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古樸的城牆,宛如亘古一般屹立在東明帝國東方,數十丈高的城牆之上布滿了苔藓,晦暗而顯眼,暗青色的城磚上斑駁陸離,述說着千古的不易,此時正值臘月,一層薄霜将城牆輕輕覆蓋,更增添了幾分威嚴與高冷。
城牆之上,冰冷的盔甲來回走動,他們是邺城的守軍,而守軍負責是城主府的衛軍統領,叫做羅天,一身玄師後期的修為,即便在邺城也是聲名赫赫。此時他站在高達數十丈的城牆上方,雙眼微眯,一雙鷹般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每一個進出城池大門可疑的人。
“嗯?”此時一道穿着灰袍,瘦削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叫過一個守軍,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守軍表情立刻大變,火速朝着城門趕去。
“站住!”守軍攔在那灰袍身影跟前,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雙手緊緊把住腰間的挎刀。
灰袍身影緩緩擡起頭,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清秀而稚嫩的臉龐,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着一絲靈動,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七天的墨無塵。
這會他長袍之上沾滿了塵土與腥臭,甚至那清秀的臉龐下颚上還有一處劃傷,雖然已經凝結了皿痂,可是依然掩蓋不住那不久前的疲憊。
七天前,墨無塵在鏡萱的指引下,到墨家坊市,在衆人的譏諷下,花光了所有積蓄購買了幾根劣質的陣柱,然後便帶着陣柱向着城外的魔脈森林走去,同時一路上聽着靜萱不斷講解着陣法的要領。
……
“靠,這樣能行嗎?”
茂密高大的樹林裡,傳來一陣少年的鄙夷聲。
“居然敢小看本女王?趕緊拿來吧你!”靜萱瞥了一眼身邊的墨無塵,伸出小手,扒開墨無塵緊握的雙手,将他手裡的下品玄石愣是奪了過去。
那玄石是墨無塵從墨染那借來的,雖然他本心不想的,可是為了布置好靈陣,不得已厚着臉皮去找了墨染。而墨染對于墨無塵的要求,自然不會拒絕,很是熱情地将玄石借給了他,并囑咐他不用還,可是墨無塵仍然寫了個借據,在墨染硬推中,塞進墨染的玉手裡,臨走還再三囑咐一定會還……
“瞧你這個摳門的樣子,沒聽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靜萱複又看了一眼墨無塵,翹起小嘴,将玄石小心翼翼地放入中心陣柱的卡槽裡,然後雙手結個法印,深吸一口氣,嬌喝一聲。
“起!”
隻見一抹柔和的白光順着中央陣柱的符文,由下到上不斷攀升,蔓延到頂端的時候,那白光化作數道,向着周圍的陣柱穿去,然後陣柱與陣柱之間慢慢延伸出一條條白色絲線,慢慢構成一個巨大的牢籠。
看見陣法形成,靜萱那微眯的雙眼終于睜開,舒了口氣掏出一根胡蘿蔔啃了起來……
在陣柱上的符文泛起白光的時候,墨無塵便有些震撼,雙眼緊緊盯住靜萱的身影,心裡暗暗銘記着每一道步驟,這可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陣法的布置,也是第一次知曉陣師神秘存在的開端。
“還真成了!”見陣法最後形成,墨無塵不由得雙手在褲腿上來回摩挲,即便憑肉眼他便可以看出這陣法的玄妙,以玄石中玄氣替代陣師的玄氣,作為陣法的主要玄氣供應,不但将玄氣利用的恰到好處,而最為主要的是陣柱位置,完全避免了玄氣洩露。
“哼,這算什麼啊,連個一級陣法都算不上!”靜萱白了墨無塵一眼,不屑地看看眼前的陣法。
“嘿嘿,靜萱大師,看來我之前還真是走眼了!”咧咧嘴,墨無塵一臉歡喜地看着靜萱,與之前态度簡直宛若兩人。如果說,之前他隻是被迫屈服于靜萱的恐怖實力,這會卻真的是由衷的佩服,看來這合作,一點也不虧啊……
靜萱不屑地看了一眼墨無塵,然後擺了擺手,法陣那先前亮起的白光便消失了,隻能隐約看到一絲細微的白色絲狀光束還在……
墨無塵将事先預備好的甜品誘餌放入陣法之中,便爬上了就近的一顆巨大的松樹,蟄伏在一朵巨大的樹冠後面,靜靜地等待着靈狐的到來。
可是第一天過去了,誘餌都壞了,靈狐也沒來,不得已,墨無塵将誘餌換出。
第二天,依然沒有收獲。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還是如此……
到了第六天,墨無塵終于有些焦急,嘴角有些微抽,劍眉微蹙,一臉嫌棄地看着身邊大口啃着雞腿的靜萱:“該不會你搞錯了吧,要不還是丢個雞腿進去吧!”
三天時間,靜萱一直坐在樹枝上啃着雞腿,樹下的雞骨頭都引來好幾撥黃鼠狼了。可是最後連靈狐的影子都沒見到,這讓墨無塵不禁有些煩悶。
“你懂什麼?小屁孩!靈狐屬木屬性,專門喜歡吃甜品……”靜萱嘴裡的雞腿戛然而止,斜了一眼墨無塵,突然看向森林深處:“這不是來了嗎?”
墨無塵聽了後,順着靜萱的眼光看向遠處,可是除了樹木和灌草,其餘什麼也沒有。正當他要發作的時候,一隻通體雪白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隻見那雪白身影,先是從灌木叢裡面探出一隻小巧的腦袋嗅了嗅,然後伸出猩紅的小舌舔了舔通紅的鼻子,烏黑的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個圈,四周看了看,終于發現了不遠處的食物。
可是那小狐狸隻是看了一眼食物,便把頭縮回了灌木叢……
“我靠,我就說吧,這誘餌不行,到手的鴨子飛了!”墨無塵輕拍大腿,不由得有些懊惱,剛要起身,卻被靜萱一把拉住。
“噓!”靜萱示意墨無塵蹲下,然後小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叢。
此時墨無塵順着靜萱的手指看去,發現那先前的灌木叢裡面竟然有些騷亂,隐隐有幾聲吱吱吵鬧聲傳來。不等他反應,幾隻通體雪白的身影突然沖出了灌木叢,而且朝着設有法陣的誘餌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警惕地看看周圍。
“我靠,這是捅了靈狐窩了嗎?”正當墨無塵驚訝地看着那幾隻并肩行走的靈狐時候,又有幾隻白色身影悄悄地從四面的灌木叢裡面鑽出,朝着空地中央的誘餌走去,不時發出一聲低吼,仿佛在警告着先到的靈狐。
“我靠,這是要發啊!”望着空地上大小十幾隻靈狐,若不是靜萱在身邊,墨無塵非得跳起來不可。
而靜萱隻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地面上的白色生靈,一抹不易察覺的蔑視在眼眸中閃過:“好了,該收網了!”
“嗤”一絲絲本來虛幻的光束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屏障,将預先靠近誘餌的幾隻靈狐一下罩住,任憑它們如何掙紮,始終不能咬破白色的光罩。其餘的靈狐一見是陷阱,一個個灰溜溜地朝着四面八方逃走,很快消失在森林深處。
“好!”墨無塵大叫一聲,從樹幹上突然站起身來,滿心歡喜,誰知一腳踏出,便似鉛墜一般,從樹上墜落下去,一頭紮進深深地雪窩裡,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
可是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眼瞅着跟前陣法裡面的靈狐,咧着大嘴哈哈直笑,讓落到身邊的靜萱幼嫩的小臉上掀起一抹鄙視……
……
“你是什麼人?到邺城來幹什麼?”守軍雙目緊緊盯着墨無塵,待看清了是個少年,内心的警惕才漸漸松懈下來。隻是一個少年而已,他自然不會太放心上,而且以如今這城主府在邺城周邊的名聲,他還真不怕敢有人在邺城地頭撒野。
“軍大哥,我是墨家的小厮,府裡準許的,出城去采購了!”墨無塵一臉恭敬,說完從約戒裡小心地掏出一個小箱子,精美而别緻,那箱子挂鎖處赫然寫着“墨”字,醒目而尊嚴。
約戒是墨無塵十歲生日的時候水漫天親手送給墨無塵的,雖然不算名貴,等級也不高,可是四年以來,墨無塵卻堅持佩戴,而且平時存放小的部件,倒也方便。
“奧?!墨家的人?”那守軍聽完,不禁多看了看墨無塵兩眼,然後仔細打量了一下墨無塵,見墨無塵一臉恭敬,并無半點不自在,轉過頭,便扯着嗓子,高聲朝城牆上方喊去。
“大人,是個墨家小厮,出城采購!”
墨無塵靜靜地等着結果,他心裡還是有點底氣的,畢竟這墨家在邺城的影響,相信沒有哪個守軍會故意難為他,就算是城主府,也會禮讓三分的。
“墨家的人!煩勞替我向墨君離家主問好!”城牆之上傳來聲音,悠遠而深長,帶着幾分客氣。
“是!”墨無塵一拱手,然後便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快步踏進城去……
“墨家的小厮,什麼時候都已經穿這麼好的鬥篷了?而且還有約戒……”那城樓之上的羅天,此時舔舔幹枯的嘴唇,一陣苦笑,端起茶水……
“不好!”羅天眉心微皺,手裡的茶杯被狠狠丢在地上,旋即化作一陣旋風,躍進城去,可是等他趕到的時候,墨無塵早已鑽入人流,不見了蹤影……
“唉!”羅天憤恨地看一眼那不斷來回流動的人群,心裡一絲懊悔,先前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那些細節,如今邺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混進了可疑的人,傳出去,恐怕對他的名聲将大大不利。
“大人,怎麼了?”這時候有幾個守軍将士急匆匆趕來,疑惑地看着他。
“沒,沒什麼……”羅天擺擺手,示意衆人散去,然後回頭又掃視一眼那不斷走動的人群,這才緩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