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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節倉惶歲月

飒飒西風 居簡 2235 2024-01-31 01:03

  到了傍晚時,她聽見營地中鳴金聲大起,急忙出帳一看,原來是吐蕃大軍已經離此地不遠,可汗下令所有人拔營遠行。一頂頂的帳篷被放倒,物什被裝上了牛車。她見狀有些手足無措,她隻不過是個弱女子,空守着這頂華麗的帳篷,若是無人幫忙,又怎能将其搬得走。

  她正彷徨之際,一名漢人模樣的武林人士拜倒在她的裙下,此人臉色皆是癡戀之色,“啟禀柳哥公主,朱門主讓我轉告您,眼下乃是多事之秋,他決定替你繼續照料銅馬,還請你也照顧好他的師弟。”

  她一聽急了,“不行,我必須先見一見田鳳再說!”

  那人指了指遠方,“公主請看,人就在那!”

  她往前又走出幾步,順着此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銅馬被兩名大漢攙扶着手臂,跟随着帳篷牛車一道前行。她看見那兩名大漢對其頗為順從,并無欺淩之意,方才有些放下心來。

  她心想,“朱溫武功高強,眼下兵荒馬亂之際,由他來看管銅馬确實比我要安全得多。”于是說道:““好吧,你回去告訴朱門主,就說他若是能照顧好銅馬,那我也能伺候好他的師弟,請他放一百個心。”

  她說完後,便決定回帳篷收拾些金銀細軟這就上路,隻聽見身後傳來甚物傾倒之聲,轉身一看,原來是一群耶律氏兵士奉可汗之命,前來拆卸她的帳篷。

  其中四名兵士闖入帳内,小心翼翼地将劉驽擡出,放在了一輛早已備好的寬大的牛車上。牛車上鋪有兩層羊皮,躺在上面極為舒适。至于帳篷中的金銀細軟以及一切貴重器物,都被這些兵士收繳了去,一兩銀子都沒落在柳哥公主的手裡。

  她眼睜睜地望着自己華美的帳篷和曆年來所得名貴器物都被這些耶律氏兵士卷了去,嘴角無奈地撇一撇。

  她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個中秋節的晚上,數千名官兵将謝府團團圍住,火把照亮了半邊天空。數百名兵丁砸開大門,闖進院來抄家,将府内的一切值錢器物和字畫都搬得精光不剩。當時她緊緊地抱着一隻高句麗國進貢的金絲娃娃,哭着不肯松手,卻被一名豁牙的老兵啪地一巴掌打倒在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頰,十年後似乎仍感火辣,心道:“該經曆的我都經曆了,現在這點小事兒又算得了甚麼。”

  她沒有抱怨,而是徑自爬上了劉驽的那輛牛車,如一隻小貓般蜷縮在角落裡。若是她沒有猜錯,尊貴的可汗應該不會阻止她這般做,否則也不會默許她昨晚将劉驽留在帳内。

  她閉上眼睛剛要養神,車轱辘便已開始動了起來。車夫揚着鞭子,噼裡啪啦地打在牛身上,那牯牛哞地大叫了一聲,拉着大車拼命地往前跑。

  她坐起身,往車外看了看,不僅她與劉驽坐的這輛車跑得如此急,營地裡的大車皆是跑得一輛比一輛快。數百名耶律氏遊騎繞着這些行進的牛車來回奔跑,口中催促這些車夫将車趕得再快些,再快些!

  她瞬即明白過來,吐蕃人的大軍定是快追上了,否則耶律适魯絕不會這般着急。危險時刻,她又第一個想到了銅馬,于是急忙從搖晃的牛車上站起身,扶着車沿站穩身,尋找銅馬的身影,直至發現他與另外七八名中原漢子同坐上了一輛牛車,這有些才放下心來。

  或許此刻紛亂的場面中,最紮眼的要屬一頂紅綢小轎,猩紅的顔色比夕陽還要醒目。四名中原漢子擡着轎子跑得飛快,突地轎子的窗簾被從裡撩開,朱溫從窗戶探出頭來,沖着她喊道:“謝姑娘,煩請照顧好我師弟!”

  柳哥公主回道:“明白!”

  正在此時,二十多名耶律适魯騎兵朝她所在的大車圍了過來,都是些魁梧挺拔的健兒,個個身穿皮铠,手握馬刀,緊跟大車而行。

  放眼整個草原之上,這可能是最安全的一輛牛車了。若是沒有耶律适魯的親口谕令,一般人絕對得不到這般妥善的保護。

  她望了眼身旁沉睡的劉驽,隻見沉睡中的少年長着濃眉大眼,一道極長的劍疤劃過了整個右頰,令人觸目驚心,心道:“此人究竟有甚麼過人之處,竟能讓耶律适魯那樣的人如此看重于他。”

  她深知耶律适魯的為人,一般的人絕對入不了他的法眼。

  這是十分慌亂的一天,數萬契丹人拖家帶口地在草原上趕車策馬狂奔,拼命逃避吐蕃人的追殺。她躺在牛車中,隐隐地聽見後方傳來厮殺聲,料想必是耶律适魯的人馬在與吐蕃人交戰。

  厮殺之聲忽有忽無,有一陣,歇一陣,而後再來一陣,直至後半夜方才停歇。然而所有的契丹人都不敢歇腳,仍是繼續往西奔逃。直至第二天晌午,所有人都到了一處山麓下,方才敢稍微歇息片刻,給牲畜喂喂草,牽馬飲飲水。

  她見狀于是趕緊下了車,在一處水源旁将自己收拾了個幹淨。即便局勢如此慌亂,她仍不願意自己顯出一絲一毫的邋遢。她柔媚的身姿映在水中,宛若神女,惹得旁人紛紛投來目光。

  休息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一隊耶律氏遊騎帶着可汗的谕令疾馳而來。

  所有的人必須立即開撥!

  她趕緊爬上了牛車,繼續颠簸前行。果然過了不多一會兒,後方又傳來厮殺聲,應該是可汗的軍隊又一次與吐蕃人交戰了。

  到了傍晚時分,劉驽蘇醒了過來,照例向她要了五碗水喝,又照例想她追問了李菁回來了沒?在得到失望的答案後,少年複又昏昏沉沉地睡去,身上仍是冒着絲絲的白汽。

  如此在牛車上逃命的日子,連續過去了十七天。

  每一日都過得艱辛無比,是以她心中記得清清楚楚。劉驽每日除去醒來喝水之外,照舊都在昏睡中度過,隻是每次喝完水後,他身上冒出的白汽越來越淡,到了今日,竟已隐隐難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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