃金,我要滾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呢。
”
閃浪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雷虎被街上混混欺負,閃浪出頭,被打傷。
這件事不能怪誰,隻能說年輕不懂事,生活在古惑仔盛行的年代,難免熱皿上頭,誰他媽沒有個不要慫,就是幹的年少輕狂歲月。
而閃浪不想讓雷虎幫忙,是因為想告訴雷虎,他沒有錯,不希望雷虎心中産生一種幫自己是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個世間本就沒有理所當然,人心是最複雜的,簡單一點,生活才不會那麼沉重。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的決裂,往往就是因為對方心裡覺得你的行為理所當然,而哪天你不再重複那理所當然。
朋友,親情,或者愛情,也就理所當然的走到盡頭了。
閃浪不想這樣,也不想雷虎這樣。
雷虎無奈,隻能按照這個脾氣倔得像頭牛的老哥吩咐,去弄賬号了。
東城區,一家小旅館内,七個莽漢圍圈而坐,煙蒂,殘菜,啤酒瓶散落一地,滿屋狼藉。
咚咚咚…
“老六來了,去開門。
”
一個刀疤臉,滿身橫肉的兇漢說道。
不一會兒,一個尖嘴猴腮,面容猥瑣的少年走了進來。
“二哥,摸清楚了,那個瘸子,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回學校,早上人不多我們剛好可以下手。
”
面容猥瑣的少年,一臉獻媚的說道。
“嗯,老六幹的不錯,來,抽根煙。
”
猥瑣少年聽後滿臉笑容,搓了搓手,雙手恭敬地接過刀疤臉的香煙。
“二哥,我們這麼做,老大發現了,不會怪罪我們吧!
”
一個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微胖小夥有些擔憂的說道。
“你他媽是不是蠢啊!
你吃的玩的都是誰給你的?
你也不想想。
以後二哥就是我們的大哥!
懂了沒!
”猥瑣少年兇狠的對微胖小夥吼道,一邊吼,一邊不忘扇着胖小夥的頭,行為極其嚣張,一點沒有把微胖小夥當自己人,反而像當個牲口一樣對待。
“哦!
知道了,我以後聽六哥的,呵呵!
”
微胖小夥摸了摸有些微痛的頭,一臉傻笑的對猥瑣男說道。
“哎哎哎!
都該幹嘛幹嘛去,速度快點。
”
刀疤臉都看不下去了,趕緊将一幹人趕走。
次日清晨五點,閃浪拖着疲憊的身軀,從年華網吧出來,叼着根香煙,朝學校宿舍走去。
宿舍不遠,楓林路的北邊,有個丁字路口,沿丁字路往西走,穿過三四百米的綠蔭小道,就是閃浪的宿舍。
閃浪今年讀大二,才開學沒幾天。
九月的早晨,空氣中泛起了一絲涼意,但并不顯得寒冷,閃浪一邊走路,一邊低着頭玩手機。
兩個多月以來,他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打完單,閃浪都會逛會兒戒賭吧。
貼吧裡面,都是跟閃浪一樣因為賭而走錯路的人,閃浪也是因為戒賭,才機緣巧合之下進戒賭吧的。
戒賭吧的老哥,社會經驗豐富,講話又好聽,對閃浪來說,就像回到家一樣,那種親切的感覺,仿佛能透過手機的屏幕,感染到閃浪的心裡。
但閃浪很少發帖子,可能是失去的太多,可能是經曆的太多,最終變成了難言的訴說。
“小兄弟,我們等你很久了,上車吧,我們老大找你。
”
三米之外,一輛面包車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閃浪的專注。
閃浪擡頭望去,那是一輛見過不下二十次的五菱宏光,車身大地棕,那是代表“穩”的顔色,這輛車曾帶給閃浪希望,現在隻剩下煩惱,和無盡的悔意。
江湖上有言:
秋名山上行人稀,常有車神競高低。
如今車道依舊在,不見當年老司機。
這輛車曾帶給閃浪上岸的資本,也讓閃浪經曆洗白的絕望。
如果沒有這輛車,沈浪不會越陷越深。
如果沒有這輛車,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也不會跟自己分手。
如果沒有這輛車,閃浪現在應該在被窩裡睡大覺。
如果沒有這輛車,閃浪還有閑錢三五瓶,生活還不是美滋滋。
但,生活沒有如果。
閃浪現在已經想通了,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自己作死。
“喂,死瘸子,快上車啊?
TMD勞資還要回去睡覺呢。
”
猥瑣少年探出頭來,對閃浪惡狠狠的說道,顯得極不耐煩。
“你可以叫我瘸子,但能不能不要加個死字?
”閃浪眯着眼,盯着猥瑣少年道。
“老六,别說了,面相沉穩的司機轉過頭,對猥瑣少年說道。
又轉過頭,盯着閃浪道:“兄弟,上車吧,我們老大想找你談談錢的事。
”
“上次不是說好了月底給你們一部分嗎?
又變卦?
”閃浪泛起一絲無奈。
“這個你還要跟我們老大談,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
面相沉穩的司機,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
“好吧!
”
閃浪說完,無奈的上了車,緊接着一聲轟鳴,五菱宏光載着閃浪,絕塵而去。
東城區,小旅館内。
閃浪面對幾人而坐,面相沉穩的司機,猥瑣少年,刀疤男等幾人坐在閃浪對面,還有兩三人坐在閃浪旁邊。
閃浪狼吞虎咽地吃着司機遞過來的S縣豬心粉,刀疤男順手遞給閃浪一瓶啤酒,閃浪也毫不客氣。
片刻之後,S縣米粉,啤酒,都進了閃浪的肚裡,閃浪打了一個飽嗝,拍了拍肚子,一副酒足飯飽後的悠然樣子。
猥瑣少年在刀疤男的眼神下,遞給閃浪一根香煙,閃浪接過香煙,“啪”的一聲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目視刀疤男,緩緩的道:“刀哥,上次不是說好了嗎?
月底給你,怎麼這麼急啊。
”
刀疤臉笑眯眯的看着閃浪,仿佛能看出一朵花兒來,但配上他那刀疤,看起來總有些吓人。
“哎呀,閃小哥兒,你看我這邊出了點小問題,你能不能先給我想想辦法,不多,就3萬。
”
刀疤男說完伸出三個手指,看着閃浪。
“我現在手裡就兩百塊錢生活費,這個月的單子還沒有結,月底給你八千,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還是個學生,能力隻有這麼大,你們實在這樣逼我我也沒有辦法,橫豎我就一條命。
”
“哎呀,閃小哥兒,瞧你說的,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我們做這行也就混口飯吃,哪能害你的命啊!
把你當菩薩供起來還來不及呢,你看早餐啤酒香煙哪樣少了你的是不?
”
刀疤臉一臉驚訝,不等閃浪說話,又道:“這樣,雷虎不是你兄弟嘛!
他們家有錢啊!
叫你兄弟幫你墊一下嘛!
江湖上有言,你能借到的錢,就是你的資本,資本就要多流通嘛!
資本不流通,那有什麼價值呢對不對?
”
“這不行,我不會借虎子的錢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閃浪說道。
“呵呵,死瘸子,這可由不得你了,我的兄弟已經通知雷虎了,恐怕你兄弟知道你在我們這裡,不會置之不理的,你們的關系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
猥瑣男一幅志在必得的樣子,實則一個奸詐小人。
“你們真是好手段,佩服!
閃浪看着這幾個‘高炮’。
”憤怒的道。
刀疤臉看着閃浪,絲毫沒有憤怒,笑呵呵的說道:“太陽出來啦,小哥兒,我們去樓上曬曬太陽,椅子我都為你準備好了,你看我照顧的還算周到吧!
”
閃浪看着刀疤臉,刀疤臉看着閃浪,又連續斜眼看猥瑣男,對閃浪使眼色。
閃浪沉吟片刻,道:“曬太陽好啊,我好久沒曬太陽了,确實該曬曬身上的晦氣,不如叫那個猥瑣逼跟我一起吧,我想跟他一起曬。
”
說完閃浪起身,朝旅館天台走去。
不一會兒,猥瑣男,司機,刀疤臉,也到了天台。
閃浪也不坐,對猥瑣男說道:“六哥坐吧,小弟我站着就可以了。
”
刀疤男,司機,猥瑣男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後,猥瑣男大步向椅子走去,一屁股就坐下了,曬着太陽,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
閃浪看了看司機,又看了看刀疤臉,刀疤臉皮笑肉不笑的轉身而去,司機小聲說道:“别鬧出事!
”說完也轉身離去。
閃浪目送他們離去,輕輕地關上門,扳了扳手指,朝猥瑣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