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耀岩清楚的記得,她剛來家裡的時候,每天睡覺前,都要把自己脫下來的衣服疊得闆闆整整,放到沙發的一端,第二天再穿上。
生怕别人會笑話,她是一個沒有家教的女孩子。】
給霍燕送完了貨,下午輪到顧海桐值班――給小肉球洗澡。
兌了一大盆的水,把小肉球脫光光,放進去,剛一沾水,這個小東西就哭了。
“噓,我的小祖宗,你還想不想在寝室待了?你要是再哭的話,就給你看刀劈犯人的捕快!”顧海桐拿她爸趙梓峰吓唬她。
果然,小肉球撇了撇嘴,隻掉眼淚不出聲。
顧海桐一想,這麼冷的天,孩子可能不想洗澡,便随便在她身上搓幾下,拿一條厚毯子将她整個抱住。
“哎呦呦,我們的小球球變成了大飯包!”
顧海桐和她頂了頂腦袋,小肉球就笑了。
旁邊下了班正準備補覺的王娉婷說道:“你看咱女兒,胖得跟米其林輪胎似的,兇比你都大!”
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海桐一臉黑,惡狠狠的看向王娉婷:“說話不要太浮誇好不好?”
王娉婷脫下兇罩,裸睡,傲人的朝她抖了抖,用事實說話。
顧海桐一臉羨慕,一邊給小肉球擦腦袋一邊說:“婷,你說,怎麼才能讓兇變大呢?”
王娉婷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推理說:“你這朵純潔的小學霸,怎麼關心起自己那兇脯的二兩肉來了?一般來說,女孩即将有男人的時候,才會對自己的身材加以關注,你是不是和顧老師那個啥了?”
顧海桐心裡嘀咕,我倆早就那個啥了。
“沒有啊,純粹好奇而已…”她口是心非的回答。
“鬼才信呢?”王娉婷突然一臉壞笑的看着她,問道:“顧老師那個…大不大?”
“王娉婷!”顧海桐堵住小肉球的耳朵急切的說:“女兒還在這兒呢!你說什麼呢!虧你名字叫的那麼淑女,娉婷娉婷,娉婷是形容女子美好的樣子,你怎麼那麼猥瑣?”
“我說一句,你說一大堆,你心虛個什麼勁兒?”王娉婷切了一聲,不以為然的鑽進被窩。
顧海桐換了一副笑臉,說道:“婷呀,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能讓兇脯變大呢?”
王娉婷悶悶的答:“這我可幫不了你,兇大的女人分兩種,一是先天激素就旺盛,發育好,二是後天男人滋潤的,你屬于先天激素少,隻能後天靠顧老師的雙手來幫你完成了。”
顧海桐絕望了,從紙袋裡拿出那件顧耀岩看中的黑色内衣,對着鏡子比了比。
但願,他記性不好,把她今天的承諾給忘了吧…
這樣想着,她放在桌子上手機突然就震動起來。
“嗡…嗡…”來電顯示是顧耀岩。
說曹操曹操就想起來了…
顧海桐吐了吐舌頭,心虛,沒接電話。
屏幕滅了,不一會兒,又響了起來。
記性就這麼好嗎?
就這麼如狼似虎迫不及待嗎?
顧海桐有點鄙視顧老師,放下兇罩,接起了電話。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顧耀岩那頭挺吵的,應該是在公共場所。
“你去超市買點菜,送到我家。”他說。
哼哼!找什麼借口!送什麼蔬菜!我人去不就行了?
顧海桐“哦”了一聲,端起架子,說:“等我忙完了劇本再去吧!”
好飯不怕晚,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不行,現在就來吧!”顧耀岩說。
顧海桐一聽,還命令我?
“顧老師,我知道我承諾你了,并且你選的内衣我都準備好了,但咱能别那麼心急好嗎?”
真是的,男人都是這麼猴急的動物嗎?就連她的耀岩也免不了俗?
顧海桐明顯感覺電話那頭的他頓了一下。
“喂?”她提醒他說話。
顧耀岩頓了頓,說:“不是那件事,你現在就去買菜吧,我媽來了,我們在車站。”
說完電話就挂了,顧海桐當時那個表情,簡直各種傻各種愣!
剛剛她端着架子不要臉的都說了些什麼?
啊啊啊啊!他原來都給忘了!催她來家裡是去做飯的啊!純做飯啊!
王娉婷翻了個身不悅的說:“顧海桐,你能别再撞床單了嗎?要撞去撞牆!”
顧海桐臉上挂着兩條寬面條,嘤嘤的哭泣,抱住小肉球蹭了蹭,憐愛的說:“寶哇,媽咪不能死啊,媽咪要在這個複雜的世界堅強地活下去,為了你…”
小肉球笑着的推了她一把,爬到兇罩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
一道白菜炖帶魚,排骨炖豆角,麻婆豆腐,鮮紅的蘇伯湯,在桌子上擺齊,菜都上了桌,顧海桐用圍裙擦了擦手,就聽見門鈴響了。
來了。
打開門,馮娥穿着東北人特厚的羽絨服站在門口,身後站着拎了一堆特産的顧耀岩。
馮娥老了許多,鬓間黑白摻半,蒼老的眼睛見到顧海桐的時候笑起了道道褶子。
馮娥剛剛做了子宮切除手術,人老得很快,顧爸爸前幾天還給海桐打電話說是和她實在過不下去了。
海桐自然勸顧爸爸不許有離婚的念頭,顧爸爸也最聽海桐的話,勉強應允。
海桐以為,都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矛盾都是可以互相忍讓的,顧媽媽因病,心情不好,顧爸爸就多擔待點,兩個老人湊合湊合,總能把日子過得和從前一樣,誰知,今天見到馮娥蒼老的樣子,海桐心裡猜想,兩個老人這是又鬧了不愉快。
海桐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迎接着。
“您來啦!”說到對馮娥的稱呼,她始終能省則省。
“瞧你說的,我兒子的家,得說我回來了。”馮娥笑着摸了摸顧海桐柔嫩的小手:“閨女,越長越細發了!放假也不回家!”
“快快,您穿我的拖鞋。”顧海桐牽着馮娥的手拉進了屋,把自己腳上的拖鞋讓了出來。
馮娥奇怪道:“這家裡就兩雙拖鞋嗎?”
顧海桐沒來得及回答,正在往水盆裡放凍梨的顧耀岩低着頭對馮娥說:“家裡平時就我和她,沒來得及多買。”
馮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就你倆呀?那可不行,來個人啥的,一時半會兒也買不着啊,多寒碜。”
“我給您倒杯熱水暖暖身子吧!”海桐說。
“不用不用,我看看屋,呦呵,裡頭還有房間啊?真敞亮!這麼漂亮這麼大的房子得多少錢哪!”馮娥一邊參觀一邊驚歎。
海桐又從櫃櫥裡拿出一隻新的瓷碗,給馮娥盛了一碗蘇伯湯,跟了上去:“太冷了,您不愛喝水喝點湯暖一暖吧?”
“甭伺候我,”馮娥笑着擺了擺手,脫下羽絨服扔在床上:“我到我兒子家了,整的像是外人似的,你忙去吧,甭伺候啊!”
“哦…”
顧海桐端着碗,出了卧室,來到客廳,默默的将那碗湯放下,蹲下去,把電飯煲的蓋子扣上了,防止米飯變涼。
顧海桐不是多心,馮娥眼中一閃而逝的輕蔑和嫌棄,被她捕捉到了心裡。
顧海桐從電飯煲前站起來,身子卻忽然被人抱住了。
他從後面抱住她,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溫度貼上她的皮膚,顧海桐聽見了他的心跳聲。
馮娥還在卧室裡面,他怎麼敢這樣呢?
“喂,你放開我啦!”海桐壓低聲音說道。
顧耀岩埋在她的頸間,聞了聞她白皙的脖頸,身體緊貼着她,溫溫熱熱的。
她不高興了。
顧耀岩看着她長大。
她從小這樣慣了,她的殷勤讨好,并不是在向誰宣示主權,而是多年養成的一種習慣,凡是都會去為别人着想,因為根本不會有人為她想。
尤其是她媽媽改嫁後,來到顧家做女兒。
顧耀岩清楚的記得,她剛來家裡的時候,每天睡覺前,都要把自己脫下來的衣服疊得闆闆整整,放到沙發的一端,第二天再穿上。
生怕别人會笑話,她是一個沒有家教的女孩子。
家裡的碗筷,大小家務,她都會搶着做,每天六點放學,她都會趕在六點半準時到家,其實家裡根本沒有人關心她到底幾點回家。
可是她每次到家的第一句話都是,我回來了。
顧耀岩抱着她,輕輕的吻了吻,像是對待最幼小的小動物一樣,輕柔的說:
“别在意,”他在她精緻的耳朵上親了親:“這個家的女主人,是我的海桐。”
他的聲音很低,很穩,像是深藏于谷底的潺潺流水,沖走她所有的委屈。
顧老師難得一見的柔情似水。
海桐微微笑了笑,點點頭:“我沒有在意,你快放開我啦…被看到我就不活了!”
顧耀岩把手伸到她的腰際,摟得更緊了一些:“看到了就看到了。”
反正早晚會知道的,不是嗎?
顧海桐輕輕的推開他,用手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說:“能不能答應我,我們倆的事,暫時不要告訴她?”
顧耀岩抱着肩膀,端詳着她眼中的排斥,皺着眉問:“為什麼?”
顧海桐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以後會和你解釋的,答應我,求你。”
顧耀岩看着她祈求的樣子,眉頭一高一低,思忖半晌,忽然輕挑的點點頭,走到飯桌上坐下,面無表情的說:
“好,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顧海桐無力的塌下肩,望着他的背影。
完了,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