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虎子的随口一問就猜中了是我……
“那咋可能!咋說丫頭都是奶奶的孫女,奶奶咋可能給她放棺材裡?剛才是奶奶老毛病犯了不小心碰棺材上了,奶奶說的話你還不信嗎?”奶奶随口撒了個謊,而小虎子居然也信了。
“那我明白了,奶奶你注意身體,等棺材下葬的時候叫我啊!”緊接着,就傳來了小虎子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等小虎子跑遠,棺材蓋被奶奶推開,迎接我的,是惡毒的雙眼,“你想咋的?還想讓小虎子發現你?想的咋這麼美!你在裡頭老老實實的!再不聽話我就讓你跟你娘躺在一起!”
随後,棺材蓋被奶奶推上了,棺材裡又變為了一片漆黑。
很難想象,這就是我的奶奶……好似人販子一樣的“奶奶”。
在小虎子離開之後,家裡也沒再來過人了,我躺在棺材裡,完全忘記了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棺材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我竟逐漸困倦了起來。
理智告訴我不能睡,可上下打架的眼皮卻重重的合上了……
再後來,我感覺到棺材輕微的搖晃着,緊接着,棺材蓋被推落到了地上。
奶奶點燃了四根白蠟燭分别放置在了棺材的四角。燭光幽幽搖晃着,奶奶的臉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恐怖。
奶奶将我扶起,令我的背背靠在棺材闆上。
剛被奶奶扶起,張婆子就将一口鐵盆放在了我的腳下。而她帶來的香爐也放在了鐵盆前。
“丫頭,奶奶也是沒招了,你要是死了可千萬别來找奶奶啊!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你拉扯大,你可别怨恨奶奶,這可都是為了咱們這一家!”奶奶苦口相勸,隻怕我化作厲鬼回來找她。
活着怎麼能成鬼?果然她們強行将我綁進棺材不是什麼好事!即便不是拿我給娘祭祀,也是想要我的命!
“沒那麼嚴重。”張婆子倒了一碗水,從水裡沾了那麼一滴水,滴在了我的額頭,水滴順着我的額頭滑落到我的鼻尖,“是吉是兇,可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這丫頭能有啥造化,我就求那個天老爺啊可别讓這丫頭找我來!”奶奶拽了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她不耐煩的催促着張婆子,“啥時候開始啊,再等一會兒丫頭她娘來了咋整!”
“這事兒可急不來。”張婆子将碗裡的水盡數倒進了鐵盆裡,随即又從桌上抓起了一大把的黃紙――說是黃紙其實更像是紙錢。
張婆子将那黃紙扔進了鐵盆裡,用棺材角上的白蠟燭點燃了鐵盆裡的黃紙。
我原以為這把火點不起來,即便是點起,火也會在不久熄滅。
而令我瞠目結舌的是,火不僅點燃了,還異常的猛烈,那盆底的水卻不像是水,更像是酒精一類的助燃物。
可我明明就看見張婆子倒進盆裡的是水啊!滴在我頭上的水滴也沒有任何的異味!
火劇烈的燃燒着,在我的腳底滾滾發燙,燒了許久也不見這火有熄滅的迹象。
張婆子見時機成熟,便伸手去拿香爐,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突發情況。
張婆子的手被鐵盆劃出了一道口子,皿液從她的皮膚中流失,滴落在了鐵盆中!
張婆子手忙腳亂的找了個手帕纏在了傷口處。她想端起鐵盆卻因為鐵盆的炙熱一時無從下手。
看她的樣子,大概是想終止這場儀式。
可儀式已經開始了,哪有那麼容易終止?
聽張婆子說這儀式原本就要看我的造化,如今鐵盆裡沾了皿、也就是見了紅,怕是……
我看着桌上的香爐飄起了三道白煙,随即鼻腔裡吸入了奇香,頭愈發的沉重,眨眼的功夫,我的眼前就黑了下來。
清醒之時,捆在我手腳上的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是嘴巴上還貼着膠帶。
身體像是幾天沒有吃飯般軟綿綿的,我掙紮了一會兒便放棄了從棺材裡爬起來的欲望。
我扭了扭頭掃了掃我眼前所能看到的地方,竟發現自己的身上不知從何時起穿上了一件玄黑色的古裝禮服。
禮服上的繡工極為精緻,明黃的刺繡美輪美奂。
正凝視間,一個男子突然壓在了我的身上。
一席翠衫及身,不似凡塵的俊顔上蕩漾着盈盈笑意,“終于……找到你了……”
他的聲音清澈若泠泠溪水,悅耳非常,眉宇之間溫柔缱绻。
他撕下了緊貼在我嘴巴上的膠帶,柔軟的唇繼而覆在了我的唇上。
他的唇冰冷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能有的溫度!
我拼進全力推搡着他,可這微弱的動作對他來說卻像是挑逗。
纏綿過後,一種屈辱感令我的眼角濕潤了,他為我拭去了淚水,輕吻着我的額頭。
而後,他的容顔漸漸模糊,直到我的雙眼再次清明後,頭頂發出了一聲巨響,擡頭一看才發現是棺材蓋被奶奶推開了。
“這丫頭醒了!你說這招真能好使嗎?”奶奶尖銳的聲音從我的頭頂響起。
張婆子一聽說我醒了,趕緊湊了過來,低下頭打量了我一番後,松了口氣,“好使,好使了!”
“那我們家是不是就沒啥事了?我那小孫子也不能讓這丫頭克死了?”
“不能了,她從現在起就不是你家人兒了,禍害不着你家了!”張婆子端起了我腳下已經熄滅了的鐵盆,同樣也将她放在桌上的香爐收了起來。
什麼叫我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人了?弟弟是因為我才體弱多病?張婆子這話什麼意思?還有剛才的男子……
想起剛剛的男子,我便緊咬下唇,深感屈辱。
“還在棺材裡頭坐着幹啥?還不起來!你想住裡頭是咋的?”奶奶催促着我出棺材,我也應了奶奶的要求踏出了棺材。
剛一站起,我就因一陣眩暈和渾身乏力又跌坐回了棺材之中。
手無意中觸碰到了棺底,一片濕漉漉的,擡手卻發現掌中開出了皿花……
張婆子瞧了我一眼,随即搭手将我拉出了棺材。
一出棺材我便立刻找了闆凳坐下,身體有一種虛脫了的感覺,大汗淋漓。
“丫頭她真嫁給你招來的鬼了?”
“冥婚,那當然是嫁給鬼了,她現在是鬼家的人了,那鬼指定不能讓她娘亂來。”張婆子的語氣萬分笃定。
冥婚?把我嫁給了鬼?!
難怪張婆子會說我已經不是這家裡的人了……原來她們背地裡把我嫁給了鬼!
這個儀式,看起來像是成功了,可我娘卻還是來了。
刺骨的冷風帶走了燭火的光亮,整個屋子一瞬間陷入了黑暗。
突然,屋裡棺材的方向,一根白蠟燭被點燃,搖晃的燭光映在了奶奶的臉上,這蠟燭是奶奶點的。
“快吹了蠟燭!”張婆子像被踩了尾巴大呼小叫了起來。
下一秒,奶奶點亮的白蠟燭滅了,燭光熄滅前,我看見了一張慘白的臉,就在距離奶奶一寸不到的地方……
一陣風過,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張婆子邁着大步朝奶奶跑了過去。
就在張婆子離開的刹那,一隻冰涼的小手環上了我的脖頸,腐臭的氣味就在我的身後。
我瞬間明白了過來!是妹妹爬上了我的身!
妹妹在我的耳邊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音,我一陣頭皮發麻,像踩了地雷似的從闆凳上跳起。
我這一跳,其實是想借着力把妹妹從我的背上甩下去。
可這麼做沒有半分用處,妹妹就像黏住了我,摟着我的脖子一蕩便蕩到了我的眼前。
她的雙眼沒有眼白,被她漆黑的雙眼注視,我的魂魄都要被吸了出來。就連我的呼吸都像是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