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你的人,就像是動物的遷徙,他們的目的從不是為了離開你,而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你不必怨也不必自責,成長的結局就是看着你本以為永遠都會在的人一個一個離你而去。】
晚上顧媽媽都睡下了的時候,顧海桐偷偷摸摸的推開了顧耀岩的房門,他正在學她的樣子,用薄被卷了一道城牆,放在床中間,見她進來,便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顧海桐躺在自己的那一邊,趴在床上玩自己手上的倒刺,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今天的這個還算靠譜,是吧?”
“嗯。”顧耀岩沒看她,專心緻志的忙工作,象征性的應了一聲。
顧海桐嘟起嘴,不怎麼高興了:“我也覺得不錯,說話嗲嗲的,長得又好看,廣州女孩子眼睛都大大的。”
顧耀岩面無表情,電腦前的光照在他的臉龐上,有些陰沉清冷:“怎麼廢話這麼多,你明天不是要出去麼?睡覺。”
顧海桐躺在,腿搭在“城牆”上,悶悶的說:“所以你打算買房子娶媳婦了?”
顧耀岩有些不耐煩,轉頭看她:“這兩者有什麼關系?”
顧海桐說:“怎麼沒關系?你都說了,你這個年紀是該安定下來了,買了房子,下一步不就是娶媳婦麼?”
顧耀岩又開始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你說的對。”
顧海桐更郁悶了,仰躺在床上,閉着眼,又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為什麼她和他要差十歲呢?為什麼他就不能等等她?
顧海桐開始胡思亂想,想象顧耀岩穿着筆挺的西服,挽着一個穿着白紗的女子,緩緩的步入教堂,而她,卻隻能站在新娘身後扯裙子做花童,從此以後,他家裡鋪什麼地闆,實木的還是複合的,都跟她一毛錢關系的沒有…
太可怕了。
顧海桐想着,猛地坐起來!
顧耀岩見她穿着下床,立刻問:“你幹嘛去?”
“背單詞!”
顧海桐心急火燎的去客廳拿書包,拿英語詞典,拿英語等級考試的複習資料,和他一起坐在書桌前,一頭紮進書海裡。
顧耀岩替她把台燈打開,從床上拿起那張薄毯,丢給她:
“蓋上點腿。”
暖黃色的燈光下,顧海桐帶着英語聽力的耳機,埋頭看着書,手裡的碳素筆在紙上反複的塗寫,像是加了油的機器。
顧耀岩時不時的瞄一眼她認真的臉龐,也不說話,兩個人再沒有交流,心卻靠得很近。
顧海桐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淩晨醒來的時候,顧耀岩就躺在她的身旁,中間沒有隔着那一道“城牆”,他的臉靠的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他長得很白,當時流行一個詞叫奶油小生,說的就是他的這張臉,這麼近的看他,幾乎都看不到毛孔,臉頰像是磨過皮一樣,在微弱的晨光下細膩光滑。
顧海桐不敢用手觸碰他,隻是輕輕地用指頭隔空沿着他的五官勾勒,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唇…
他的唇薄薄的,唇線微微外翹,很性感,下颌瘦削,整張臉給人一種秀氣睿智的印象。
顧海桐就這麼躺在枕頭上看着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當初爸爸過世的時候,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因為他總是罵她,不知是誰的野種。後來媽媽改嫁到南方,逢年過節打個電話,她也沒有多難過。
因為很小很小的時候有個人告訴過她:離開你的人,就像是動物的遷徙,他們的目的從不是為了離開你,而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你不必怨也不必自責,成長的結局就是看着你本以為永遠都會在的人一個一個離你而去。
可是早已接受了這個定律的她,卻在他身上固執的想要求一個永遠。
…
冰城的冰雪大世界她還沒去過,可也知道裡面的溫度,所以身體本就來着例假,她就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穿了兩件羽絨服,因為顧耀岩說過,女孩子着涼的嚴重性。
趙梓峰早在中央大街等她了,凍的直哆嗦。
“冷吧?”顧海桐把自己的手套扯下來,遞給他。
趙梓峰拿過手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過個年,你怎麼胖了?”
顧海桐跟他還不算熟,隻能捂着臉,幹笑兩聲,說:“走吧,帶你吃好吃的。”
中央大街上的店面都是給全國各地的遊客準備的,顧海桐以前在這附近給小學生教奧數,每天都來,就帶他進了一家面店。
“老闆,兩碗牛雜面。”顧海桐熟撚的說。
趙梓峰說:“喂,你都不問我吃不吃啊?”
顧海桐說:“你不讓我盡地主之誼嗎?地主點什麼你就吃什麼好了。”
趙梓峰笑睥着她:“我今天才發現你性格還挺強勢的。”
顧海桐把自己身份證掏出來,遞給他:“身份證接你,學生證我帶了,我陪你玩吧!”
趙梓峰拿過她身份證一看:“原來你姓鄭啊?那為什麼你要讓大家都叫你顧海桐?”
顧海桐答:“顧是我養父的姓。”
趙梓峰愣了一下,沒再問下去。
…
顧海桐沒想到在江邊會碰見顧爸爸。
趙梓峰正給防洪紀念塔拍照,顧海桐就聽見有人叫她。
“海桐!這兒!”顧輝打遠處走來,笑着朝他揮手。
顧海桐驚喜的看着他,叫了聲“爸爸”。
“你怎麼在這兒?”顧海桐趕緊把自己手裡的熱心給他喝。
顧輝喝了一口,又推給她,顧海桐一點都不嫌棄,又放進了嘴邊。
“臭丫頭,這麼冷你跑江邊來幹嘛?”
顧海桐指了指趙梓峰:“陪我同學玩。”
趙梓峰一聽她叫爸,趕緊捧着單反走過來熱情的叫人:“叔叔好!我叫趙梓峰,是顧海桐的大學同學!”
顧輝一看,這小夥子長得高大帥氣,一身的貴氣,見人也有禮貌,心生喜歡,轉頭對顧海桐小聲說:“不會是交朋友了吧?”
顧海桐眉頭一皺,掐了一把顧輝:“爸!不是!”
顧輝笑,從懷裡掏出五百塊錢,指了指江面上的活動闆房,說:“女兒,現在是旅遊旺季度冰雕需求量大,爸爸得回去工作了,不能招待你的同學,這五百塊錢你和同學去吃點好吃的,爸爸先去忙了。”
顧海桐趕緊把錢往回推,顧輝一橫眉:“撕撕扯扯的,你不怕同學笑話!”
顧海桐心疼的看着他凍紅的臉,把錢收了起來。
趙梓峰趕緊說:“謝謝叔叔,有機會我去家裡看您。”
顧輝心生喜歡,看了看海桐:“好孩子,你們去玩吧啊!去吧去吧!”
…
顧海桐實實在在的陪着趙梓峰玩了一整天,可趙梓峰堅持一分數也不讓她花,臨走的時候,對顧海桐說:“你養父對你真好。”
回到家裡已經完全七點多了,顧爸爸今天沒通宵,比她先到的家,一見她回來,就對顧媽媽說:
“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顧耀岩卧室的門正來着,隻能看到一個背影,好像在電腦上打字,顧海桐知道他最近在寫一個諜戰劇的劇本,沒日沒夜的趕稿子。
顧海桐一邊脫鞋一邊說:“你們說我什麼呢?”
顧媽媽從廚房裡拿出洗好的葡萄,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燦爛:“他說今天在江邊上碰見你了,和你的小男朋友!”
顧爸爸眉飛色舞的接過葡萄:“那孩子長得,跟我們家耀岩不相上下吧?特别俊。不錯,我很滿意。”
顧海桐一下子就笑了:“您滿意什麼呀,人家就是來咱們這玩兩天,我就接待接待。”
顧爸爸一副你騙不了我的表情:“我也是過來人,那小子一看就是喜歡你,馮娥,你看了也能喜歡,不過配我們海桐,還差點。”
顧爸爸不知道哪裡來的優越感…
馮娥笑着說:“我聽說呀,他還要到咱們家來拜訪?哎呦,那敢情好,咱們家開通,不阻止你談戀愛啊,你要是看着差不多了,就領回來看看,我們也幫你把把關。”
顧海桐被這兩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百口莫辯,急的舌頭都打劫了:“我…我就是陪趙梓峰…”
“顧海桐!”
顧耀岩嚴厲的聲音從卧室裡傳來。
“啊!我脫鞋呢!”顧海桐慌慌張張的走進去,站在他椅子後面問:“怎麼了啊…”
顧耀岩指了指筆記本電腦上的word文檔:“這就是你寫的微劇本?”
“啊…怎麼了…”
顧耀岩靠在椅背上,轉頭,手搭在扶手上面,另一隻手用鋼筆敲了敲屏幕上大篇幅的對話。
“我有沒有講過,你要寫的是電影語言,不是文學語言!對白越少,畫面感就越強!你的主人公,長篇大論的描寫他打電話的台詞,一動不動,難道你不覺得畫面單調和呆闆嗎!”
顧海桐皺眉湊上去,身上還帶着一股剛從室外回來的寒氣:“可…可我的主人公是個瘸子啊…”
顧耀岩一愣,很快又擰起眉頭,鋼筆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敲!
“瘸子打電話就不會動嗎!”
顧海桐被他罵的一愣一愣的:“瘸子怎麼動啊…”
顧耀岩橫起眉毛看着她,一副被頂撞了的不滿樣子:
“我給你改劇本,你就是這種态度?”
顧海桐一看他發火了,趕緊抱起筆記本:
“行行行,我讓他撓撓頭發抓抓耳朵還不行麼…”
吃槍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