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5點就起床了。這是可能是我這輩子起的最早的一天，即使在高三，我最早也隻是5點半。

　　昨天在電話裡已經約好時間了，是9點。我覺得時間過得有點慢，但是又不肯到離開電話，我怕她給我打電話我不能第一時間接聽。而她現在的手機号碼，我已經在昨晚就背熟了，倒背也如流了。

　　在客廳角落，那個被我嫌棄了好久的大時鐘響了九次，我突然間覺得這個時鐘其實挺可愛的。這時，電話也準時響了。

　　我立刻伸手，握住話筒。

　　“……”可能她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接電話吧，“喂，江小姐嗎？抱歉我這裡出了點狀況，……”我聽到了小孩子的哭鬧聲，估計她孩子淘氣了。“能請你稍微等一下嗎？我把孩子哄安靜了就來！”

　　“你把孩子帶過來吧。”

　　“啊？”

　　“哦，其實我挺喜歡小孩子的，你帶過來我這也沒事的。”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

　　十幾分鐘後，門鈴響了。

　　我站在門口，手握着把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才打開門。

　　“是你？”章琰看起來有些緊張，而她手裡，抱着一個小小的孩子。

　　真的是她！

　　“好久不見。”我笑的很開心。

　　“抱歉，我還有事，我先走了。”章琰轉身，就想走。

　　我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臂，“等等！”

　　“你還有事嗎？”她的表情很是冷淡，讓我有些受傷。

　　我放開了她的手，“你不是來應聘保姆的嗎？怎麼這就想走了。”

　　“……”她很不會撒謊，“我剛剛找到别的工作了，就不打擾了。”

　　“你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她低頭，看着她的孩子。

　　“那你為什麼要撒謊？”

　　“……”

　　我看着她手上抱着的孩子，長得跟她很像，她結婚生子了嗎？

　　我轉移了話題，“這孩子長得跟你很像。”我伸手，摸上了那孩子的臉蛋。“有名字了嗎？”

　　“她叫晟涵。”她看這孩子的眼神讓我有些嫉妒這孩子，我從沒見過她對我有這種眼神，這眼神看着很溫柔、還有濃濃的愛。

　　“這名字挺好聽的，長得也好看，就是太瘦了。”我不禁意的說，卻看到了章琰的手抖了抖。是因為孩子吃不飽嗎？

　　“你也瘦了……”我看着她，她一言不發。“做我保姆不好嗎？”

　　“……”

　　“我可以負責你的一日三餐還有晟涵的奶粉，你還可以住我這，我不收房租。”我在用我的條件誘惑她，“等晟涵長大了，我還可以提供她的學費。”

　　章琰終于看我了，她似乎有點心動。

　　“你們的醫療費用，我也包了。”我必須讓她留下來，不然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章琰的嘴唇微微顫了一下，發出了這個音。

　　“你還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這是我的真心話，無論她想要什麼，隻要我有，我能做到，我都會滿足她。

　　“夠了夠了，這就夠了……”她低頭看了看晟涵，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答應留下來了。

　　她在這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很開心，即使她有時候都不願意搭理我。我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家中的角落，抱着小晟涵，看着她忙上忙下。每次章琰走遠了，我就會低下頭，對晟涵說：“小晟涵啊小晟涵，把你媽媽交給我好不好？”

　　這話我說了好多次都沒被發現，但是總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我的猥瑣行為被發現了。

　　“你别這樣好嗎？”章琰看起來有些怕我，我不想她這樣的。

　　“你……你别怕，我這是，這是逗晟涵玩呢！”我向她搖着手，解釋着。不過解釋都是掩飾。

　　不過我的解釋一點作用也沒起到，她還是怕我，現在甚至都沒有把晟涵給我帶了，而是章琰自己背着她做家務。

　　我受不了這麼被冷落，被恐懼。于是我在某一天她幹活的時候，一把奪過了她的打掃工具。

　　“你……你幹嘛？”她似乎有點惱怒。然而她生氣才好，這樣我會比較開心。

　　“我們談談行嗎？”我盯着她看，她被我看到不敢看我了。

　　“你想說什麼……”

　　她這樣說反倒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我，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沒有。”她轉過頭，看着别的地方。

　　不敢看我，她是讨厭我的吧……

　　“真的？”

　　“真的。”

　　“那我們來說說你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可能她是覺得我煩了，“你别這樣，我還要拖地闆！”

　　“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握着拖把，就是不給她。

　　“我不喜歡那些天天呆在家沒事幹的，動不動就動手動腳，還盡說一些讓我難堪、讓我為難的話，更不喜歡那些向我孩子亂說話的。”她似乎是爆發了，一句話順溜的就這麼說出來。“抱歉，話說重了！我去拖地了！”她趁我愣住的時候，搶過我拿着的拖把。

　　她說的這些，不就是在說我嗎？

　　其實她，隻是不喜歡我吧……

　　這天傍晚，我沒有出現在廚房，而是躲在房間裡。我沒有哭，也沒有呆坐着，更沒有睡覺，而是在思考人生。

　　“海清，該吃飯了。”章琰在我門外敲門。

　　“不了，我不餓，就不吃了，你們吃就好。”我無力的在被窩裡吞出這麼一句話。一會兒後，章琰的腳步聲才響起，然後逐漸變小，最終消失。

　　而我在被窩裡，思考着一件事，兩個選擇。我這樣下去，跟章琰是沒什麼結果的，然而在我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原先的生活反向相行，二是就這麼下去，跟現在我一點也沒區别。

　　但是這兩個選擇卻讓我思考了好久，如果選一，即使我做到了，她要是還是讨厭我怎麼辦？我覺得我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這種‘努力過後，卻被人一句話就否定了’的感覺，我承受不起，我覺得我心理承受力一點也不強，要是結果真是這一點話，那我可能就會去尋死了吧。然而選二的話，我可能受到的打擊不會很大，但是她卻會越來越讨厭我……

　　我在房間裡思考了一天半，中間章琰來敲過我幾次門，但是我都沒有出去。

　　最終我決定用抛硬币來決定我的命運，“字的那一面就選一，另一面就選二。”我這麼對自己說，然後拿着硬币的那隻手，就往上抛……

　　“我肚子餓了。”我給自己換了件還能見人的衣服，出了房門就這麼大聲說道。我知道章琰肯定能聽見，果不其然，她從客廳的不知道哪一處跑了出來。

　　“餓了嗎？你先等等，我給你把飯菜熱熱。”說完，章琰就跑進廚房。

　　其實她人真的很好，不然她這麼讨厭我，怎麼還會給我留飯菜呢？

　　一會兒後，她就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了。我看着眼前的飯菜，剩的那麼多，她真的是吃過的嗎？

　　“你吃了沒有？怎麼剩那麼多？”

　　“吃過了吃過了，隻是做的時候不小心做多了……”

　　我知道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不喜歡浪費，做多了我可不相信。“那你拿多一副碗筷吧，我自己吃不完，你幫我一起吃完。”

　　“可是……”

　　“浪費可不太好哦！”我笑着對她說，才一天不見，我感覺她瘦了一點，是我的錯覺嗎？

　　“好……”

　　吃完後，我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了。

　　“你要去哪裡？”

　　像我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出門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我出去逛逛，晚飯才回來。”

　　“……對不起！”她向我低了頭。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非常不喜歡她對我說這三個字。

　　“昨天說的話，我……”

　　“不關你的事，我隻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很快就回來的。”我輕聲道，說完就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我踩着飯點回家了，一打開門，就看到她走了過來，“你回來了！”

　　一種奇異的想法浮上了我的心頭，這簡直就像下班回家的丈夫和顧内的妻子。我笑着對她說：“我回來了。”

　　吃飯的時候，章琰拿出一個硬币，“你的錢别亂扔啊，沒了就浪費了。”說完，她把硬币放在我手上。而她放在我手上的時候，硬币朝上的一面是字。

　　我問她：“你還記得你發現這個硬币的時候，是什麼面朝上嗎？”

　　“我沒記，很重要嗎？”她似乎有點緊張，像是在擔心自己有沒有做錯事的小孩。

　　我搖了搖頭，“不，一點也不重要。我們吃飯吧。”

　　其實，抛硬币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第二種路的結果，就是在将來的某一天，她會離我而去。一想到這裡，我就接住了掉落下來的硬币，看都沒看就把它扔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裡，轉身去換了件衣服……

　　死，也比她就這麼消失在我面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