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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受邀

嬌妾 荔箫 3726 2024-01-31 01:06

  紅衣心裡一滞。

  近來忙得太焦頭爛額,醒着的每一秒鐘都在料理竹韻館的事,一封接一封信看得頭疼,晚上回家除了想睡覺以外什麼都沒心思想,還真一時沒顧上席臨川……

  眼下信在面前了,紅衣的心情複雜了起來。雖然她們在評判上有個大概的标準,可這标準裡個人感情的成分也不少,而對席臨川,這“感情”太複雜。

  心裡的某一部分,她一直是恨他的,原因相當的簡單――因為這人差點讓她魂歸西天。

  可割開這一部分,其他方面,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感覺了。

  放在明面上的戰功不必多提,往日的相處間,紅衣對他不是沒有欽佩。

  不論是他義憤填膺地找何慶算賬的時候,還是耐心的陪孩子們玩的時候,或者不管不顧地抱着她沖出席府找郎中的時候……

  不可否認這個人身上的優點太多,就算是她這心裡有道坎始終過不去的,都能随手數出一溜他的好處。

  所謂“男神”大概就是這麼回事,閃光點來得太明顯太亮眼,讓你想選擇性失明都做不到。

  深吸一口氣,紅衣把那張紙箋拿了起來,紙上算上落款隻有三行字,筆觸勁力十足,讀起來又不難想到他溫和的樣子。

  “願能一觀究竟,說與衆将來聽。知民心所向,軍心必振。”

  “順緻商祺。”

  “席臨川,敬呈。”

  紅衣讀得不覺間亂了心緒,好像有微風不斷拂過湖面,吹出一陣又一陣褶皺,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就别請那胡商了。”謹淑翁主湊過來掃了眼信上内容,一笑,口中添了點施壓的意思,“自家将領都未能得見,你要便宜了外人,我可不答應。”

  紅衣的視線從信上挪到她面上,靜了一靜,口吻卻前所未有的堅定:“不,請聿鄲。”

  竟是不肯妥協。

  謹淑翁主眉心皺蹙,未及一表不滿,便見紅衣拿了案桌一邊的紅紙來。

  那疊紅紙和謹淑翁主正要寫的那張一樣大小,但是灑金的,一共二十張,是為那二十個她們要主動邀來的人備的。

  “請骠騎将軍,用這個吧……”紅衣将紙放在謹淑翁主面前,打商量的口吻,“我覺得……那二十人裡必須有他,還有大将軍和何将軍――他們若不肯來無妨,若我們不請,當真不合适。”

  謹淑翁主和綠袖聽罷,同時在心裡大松口氣,自然答應得毫不猶豫:“該是如此!我這就寫來,立刻着人送去!”

  紅衣斟酌片刻,卻颔首道:“嗯……不急。”

  .

  那一百份請柬裡的最後一張,在除夕夜送出了平康坊。縱使各家都團圓着歡騰着,也沒能掩過這張請柬帶來的風頭。

  ――竟是給那赫契巨賈的?!

  ――他竟也敢發帖子去?!

  ――不是針對赫契而編排的舞嗎?他怎麼想的!

  正在宮中參宴的席臨川聽得手下來禀,蓦得被一口酒嗆了:“……你說什麼?”

  那手下大氣都不敢出,又不得不答,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最後一張請柬……剛送去給聿鄲了。”

  他突然感覺酒氣沖得很厲害,直沖得腦中發懵。他下意識地拿了擱在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借着茶香才略緩過勁,啞聲一笑:“知道了。”

  那人一揖退下,他兀自滞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又夾菜來吃。

  縱使文武百官都知道骠騎将軍速來不愛應付宴上的客套事,也仍舊感覺出他今日似乎格外不對頭,沉默得直讓離得近的人身上發冷。

  .

  都知道竹韻館上元節開業,但眼下也隻是剛定下了那一百人,餘下的二十還不知。

  一衆旁觀者翹首圍觀着,此前遞了帖子而未收到請柬的人,則更是難免存了一份僥幸,覺得興許還有機會。

  元月初二,七張灑金請柬從竹韻館中帶出,一路都有人跟着追問送去哪裡,負責送信的三人卻都沒說話。

  這七張都落進了禁軍都尉府手中,一給指揮使、兩給指揮同知、兩給指揮佥事、兩給鎮撫使。

  而後靜了兩日。

  元月初五,隻送出一張來,所邀之人讓衆人瞠目結舌:是前些日子因遭劫關門的淮鄉樓的大廚,孟持。

  而後元月初十,一口氣送出九份,其中三份竟是給了普通百姓,無錢無權,其中兩人是從邊關逃避戰火到的長陽,另一則是個遊醫,每年泰半時間在搭救邊關受傷的百姓或将士,唯年前年後這兩個月回長陽來。

  其餘六人,要麼是家中有人戰死、要麼是長年為軍中捐款捐糧。

  總之都說不上富裕,竹韻館也明言了不收他們的錢。這番邀請顯得高風亮節,一日之内就順利撈得了好名聲,長陽百姓交口稱贊。

  數算下來,請柬還剩三封。

  一直拖到了元月十四――次日就是要開門大吉的上元節了。

  晌午的時候,竹韻館大門打開,周圍當即一寂。

  這回出來送請柬的人……陣仗大得讓人一驚。

  兩旁有人持刀護着,似乎是雇了镖局的人來。中間共有九人,三人一組站成三個三角。

  每組為首的那人手中捧一托盤,盤中放着請柬。

  ――那請柬并未裝在信封裡,在陽光下光芒亮眼,看得讓人直抽冷氣:竟是以金葉制。

  這般一路走過去,不僅引得過往路人紛紛回頭,連在家中的百姓聽到傳言都圍到大街上來了。

  一行人出了平康坊就分成了三隊各自離開,也并不妨礙百姓們各挑一隊一跟到底看個究竟。

  一份送進了太平坊何府。

  ――衆人紛紛點頭:應該的,何袤将軍征戰多年,打了不少勝仗。

  一份送進了安仁坊。

  ――百姓們低語着贊同:必是給大将軍鄭啟的,也應該,大将軍用兵如神。

  還有一份,直奔着延康坊而去。

  ――結果亦不難猜,都至那傳奇一般的少年将軍住在延康坊裡,隻能是給他的。

  .

  無聊到在府中箭場裡待了一上午、已經把靶心射成了刺猬的席臨川一箭射偏了。

  帶着信差進來的小厮偷眼瞧了瞧,認真地記住了這場景――想見到席臨川把箭射偏可不容易。

  席臨川驚然扭頭看那三人一眼,大步走過去:“你再說一遍?”

  那三人同時一欠身,為首的道:“小的是竹韻館的人,奉命給将軍送請柬來,邀将軍明日酉時來賞新備歌舞。”

  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是什麼心情――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樣。

  探手拿起那請柬,席臨川打開對折着的金層,裡面夾着一張同樣對折着的紙箋,明顯是謹淑翁主的字迹。

  内容是尋常邀請的言辭而已,溫和客套。

  似有一瞬短短的失望,轉而就覺得原也該是這樣――就不該想着紅衣會動筆寫請柬,就她那一筆爛字……

  簡直醜得刻骨銘心。

  “我知道了。”他故作平靜地舒了口氣,随手摸了賞錢出來擱在托盤裡,又聲色皆平淡的他們退下。

  三人連同那小厮齊施一揖,一并離開。席臨川回過身重新往剛才射箭的地方走,擋在身前的手忍不住一握,心裡直呼:“太好了!”

  .

  上元節當日,竹韻館從天未明時就忙碌起來,做開業前最後的準備工作。

  收尾的事項均已列清,一項接一項有條不紊的完成,到中午時便已差不多全盤搞定了。

  紅衣站在廊下望着眼前即将成為舞台的水榭與回廊,心有激動地長松一口氣:“呼……”

  “辛苦了。”

  一聲問候來得猝不及防,她後背一緊,回過身去:“将軍萬福。”

  “新年大吉。”他換了個問候方式,掃了眼周圍布景又端詳着她,一笑,“瘦了。”

  紅衣微微一笑,仍有見他時慣有的緊張和不自在,無話了一會兒,道:“将軍怎麼來的這麼早?”

  “府裡沒事做。”他說着一啧嘴,笑意盛了,“索性先來看看,跟謹淑翁主賀個年。”

  他有心解釋得齊全,把本意都避了過去,說完頓了一頓,才拎起手裡的食盒:“她說你昨晚沒吃飯、今早也沒吃。”

  紅衣看着那食盒一啞,擡眸看看他,知是專為她買的,她連拒絕都不好拒絕。

  他往側旁一退,讓出了進屋的道,顯是示意她進去吃午飯。紅衣颔了颔首,剛走一步,一觸他正拎着的食盒,伸手便道:“我來拿……”

  “裡面有五個菜一缽湯兩個點心。”他快速擲出的字句讓她剛觸到食盒的手一下就停住了,默默地縮回來:聽上去不輕,倒也不一定拿不動,但可能會把湯晃蕩出來……

  席臨川嗤聲一笑,指指門裡:“進去吧。”

  紅衣有點窘迫地淺淺一福,依言向屋裡走去,在正廳中離得最近的一張案桌邊坐下,望一望他,不知道聊點什麼好。

  不是她想别扭,算來二人早已不算生疏。不過他這麼冷不丁地出現也就罷了,這“送外賣”的舉動則讓她實在不知怎麼應付,又隐約感覺他今天好像……

  說不清楚,反正和往日不太一樣,從口氣到眼神,好像心事重重。

  “将軍您……”她躊躇着問了出來,“可是有甚不快之事?”

  席臨川一怔,遂複顯笑意。手上将食盒蓋子打開擱在一旁,一邊将裡面的佳肴一道道拿出來,一邊道:“也不算不快,心情大跌大起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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