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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節封印琥珀

飒飒西風 居簡 2659 2024-01-31 01:03

  普天之下若論及武功,少有出王道之其右者!即便王仙芝遠遠躲在軍中,隔着王道之數百步的距離,可人人都知道,一旦王道之出手,那幾乎是手到擒來,無人能有抵抗之力。

  在聽見黃巢向王道之發号施令後,在場的驚慌之人不僅王仙芝一個,即便那些随他征戰多年的部下,以及将他護在中間的骁騎也紛紛後退。所謂的人心,在這一刻真正體現。

  直至此時,王道之仍未對黃巢的話作出回應,他閉眼凝神,遲遲不作答複。黃巢有些惱怒,又連問了數次,王道之這才答話。

  王道之道:“大王,義軍本是一家人,若是在此時内讧,恐會惹得天下英雄笑話,将來後患無窮。”

  黃巢冷笑一聲,“甚麼笑話,難道還有比下屬抗命不遵更大的笑話麼?孤時至今日方才明白,你這顆心始終不在我義軍,可謂是身在曹營身在漢哪!”

  王道之對大王的冷嘲熱諷無動于衷,對王仙芝的落井下石同樣未放在心上,“天下各處藩鎮諸侯觊觎我義軍實力者衆多,可至今無人敢對義軍動手,為何?隻因我軍實力強大,衆志成城,讓外人無隙可乘。今日内讧一起,義軍實力削弱,隻怕會給了他人可趁之機,說不定天下諸侯會因此圍攻我義軍,大王從此無甯日矣!”

  黃巢死死地盯着面前這個花白頭發的老者,歎道:“王道之,我看着你怎麼像一個傻子呢,可笑的是我竟陪你做了這麼多年的白日夢。甚麼天下大同,甚麼不分貴賤,本該是逐鹿天下者用來的诓騙百姓的謊言,可你卻将這些無稽之談當了真,還拉着我一起陷入其中。”

  他憤然指着遠處的王仙芝,對王道之怒道:“這個小人對你落井下石,生怕你不死。如果你連這種人都不肯下手,那隻能說是迂腐至極。你這個人表面上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師,骨子裡其實不過是個腐儒罷了。”

  王道之深歎了一口氣,“屬下身為義軍軍師,自當每件事情都為義軍考慮,至于個人榮辱,卻是難以顧得。”說着向大王拱手,“王仙芝不可殺,不然義軍定會分崩離析,從此成為他人砧闆上的魚肉!”

  “好個不計個人榮辱!”黃巢氣極反笑,此時恰逢他身後馬蹄聲轟如雷鳴,乃是他麾下大軍趕到,他卻一眼也未回頭看,仰起頭,眼角微微濕潤,“王道之,你我相識相知多年,該給的面子和機會,孤都已經給了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把握。你若是不願意擒下王仙芝,那就請自裁證明你的忠心吧!”

  王道之依然搖頭,“屬下并不惜命,留着這身功夫乃是為了給義軍和大王辦事。屬下若死,義軍便如沒了牙齒的老虎,不知會被多少用心險惡之徒盯上。如此陷大王于險境之舉,請恕屬下不能從命!”

  黃巢冷笑着連連點頭,“你這個人當真有點不要臉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便不再給你面子!”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大疊書信,徑直扔在王道之的臉上,吼道:”這些都是舉報你有不臣之心的書信,每一封都讓我讀後如鲠在喉。我忍了你許久,你卻始終不肯低半點頭,即便如此,我也不再容你。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義軍軍師,該去哪裡,還請便吧!“

  王道之站在一地的書信中,瞳孔猛地一縮,全然沒有料到會是這等結果,顫聲道:“屬下絕非怕死之人,既然大王不肯相信我。我願意自我封印五年,待五年後,大王若是還想用我,我自會從封印中醒來。若是大王認為我毫無用處,看法仍無改觀,那我再死不遲!”

  他不等黃巢回話,兀自運起真氣。隻聽環繞在他周身的空氣中發出噼裡啪啦的一陣響聲,好似雷鳴陣陣。

  秋日的曠野上刮起一陣旋風,以王道之為核心形成了巨大的漩渦。所有人都感受到從漩渦中傳來的巨大吸引力,心中陡生恐懼,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可勁風是如此之有力,導緻所有人的步伐都被束縛,隻能一步一步地在風中艱難跋涉。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後,黃巢和王仙芝所率雙方義軍方才分别往後退出百許步遠,以王道之所在之處的旋風為界限,兩軍遙相對峙。

  這時,雙方雖然已經處于安全地帶,卻沒有人願意繼續遠離。對于普通兵士而言,誰都想親眼目睹所謂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師自我封印是何等景象,不肯錯過這等終生難得一見的一幕。

  至于黃巢和王仙芝本人,以及他們麾下一些别有用心的将領,雖然他們想置王道之于死地的目的不同,但誰都不敢在王道之徹底封印之前松氣。萬一王道之隻是耍了一個詐,那麼接下裡該倒黴的人便是他們自己了。

  王道之在數十萬雙目光的注視下,靜立猶如雕像。他四周數尺見方的範圍内,真氣緩緩流動,呈現出好似膠水般可見的粘稠狀态。這些真氣越流越慢,逐漸纏繞在他周身,将他裹得密密實實。

  時間又過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包裹在王道之周身的真氣顯現出淡褐的透明色調來,緩緩開始凝結,結晶成為琥珀般的模樣。王道之本人被石化在這塊淡褐色琥珀晶體的中央,再無一絲一毫的動靜。

  黃昏,皿色殘陽的照耀下,琥珀晶體折射出鮮紅色的光芒,映在琥珀中心王道之的身影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好似浴皿一般,像極了遠古時期由帝王奉獻給上天神靈的人祀。

  唯一不同的是,王道之今日并非獻給了神靈,而是輸給了人心。

  “屬下覺得,這個人真是個傻子!”林言在旁小聲咕喃道。

  黃巢怒視了林言一眼,對于這個女婿心中的小算盤了如指掌,他心中的怒氣随着王道之自我封印而稍有緩和,甚至生出些許悔意來,沖着林言道:“他雖然傻,你又好得了多少,别以為孤不知道你們心裡想些甚麼!?”他說着有指了指站在另一側的黃揆。

  林言和黃揆均不敢作聲,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黃巢長歎一聲,對始終不曾說話的尚讓道:“你派人上去取回琥珀,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即便是孤本人,你也不用告訴具體位置。孤隻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了,會發怒将這塊琥珀連帶王道之敲成碎片。等哪一日王道之若是蘇醒了,孤再找他算賬不遲罷!”

  “遵命!”尚讓聽命後,急忙率人沖向兩軍陣地中央的那塊一人般大小的淡褐色琥珀晶體。

  正在此時,天空中突然箭如雨下,乃是從王仙芝大陣中射出。王仙芝平時最懼王道之,怎肯讓尚讓輕易将琥珀從戰場上帶走。若是能趁機将被封印在琥珀中的王道之射死,那才叫遂了他的平生之願。

  尚讓不緊不慢,命衆兵士齊齊舉盾,形成一片魚鱗陣,抵擋來襲的箭雨,可終了卻發現,大多數箭雨并非射向他們,而是射向封印王道之的琥珀。

  無數的箭矢擊打在琥珀的表面,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可最終連一道白印也未留下。淡褐色的琥珀表面依然光潔,晶瑩透剔得好似西域琉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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