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這個“是”我氣得都要掄起拳頭打他了，但是看着楊成剛那悲切又确定的眼神，我心中的怒火怎麼也提不起來，隻覺着特别的躁得慌，想抽煙。
轉身我就進了房間，拿出爺爺生前的那旱煙杆子，學着爺爺的模樣抽了起來。隻是沒想到抽了一口我就頭腦發暈，那口煙還進了我肚子裡嗆得我兇口難受。
楊成剛一直在我旁邊，他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好想事實就是這樣。”
其實從一開始，我是隐約的懷疑過那屍體和姥爺的關系，但是我一直不敢去想，不敢接受，不僅僅是害怕姥爺離開了，更是因為這件事超出了我的認知，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但是正如醜媳婦總有見婆娘的一樣，真相也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這件事是關乎到從小最疼我的姥爺，所以我猶豫了半天，還是問楊成剛：“你說說，你是怎麼推斷來的？”
楊成剛看我情緒平複了一些，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首先說說時隔四十年，偏偏在你姥爺消失的時候，穿着花壽衣的屍體又出現在了死亡迷林那，這件事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将屍體和你姥爺聯系在一起。當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是當我用追魂鏡探測這屍體的亡魂的時候，隻探測了從這到四十年前，你姥爺的一絲氣息，卻再沒有其他。可以肯定的是，你姥爺的氣息是後來入主這具屍體的。”
我搖了搖頭：“這些怎麼樣都不重要，你就說說，如果我姥爺真是這具屍體的話，他為什麼會長大變老，還能娶妻生子？”
“掩飾，他在掩飾什麼。”楊成剛很直接的說道，“你也說了，你姥爺這次突然消失，就是因為修仙地的那處斷崖，而我在村子裡打聽了不少，張五爺生平确實喜歡上山，上山從不打獵，就拿着他的羅盤那些東西，可見他是在山上看護什麼，而看護的東西，極有可能是那處斷崖！”
“好，可以這樣解釋，那我媽呢？你别告訴我，一具屍體還能生人！”
“這點我也很難解釋，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媽是你真姥爺生的，也就是那縷潛在這屍體裡的仙氣。”
“仙氣？那你的意思是，我的真姥爺不是人？”
楊成剛搖搖頭：“這個沒法确定，你要知道，那個氣息可是随着屍體一起變老的，還能讓屍體産生一定靈智！這個，就連普通的仙氣都做不到，我隻能說，這屍體的背後，是一位大能！隻是這大能究竟是不是人，我也說不準。”
聽了楊成剛的話，我沉默不語。雖然他說的很扯，都是摸不着的東西，但是眼下那卻是對屍體以及姥爺最好的解釋了。
四十年前，我真正的“姥爺”利用這具屍體入住了張家堡，執行着守護鴿子山的使命。而今鴿子山出事，屍體匆忙離去，一定是“姥爺”的氣息抽走了，他才會重現鴿子山。那麼我有一點想不通了，平時生活中的姥爺，那個疼我愛我的姥爺，究竟是這具屍體的靈智，還是那個背後大能的一絲善念？
夜已經很深了，我想到了昨天夢境中姥爺對我說的話。不管那是姥爺，還是那具屍體，我想明白了，那是他們的活法，那是他們的路，而我潘小狗，隻是因為爺爺當年救了那被姥爺入主的屍體，也因為爺爺當年手誤殺了兩個黃狼子，才會被卷入如此戲劇的人生。
我想到了姥爺說，他和爺爺一起為我逆天改了命，他在猶豫是想讓我變強，還是想讓我簡單的待在張家堡；我想到了紅羅離去的時候說她既希望我能走上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又希望我能簡簡單單的生活在張家堡。
可是，我的路我何曾自己選擇？爺爺走了，紅羅離去了，姥爺的事充滿了秘密，就連奶奶為了我也哭瞎了雙眼，如今就剩我潘小狗自己了，我還在顧忌什麼呢？
夢境中姥爺說過，他準備告訴我全部實情的，既然他沒來得及說，那我就自己查出來！姥爺，那個将我爺爺生生活埋了的姥爺，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究竟在隐藏什麼秘密！
楊成剛并沒有離去，而是在我床上睡着了。我沒有打擾他，一個人到姥爺家背着那具穿着花壽衣的屍體，連夜埋了。我沒有埋在别處，就埋在了姥爺家裡，用小刀在木闆上刻上了“張五爺”三個字，插在了那座小墳頭。
第二天一早，楊成剛還沒有起床，我來到床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先生，請收我為弟子！”
睡夢中的楊成剛被我吓了一跳，醒來看到我跪在地上吃了一驚，連忙将我拉了起來：“小狗，你這是幹什麼？”
我再次跪了下去：“先生，我想當出馬仙，我要拜師！”
楊成剛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的：“你先起來再說。”然後他抹了兩把臉，好像清醒了一些說道：“其實那天我去見你姥爺，額，也不說你姥爺了，就叫張五爺吧！那天我去見張五爺，就表達了想收你為仙家弟子的想法，但是張五爺死活沒同意，還說以後無論如何也不能收你為徒。”
我愣住了，不禁問道：“為什麼？他自己當時還問過我，是否要走上這一條路，為什麼卻不讓你收我為徒？”
楊成剛說：“個中原因我也不好說，但是我猜測，他是怕限制你的發展。”
我有些不明白，楊成剛接着解釋道：“一旦做了保家仙，入了堂口，便一輩子都是這仙人的弟子，脫離不出去的。如果你想再跟别人學學那相命，學學那風水，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那樣就破了仙家規矩。”
“可是你不是懂一些看人氣運的東西麼，那應該是相術吧？”
楊成剛解釋道：“我那個隻是偶然知道一點皮毛，也沒敢深入研究，因為我知道仙家的規矩，如果我真研究那個的話，以後看人看命就不需要仙家了，但是作為仙家弟子，那是萬萬不能的。我要是那樣做，就相當于自尋死路。”
我皺了下眉頭：“那這個規矩太不講道理了，那為什麼還這麼多人想要成為出馬仙呢，倒不如不入仙家自在。”
楊成剛笑了：“當然啦，不入仙家弟子當然不受仙家管束，但是仙家的那些本領就都沒有了。這樣來說吧，尋常人是沒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相術風水術的，一般那種算命的都是假的騙人的。也就是說，一般人是幾乎不可能擁有一些異常的本事的。如果現在有條路擺在眼前，一是成為出馬仙，牛逼哄哄的；二是繼續普通過生活，平平淡淡的。你覺着一般人會選哪種？”
我沉默了，即使仙家有規矩，但是還會有很多人想成為仙家弟子，因為那是他們唯一改變自己命運的方法。就好像此時的我一樣。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我之前聽我姥爺，哦不對，我之前聽張五爺說，很多人都在家裡安壇，卻請不得保家仙上身，不能成為出馬仙，這是因為什麼？”
楊成剛表情很怪異的看着：“你不會是想自己在家學着安壇，然後成為出馬仙吧？先不說要成為仙家的弟子至少得有一世的行善積德，就那最基本的打竅，如果沒人帶，終生也是不可能的。我看啊，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本來我想楊成剛既然想履行承諾，不收我為徒，我自力更生，自己安壇總可以吧？從小就出身在張家堡，我并沒有什麼眼界，對我來說，能成為出馬仙，就已經很厲害了。所以我才想成為一名出馬仙。但是沒想到，這點希望又破滅了。
楊成剛看着我些許堅強又些許落寞的神情，說了一聲罷了罷了，然後說：“我這個人愛錢，生下來就愛算計得失。先不說你年紀輕輕，因為張五爺，因為你爺爺，接觸了那麼多仙家的東西，甚至比我還多，這樣日後肯定可塑性很強！就單從那張五爺為你改了命這點來看，我覺着将來你小子會很不簡單。這樣吧，我就當了一筆投資，送你一本古書。反正我也不敢學，日後你念着我的情就好了。”
說着他從最裡面的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牛皮袋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本字迹都有些不清楚的巴掌大的古書。楊成剛跟割肉似的很不舍得拿給我：“世人都知那麻衣相術，卻不知道那相術卻隻是‘人命’的一支。天運地氣人命理，左右不過一陰陽。”
我接過那古書，上面有着兩個字：陰陽。
雖然楊成剛說的一本正經，就這巴掌大的古書，取名《陰陽》，竟比傳說中的《麻衣相術》還厲害？反正我不信，為啥我感覺他是唬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