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耀岩

第7章

耀岩 盛世愛 4493 2024-01-31 01:06

  【你會不會曾遇到過這樣一個人,你笃定他是世間最好的,就像是千載難逢的收藏品,你是那樣的想要,想要得到。

  不管歲月待你如何刻薄,你從不會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從來都不會。隻要能留下他,留在你身邊,哪怕隻能靜靜看着,看着,也不會覺得時光浪擲。】

  去北京坐的是動車,那些年顧海桐隻在報紙上看過動車這個詞,以為同火車沒什麼區别,沒想到動車一等座幹淨的車廂和舒适的座椅,讓自己這個小土包子有了坐飛機的感覺。

  顧海桐幫忙耀岩把行李箱都歸置好,趴在車窗前看着站台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動車慢慢的開動。

  “耀岩叔叔,是不是等以後我有了錢,就能經常坐這麼高級的火車?”

  顧耀岩點了點頭:“好好學習少貪玩。”

  “那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學習,努力攢錢!我們一起在b市買房子!”

  顧海桐含笑望着她,她亭亭玉立的樣子,已不再是當年住在地下室裡,揚言要和他一起攢錢買宮保雞丁的小姑娘了。

  顧耀岩的眼中多了幾分認真,剛要點頭,她就一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好餓…”

  恰好乘務員在推銷盒飯,顧耀岩就買了一盒給她。

  顧海桐食指大動,撸下一次性筷子上的皮套,将飯盒打開,看着剛剛把錢包塞回口袋裡的顧耀岩,一邊吃一邊問道:“這一盒飯大概和火車上一樣貴,要10快錢吧?”

  顧耀岩抿了抿唇,淺笑看她,不想告訴她很貴又想逗逗她,便把手搭在下巴上摸搓着,眼神中帶着計算:

  “你好像,剛吃了一平米我們家未來的複合地闆。”

  顧海桐的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低頭小聲的說:“什麼!這麼貴嗎?”

  顧耀岩将筷子替她掰開,臉上的玩笑散去:“吃吧,吃飽了有力氣學習,将來賺錢買實木的。”

  顧海桐撅起嘴,頓時沒了胃口:“那你吃,反正我不吃了,我不要吃地闆。”

  顧耀岩失笑:“顧海桐,你怎麼這麼不禁逗?”

  顧海桐看着那盒根本不值幾十塊的盒飯,郁悶的說:“你禁逗你吃啊…雖然你現在的工作還不錯,可是一定省吃儉用攢錢買房子呢,我卻這麼大手大腳。上學花了那麼多錢,買衣服花了那麼多錢,考個試也要花這麼貴的車費,現在好了,家裡的地闆也讓我吃了…”

  顧耀岩被她自責的樣子逗笑了,把筷子遞給她:“地闆的事你先放一放,當務之急是要活下去。”

  顧海桐這才接過筷子,想了想,忽然把筷子掰成了兩段,遞給他一半:“給,紅燒肉肥的你吃,瘦的我吃。”

  顧耀岩的手掌很大,握着那兩根短小的筷子有些吃力,卻還是将菜裡的紅燒肉夾成兩段,瘦的那一小塊放在她的那一邊。

  兩個人頭碰着頭,吃着一份飯,顧海桐這才不鬧了。

  “耀岩叔叔,”她擡起頭,用手挽着長發不讓頭發碰到食物,大眼睛甜甜的看着他:“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我們倆這樣吃飯,是在什麼時候?”

  顧耀岩夾起那一小塊白色的肥肉,猶豫了一下放進嘴裡,吞咽之間皺皺眉:“不記得了。”

  “好吧…”顧海桐吐吐舌頭,低頭安靜的吃飯。

  他不記得,她可是記得很清楚。

  那是在十六歲那年,耀岩的媽媽突然對她說:“海桐啊,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耀岩了嗎?我給你買了車票,你去看看他吧!”

  顧海桐高興極了:“真的嗎?那我上課的事怎麼辦?”

  耀岩的媽媽把火車票遞給她:“你功課那麼好,耽誤幾天不要緊的,回頭我跟你老師請假。”

  “那我去跟顧爸爸說一聲。”

  “不用了!”顧媽媽用力的打斷她,突然發現自己失态,便将語氣緩和了一些:“他今天加班,你快點收拾吧,到了b市,給耀岩做做飯,洗洗衣裳。”

  “哎!您在家裡也好好照顧自己!”顧海桐實在的點點頭,開始收拾行李。

  沒想到分别一年,再見到耀岩,他已經變得滄桑許多,年輕的臉上帶着星星點點的胡茬,就像是墳墓前開滿了青色的小花。

  顧耀岩接到她的時候,臉上毫無熱情,相反的,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負擔與不耐。他仿佛再也不是那個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青年,生存的壓力讓他連自己都無暇憐憫。

  後來才知道,那陣子他剛寫出一部抗戰題材的電視劇劇本,影視公司的簽約導演看了他的本子覺得後期成熟,題材也熱門,就說要把劇本的個别細節改一改,稿費敲定了十萬。

  顧耀岩剛剛念完研究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因為那時候宋倩經常被她爸爸逼迫相親,兩個人總是因為這件事而争吵,分分合合,從大學畢業,到碩士畢業,整整兩年顧耀岩都讓着她,每次宋倩提分手,他都從她背後緊緊的抱着她,宋倩一心軟,兩人就和好如初。

  這十萬的稿費,讓兩個人都看到了希望,直到顧海桐到b市的前一周,顧耀岩才知道影視公司騙了自己的劇本拿去改編,一分錢都沒給他。

  顧海桐住在他那蝸居一樣的地下室的第一天,就感冒了,顧耀岩從外面打包了盒飯回來,

  她打開蓋子一看,全都是肥膩膩的肥肉。

  “耀岩叔叔,我可不可以不吃這個啊…”

  他沒理她,将剛剛勾勒出的人物設定團成一團,丢盡垃圾桶裡,重新下筆。

  顧海桐年紀小,不太會看臉色,又問了一遍:“耀岩叔叔,我不舒服,我看着肥肉,好惡心…”

  顧耀岩的筆停了下來了,沒看她,兩腮處緊緊咬合,猛地站起來,将她手中拖着的盒飯一把奪下,扔進了垃圾桶裡!

  顧海桐吓得一哆嗦,趕緊窩進被窩裡躺下。

  眨眨眼,看看低矮的棚頂,肚子咕咕的叫。

  顧海桐從床上爬起來,蹑手蹑腳的将飯盒從垃圾桶裡撿出來托在手心,掀開蓋子,靜靜的挑着瘦肉吃。

  沒過多久,她發現他在看自己,便小心翼翼的說:“其實…肥肉吃不了還有瘦肉嘛…”

  說完,顧海桐強行撐起一個笑臉,取悅他。

  顧耀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撂下筆,走過來,拿起筷子把她的肥肉往自己嘴裡塞。

  “明天,你就給我回去!”他冷冰冰的說。

  “知道啦知道啦!”

  他昨天也是這樣說的,“明天你就給我回去”之類的話。小的時候他給她講過緩兵之計,顧海桐想,現下她也就答應着,讓他怎麼順心怎麼來,明天再說明天的。

  …

  動車很快就到了北京,下了車,天已經黑了,

  顧耀岩早已定好了如家,甚至連路線都一清二楚。

  北京的夜晚烏蒙蒙的,行李箱的輪子聲跟随着他們的腳步,走在北京街頭,可能他們住在很偏的地段,所以目及的北京并沒有海桐所想象的那樣繁華。

  進了如家之前,顧海桐拉了拉耀岩的袖子:

  “你不會定了兩間房吧?”

  顧耀岩看了看她,搖搖頭:“一間。”

  顧海桐這才拍拍兇脯:“吓死我了!”

  顧耀岩一邊辦理入住一邊嗔怪的看着她說:“你是不是說反了?如果我定了兩間,你才應該要說吓死你了吧?”

  顧海桐趕緊把手從行李箱拉杆上拿下來,捂在臉上透過指縫看他:“你是指望着我像現在這樣露出嬌羞矜持的樣子嗎?”

  顧耀岩說:“我的見聞和認知告訴我,應該是這樣。”

  顧海桐把手從臉上拿下來,壞笑着一掌打在他兇脯上:“哎呦!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前台的服務生撲哧一聲笑了,顧耀岩有些窘迫,看了看服務生,再看看顧海桐,用房卡戳了戳她的腦袋,小聲說道:

  “顧海桐,你專業毀我名節二十年。”

  顧海桐嘿嘿一笑,提着行李跟上他。

  “哇,原來刷房卡電梯才會動啊!”

  “哇,兩張床哎!”

  “哇!浴室好幹淨燈光好亮!”

  “顧海桐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我第一次開房嘛!難免興奮。”

  真是童言無忌,耀岩頭疼萬分。

  …

  晚上海桐洗完澡,圍着浴巾出來,坐在床上剪指甲。

  耀岩在自己的床上看書,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如同鍍了一層金子。

  顧海桐偷偷的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真的像宋倩說的那樣,是逆生長。

  房間裡□□靜,她總是忍不住想和他說上幾句話。

  “顧老師?”海桐試探着叫了他一聲。

  顧耀岩翻翻書,鼻息間應了一下:“嗯。”

  顧海桐走過去,把指甲鉗遞給他,伸出左手:“身殘少女求幫助。”

  顧耀岩擡眼看了看她。

  她從小是左撇子,右手比腳都笨,每次她的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小海桐都回來麻煩他:耀岩叔叔,我的左手能給右手剪指甲,右手卻不能給左手剪,你幫幫我。

  顧耀岩放下書,歎了口氣,拍拍床邊的位置,接過指甲鉗。

  顧海桐享受着顧耀岩細緻的指甲服務,偷瞄着他垂目時,閃動的睫毛,出神。

  你會不會曾遇到過這樣一個人,你笃定他是世間最好的,就像是千載難逢的收藏品,你是那樣的想要,想要得到。

  不管歲月待你如何刻薄,你從不會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從來都不會。隻要能留下他,留在你身邊,哪怕隻能靜靜看着,看着,也不會覺得時光浪擲。

  顧海桐聽着清脆的,指甲斷裂的聲響,忽然說道:“你知道嗎?一個人敢讓你給她剪指甲,就是足夠的信任你。”

  顧耀岩的指間小心翼翼的操作,輕笑一聲:“哦?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顧海桐看他心情挺好的,就調皮的動了動手指:“那當然!嘿嘿,問你個問題哈!”

  “說。”

  “你和宋倩姐上大學那會兒,誰先追的誰啊?”

  顧耀岩的手一頓,似乎陷入了回憶:

  “她先追的我。”

  等到再下手的時候,指甲鉗鋒利的刀刃一開一合,生生的就将顧海桐的指尖剪去了一小塊肉。

  “嘶!”海桐疼的五官扭曲,本能的縮回手來,鮮紅的皿珠一點一點的傷口裡冒出來!

  顧耀岩趕緊放下指甲鉗,抓住她的手看!

  “沒關系的,就破了點皮兒…”海桐把手抽回來。

  顧耀岩抓起外套,下了床:“我去買創可貼。”

  “不用了!喂!”海桐叫他,可他還是奪門而出。

  顧海桐望着陌生的,空蕩蕩的房間,心裡忽然空空的。

  他剛才,慌亂的眼神,慌亂的動作,慌亂的抓起外套落荒而逃的背影,是因為她嗎?

  顧海桐苦笑着搖搖頭,躺在床上,逆着燈光看着指尖晶瑩透明的皿珠。

  不是的,怎麼會是。

  指甲刀那樣鋒利,顧海桐卻一點都沒感覺到痛。

  有時候人性是很懦弱的,如果冷不防的受了傷,可能頭皮一麻就過去了,就像是不小心被菜刀割破了手指,腳趾踢在了桌角上。無論再疼,都不顯可怕。

  可為什麼醫生告訴你,要打針了,要在手上做個小手術,你會這樣恐懼呢?

  一切的怯懦,源自于已知疼痛來臨之前的漫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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